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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寄秋

  「小乖乖,你會不會覺得悶?」她取下它的頸圈默念幾句咒語,驀地往天空拋去。

  瞬間無蹤。

  「主人,你又想拖我下水了。」它伸長身子鬆鬆筋骨,認命的跳下地。

  「是幫你擴充眼界。」突地,她眼睛一亮的邪笑,「小桂、小菊,要不要出堡玩?」

  「嗄?!」

  剛被鬼追得無處可逃的兩人才進門一聽怔仲不語,渾身狼狽不堪。

  「我要去。」一隻小手從兩人身後探出。

  「嘖,還是小小月有勇氣,你們該學學她。」大人不如個小鬼。

  許久許久之後,戰醒風在桌上發現一張用燭台壓住的小紙條,上面寫著:

  風親親如晤:

  我就是任性,我就是不懂事,怎麼樣?誰叫你寵我,活該!

  她不走,我不回,鬼戰堡有她無我。

  醋淹大海的沙芎芎

  這才是威脅,女人的手段。

  ※※※

  「啊」

  一聲尖銳的淒厲聲穿透雲霄,震驚了一群剛驅完鬼的男人,個個面面相覷地分不清是人還是鬼的尖喊聲,遲疑地吞吞口水。

  他們經歷有史以來最大的人鬼大戰,多人負傷的喘著氣,餘悸猶存。

  堡中有鬼是眾所皆知的事,只是未曾大舉出動,不曉得鬼數居然多到是人的數倍,白茫茫的一片宛如霜霧壓境,氣勢之磅礡叫人傻眼。

  為何群鬼會在大白天竄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鬼向來是獨行的,頂多三三兩兩聚集為害堡民,從來沒有像今日般集體出遊,而且見了人就攻擊,搞得堡內人心惶惶,生怕是大難來臨前的預兆。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入堡才三日的刑水清,似乎她是帶災者,一來便無寧日。

  也許是因為她企圖改變堡裡的沉鬱而激怒亡者,幽冥之氣漸失,朗朗陽氣增長,鬼戰堡不再擁有如往昔般的陰森鬼氣,所以發出鬼訊息群起反抗,冰冷寒肅才是最終的墳地。

  「堡主,聲音好像是由北邊的客居傳來。」耳尖的白侍衛豎眉斂眼。

  黑侍衛驚魂未定地忙著在遭鬼抓破的傷口上擦藥。「不會吧!萬一是鬼騙人呢?」

  「刑姑娘目前在客居嗎?」來者是客,驚擾了就有點不妙。

  「哎呀!她是個好姑娘,心地善良又討人歡心,要是讓鬼傷了她就罪過了。」他喜歡那位小姑娘,認為她比未來的堡主夫人更得人緣。

  眾人的目光落在眉頭深鎖的戰醒風身上,他的一句話才能決定刑水清的生死。

  斷斷續續抖顫的呼救聲傳入耳中,戰醒風果斷的站起身,命令幾名武功較高、傷勢不重的手下跟著他前往客居探個究竟。

  並非他心懸「刑妹妹」的安危,而是人若死在他的地盤上茲事體大,屆時一心妄想稱霸武林的刑天威將有藉口募集武林人士來犯,以聲討鬼戰堡為由建立聲威。

  要死可以,可得死在堡外,他不會拿全堡人的性命開玩笑,讓這成為名副其實的鬼域。

  一行人來到客居,推開刑水清的房門——

  「天呀!是……是我眼花了吧!」

  冷肅的抽氣聲此起彼落的響起,個個眼睛都睜得圓滾滾,背脊直泛寒意,手腳冰冷的僵硬不動。

  他們無法置信會在堡中看見這種龐然大物,它幾乎佔據了大半個房間,別說是女人了,就連大男人也會嚇得魂都沒了,茫然無措。

  「它打哪來的?端午節還沒到呀!」要準備雄黃酒來驅趕嗎?

  只見眼前的巨蟒像人的腰那麼粗,圈起的蛇身約有七、八丈吧!舌信直吐,深紫的蛇眼彷彿在評量要先吃誰。

  蜷縮在棉被內的刑水清淚流滿面,哭花了一臉彩妝更像女鬼,有一下沒一下的抽噎著,顯然嚇得不輕。

  不過,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她看來神智倒是清明尚未昏厥,因此引人疑心,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怎有如此大的膽量面對巨蟒,莫非她不如外表般單純?

  「小白、大黑,你們一左一右攻擊它的眼睛,小心別發出聲音。」蛇是聽音辨位。

  「什麼?!」攻擊?「堡主,你確定它不會先吞了我嗎?我看來黑黑壯壯比較好吃。」

  「大黑!」戰醒風壓低嗓音一喝。

  「是。」死就死吧!二十年後投胎再來報仇。黑侍衛一咬牙豁出去了。

  黑、白侍衛躡足的靠近巨蟒,緊繃得提著氣不敢呼吸,一步一步輕如棉絮地接近。

  兩人互使眼神,默契十足的拔劍一剌,交叉劍身刺穿動也不動的蛇眼,當機立斷的戰醒風由七寸處一斬,巨大的蛇身頓時癱軟成兩截。

  但是,奇怪的現象發生了。

  一落地的巨蟒遽然化成兩段皮革,小小的大約八寸長,樣式十分眼熟。

  「堡主,這好像是未來堡主夫人愛貓頸上的圓圈圈耶!」不敢用手碰觸,黑侍衛以劍尖挑起。

  心中有數的戰醒風取下斷裂頸圈,不顧刑水清哭哭啼啼的拉扯糾纏,疾風迅雷般的奔回引鬼濤。

  然而,他只找到了一張紙。

  第八章

  花團錦簇,柳綠水青。

  第一次跨出鬼戰堡的小菊、小桂簡直玩瘋了,這邊摸摸那邊碰碰,每樣東西看起來都新奇無比,而且雙手滿載地買了一大堆。

  她們不覺疲累地走了又走,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古今皆同。

  四周沒有訕笑、鄙夷,也未曾有異樣的目光瞅著她們,此刻的兩人平凡得像一般人家的丫鬟,布衣粗裙地跟著小姐遊街,開心得都快飛天。

  主要的原因是小姐太厲害了,只在她們額前輕輕一點,念了幾句奇怪的語言,她們瞳孔的顏色驟然加深成墨黑。

  這樣一來就無人發現她們的異常,混跡在人群中快樂無比,百姓不再因鬼戰堡之故而排斥,店家、小販們爭相奉承出手大方的三大一小,後面還跟著一隻銀白色的貓。

  舉凡姑娘家的胭脂水粉到銀釵玉飾,俏麗花布純樸古玩,應有盡有地全送到眼前任其挑選,花樣多得叫人看花了眼,目不暇給。

  「小姐,那碗白白的,灑上花生屑的東西是什麼?」看來很好吃的模樣。

  「豆腐腦。」簡稱豆花。

  「我可不可以……呃,吃一口?」小菊不敢貪心,嘗嘗就好。

  沙芎芎瞄了她一眼,「連碗一併買了,大夥走著吃。」

  銀子一丟,小販張大嘴的一咬,純銀吶,買下整攤子都足足有餘,他連忙哈腰作揖地用最大最好的碗,盛了四碗豆腐腦送上前。

  三個姑娘家和一個半高的小丫頭不怕路人非議,大大方方的邊走邊吃,一面還留意兩旁的商家有何新鮮玩意好玩,吃完了便順手將好碗施捨給乞丐。

  「小鬼,要不要吃糖葫蘆?」瞧她口水都流了一地,真丟臉。

  關曉月羞怯的點頭,隨即手中被塞入一根長桿子,賣糖葫蘆的小哥不欺童叟,給一錠銀子便全部奉送,上頭插滿了糖葫蘆。

  「呃,小姐,我們能不能吃?」小菊、小桂小聲的問。

  一群愛吃鬼投胎。「去去去,愛吃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全送給那間店裡的老頭。」

  沙芎芎手一指,是間茶館,裡頭有一群老人正在泡茶閒磕牙,年過半百的老人連牙都鬆軟了,怎麼咬得動硬邦邦的糖葫蘆。

  「不好吧!小姐,你看街邊的小孩好像都很想吃。」小菊為難地含著一顆糖葫蘆說。

  好吃好吃真好吃,甜甜酸酸的果子味。

  「小菊花,你打算讓我把你種了嗎?」做人仁慈違反她的理念,她就是要逆行倒施。

  想吃的不給吃,咬不動的塞滿牙,有點遺憾才會成長,好運不會由天降臨,大家自求多福。

  現在小販們笑著巴結,明天就等著哭泣吧!真以為她大方的送錢送金,其實一切不過是施個小法術而已,掩人耳目地產生幻覺,錯把石子看成銀子。

  誰出門會帶著一堆累贅,她們兩手空空就由大門走出來,反正所有人都忙著和鬼作戰,無人會注意她們的動向,大搖大擺地張揚過街。

  想在她身上揩一滴油,門兒都沒有,她連窗都封死。

  「小姐,有人在表演耶!我們過去瞧瞧好不好?」小桂興奮的一喊。

  沙芎芎瞄了一眼,不屑地勾起唇。「跑江湖賣膏藥,不入流的把戲。」

  一句話傳入賣藝人耳中,大刀一掄衝向她跟前,惡氣惡聲的指著她,嚇得小桂、小菊和關曉月都往她裙擺後面躲。

  沒膽。

  「刀拿遠些,別把自己吃飯的傢伙往我身上問候,小心扶著祖師爺牌位。」不懼不畏的沙芎芎笑得妖邪。

  滿臉落腮鬍的高大漢子微微一慄。「你……你侮辱我們祖傳的獨門功夫。」

  「讓開。」她不耐煩的一眄。

  「我要你道歉,賠償我的損失。」他看準了她有錢亂揮霍,仗著人高馬大刻意欺壓。

  「賠?」她眼神流露出邪肆風情,手一攤是十兩銀子。「你敢拿嗎?」

  「為什麼不敢,我……啊——」財迷心竅的大漢手一伸,眼前的銀子突地化身為小蛇噬咬了他一口。

  但在外人眼中,銀子仍是銀子,不懂他為何慘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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