「請問一下,這個何向晚和那個何向晚有什麼不同?」好奇的秦東峰忍不住一問。
不知該如何回答的何向晚表情有點怪,她很少和外人親近。「這……」
「因為一位是這個,一位是那個,你聽不值國語嗎?大醫生。」她的反應太可愛了,實在不像他所知道的何向晚。
這個、那個?那個、這個?他們到底在說哪一個?他還是不懂為什麼何向晚不是何向晚,何向晚又是何向晚……天呀!好複雜,滿天都是何向晚。
「齊天豫,你放開她的手。」遲來一步的護花大使終於回魂。
經他一喊,何向晚才發現自己的手包在他手中。「哇!你的手好大,很適合雕刻。」
「謝謝,你有一雙巧手。」能雕出遊龍飛鳳,恍如凌雲。
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不就是一雙手嘛!拿來吃飯剛剛好。」
少了她手溫的齊天像原本有些失望,聽她謙虛的說詞不免哈哈大笑,她真是個寶貝。
「有人生了一雙風卻不能走路,你說是不是廢人呀!」看不順眼的齊天琪口出譏語。
他瞬間沉下眼,表情陰驚可怖。「別逼我宰了你。」
「你有那本事嗎?殘廢……」
他話未說完,一雙冰冷的手猛然地掐住他的脖子,而手的主人是坐在輪椅上。
秦東峰苦笑地拉開齊天豫。「別嚇著了小姐,女孩子的膽子都不大。」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黑瞳一暗,他恨起復元進展緩慢的雙腿,不甘在心儀的女人面前仍是個殘廢。
出人意料的,何向晚像是發掘了寶礦般指著他的臉大叫。「大棒了.你的表情宛如死神勾魂,我一定要依你的臉刻一尊勾魂鬼王。」
「你不知道他是殘廢嗎?」不高興遭人忽視的齊家二少,指著那雙厚毯覆蓋下的腿。
「殘廢很重要嗎?」她走上前掀開一瞧。「還好嘛!比我在地獄看見的罪人完整,他還有一雙腿。」
他還有一雙腿。這句話讓齊天豫的內心激動萬分,她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嫌棄,好似掉了一根頭髮還會再長,沒什麼大不了。
一她就是他要的女人,一個看似平凡卻不凡的何向晚,他的救贖仙子。
「等等,你就是何向晚?!」眼睛睜得像駝鈴的秦東峰快喘不過氣,他不敢相信偶像就在面前,而且年輕貌美。
當然,何向晚再一次否認她不是那個何向晚,雖然大家都知道她是那個何向晚,但仍配合地說她不是「那個」何向晚。
惟獨齊天琪始終不曉得「那個」何向晚是誰。
第三章
「你要借看我收藏的奇巖怪石?!」
並非吝於拿出來與人分享,而是收藏室裡儘是漫著齊天像所偏愛的黑,從孔雀石、蚊紋石、冰晶石、黑榴石到黑問石等等,一直到價值昂貴的剛玉、黑色石、玉矚,甚至還有一顆鮮為人知,鴿乳般大小的黑色鑽石。
由於他喜愛收集原石,再加上是純然的黑,感覺不若琢磨過的石頭玉質圓滑,看來十分猙獰可柿,充滿無形的黑暗色彩令人毛骨依然。
「何向晚」三個字改變了他對人生的體會,更讓他有了重生的希望。
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幾乎在去他的生存意志,驕傲如他怎能忍受從此形同度人地活著,那無異是將他打人永不超生的阿鼻地獄。
他怨天尤人,自暴自棄,娘世助俗,後誰都不顧眼,行屍走肉般對任何事都鎮不關心,處處為難身側照料他的醫護人員,放棄對生命的熱忱,什麼也不想地生不如死。
幾度有輕生的念頭,但因無法動彈而作罷,接著有以絕食來當作人生的最後尊嚴。那一日,秦東峰氣急敗壞地鑽罵了他三個小時,隨後轉身離去;他以為好友終於受不了他的無動於衷決定不再插手,然而接下來的舉動卻是他新生的開始。
一尊相栩如生的「綠涅觀音」在他面前展現無界約的生命力,流動的綠意是如此鮮活、生動,恍若觀蓄際世普度眾生,讓他受了極大的震撼。
是誰的巧手活化了觀音的神采?低眉斂目的慈樣訴說她對世人的愛,手持一隻緣蓮點化心受魔障困惑的迷途靈魂。
當時他想,他愛上了雕觀音的師傅,不管是男還是女,他或她給自己的衝擊勝過生死。
可惜「綠涅觀音」是好友央求身為國立博物館館主的父親出借四個小時,時間一到必須歸還,即使他出高價購買也不能如願成為私有。
擁有不了「綠涅觀音」一直是他的遺憾,於是他積極地打探雕刻家的名字,想盡一切辦法要購得她之前及之後的作品,但是不太容易。
她的作品太振奮人心,搶手到沒幾個人願意割愛,使得他卑鄙地必須請人去竊取。
看得出來她比較不擅於木雕,作品自率可數,大部份以玉為題材較多,紅玉、綠玉、白玉、黃玉之類,其次是水晶和寶石。
各類寶石較難取得,而且體積都不大,因此雕出的作品都相當細緻小巧,不超過雞蛋大小。
「拜託,我只是小小地瞄一眼,絕對不會有非分之想,我的胳臂瘦巴巴的像竹竿,一定搶不過你。」
齊天豫的眼底隱含著笑意。「誰說你的胳臂像竹竿沒力氣?」
雕刻家的手絕非外人所視的瘦弱無力,否則如何雕出玉石般堅硬的作品,他們需要一雙有力的臂膀。
而她的上臂雖然纖細卻結實,一看即知是長年運用管肌的人,說不定她一發起狠來是萬夫莫敵,全剜敗在她的「竹竿」手上。
「我的鄰居說我是吃不胖的廢物收集中心,要我別浪費糧食等死算了,免得我一大早去打擾她的睡眠。」那張毒出有時候還真能派上用處。
一如幫她聯絡活百科全書倪想容。
「男的,女的?」黑眸一閃,他的口氣充滿探索。
她怔了一下,好像他問了個奇怪的問題。「當然是女的,我住在女子出租大廈嘛!」
「為什麼不買房子要租屋,經濟問題嗎?」以她的作品在市場的熱路情形,不應該有金錢上的不便。
「我們房東不肯賣,堅持要我們租一輩子。」反正房租不貴,拖個大半年也不見催討。
「你們?」他狐疑地問。
「我住的大廈很特別,保防堪稱世界之星,除非有住戶允許,否則連只蒼蠅也進不來……」
她說著大廈裡的奇特景象,十二層以花為名的樓層分別租給十二位花一般的女孩,限制男人進出,與其他出租房子大不相同。
「其實這樣的租屋品質我們都很滿意,尤其是大家都不是與外人來往,安靜是所有人一致的要求。」意思是她沒離開的打算,要住到死為止。
「沒有意外嗎?」他相信事在人為。
她頓了一下恬雅一笑。「大概是樓下的兩位鄰居吧!她們快結婚了。」
「你呢?有男朋友或是適婚對像?」提著心,他試探地注視她嬌柔的臉龐。
「我想我的生命容不下其他人,工作就是一切。」她說得神采飛揚,彷彿雕刻便是她全部的愛戀。
「不談戀愛?」他不快自己在「其他人」行列,他要獨佔她。
眉一攏的何向晚露出困擾的表憎。「戀愛是件很麻煩的事,如果能選擇的話,我寧可不要。」
「即使對方人品出眾,富可敵國又對你深情不渝,你仍要拒絕?」居然有女人把愛情列為非必需品。
一直以來,追求至高無暇的愛情是女人的夢想,她們為了愛情不惜犧牲一切,親情和朋友都可拋棄,只為成全私我的愛情,不計代價。
可是她卻相反,千百年來人人歌頌的愛情在她眼裡一文不值,更離譜的還視若鬼怒不可近身。
難道她心目中只有雕刻,除此之外再無牽絆,人只是共同存在於地球表面的生物,一點也干擾不了她淨空的心靈?信心滿滿的齊天用悄悄地執起她的手打量,心疼她經年累月磨粉的掌心。
「我不會預設立場,感情的事很難用常理去理解……咦?我們於麼談到這碼事。」她拘謹地收起自我分析。
他略顯失望她的戒心。「每一項工作都需要注人熱情,我只是好奇。」
好奇她有多熱愛雕刻,盤盤他有幾分勝算,他希望「情敵」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非打罵不還手的奇巖峻石,感覺上他已輸了一半。
「雕刻……喔,工作就是我的生命,我熱愛它的程度超過字宙既知的力量,我是著了魔。」她的生命是為雕刻而生。
何向晚的眼中散發迷人光彩,好像戀愛中的女人掩不住一絲絲甜蜜,輕易地叫旁人發覺她在戀愛,只是對像不是人。
他有些妒意地說道:「工作溫暖不了你疲憊的身軀,也不會分享你人生中的喜悅,每個女人都需要一個男人來愛她。」
「嘎?」她用不明究理的眼神望著他。「你在氣什麼,不高興我借看你的收藏品嗎?」
她不但愛,也不需要去用,她只要雕刻就好,這種單純的心態往往叫愛她的人挫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