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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寄秋

  「別惹我,我很久不吃鼠肉了。」它用尾巴掃了小黑貂的背一記。

  球球吃痛地竄到主人腳後,繼續弓著身子叫囂。

  「跟我走。」金貓以冷諷的眼橫睇,嘲笑小黑貂的不自量力。

  「嗯,走吧!我認命了。」至少不是芎芎或小雩,她們的嘴可是利得讓人無地自容。

  誰叫她偷吃被逮個正著呢!

  運氣不好。

  ※  ※  ※

  歐式風格的五樓建築物,一座花房坐落在建築物左側,大理石花道飄送著醉人的迷迭香,而花道上方是白色花架,一串紫籐花倒掛著。

  花房外圍還有一大片熏衣草田,每到開花季節就採擷曬乾,可泡花茶安定情緒,平穩血壓。

  推開花房玻璃門,一位優雅的英國美女正在修剪紫蘇和姜荷花,從外表看來她大約三十歲左右,眼神透露著古老神秘之光。

  手中無剪,雜蕪的葉片無聲無息飄落,不見沾泥。

  「莎賓娜奶奶。」

  莎賓娜拍拍手中的水珠起身,「博兒,你又胖了。」

  「奶奶,人家吃得好、睡得好,心寬自然體胖,你說我可不可愛?」沙星博討喜地扮著鬼臉。

  「奶奶的心肝寶貝當然可愛,誰敢說你不可愛,奶奶就把他變成小金魚,在夜市裡任人撈。」她哄著小孫女。

  一轉眼,當年那六個小娃兒都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聘婷出塵,到了可以論及婚嫁的年齡。

  因為她是不在命定的軌道上私自侵入的靈魂,因此與親生的兒女無緣,在勉強地延續天命的情況下,一場沙暴讓他們由上蒼收了回去,留下稚幼的孫女們。

  不怨天地,孩子們便是新的喜悅,她以歡喜心接納,也享受了二十幾年的快樂。

  夠了,她不再強求,該是放她們自由飛翔的時刻,讓她們各自尋找屬於自己的天空,從此邀游天際。

  幸福是不等人的。

  「奶奶,你怎麼回來了?」不是不歡迎奶奶回家,而是她覺得奇怪。莎賓娜掐掐她的豐頰,「想念博兒的小圓臉喏!」

  「我才不信,大唯說你是為我們而回。」難不成她們姐妹六人會遇上不好的事?

  「別胡思亂想,是好事。」雖然以後會寂寞點,但她會適應的。

  漫長的幾百年都過了,還怕找不出排解寂寞的方法。

  「好事?」沙星博還是心存疑慮。

  「小女巫總是質疑真理,奶奶這把年紀還會騙你不成。」她的小女孩長大了。

  胖胖的沙星博不滿地噘著嘴,「人家不是小女巫,我是最優秀的女巫。」

  「越雋同意嗎?」

  「呃,她……她是比我優秀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哦!」至少越雋從未出過錯。

  目前為止。

  「你哦,就是這點可愛。」不自卑、不好強,單純以吃為人生目的。博兒的前半生是無憂快樂,不知煩惱地為寵愛自己而活,日後同樣喜樂在心,歡歡喜喜地過完下半生。

  人不貪,自然無求。

  「奶奶,你不是回來罵我的嗎?」她先自行招供,坦誠無罪。

  「你做錯了什麼事要人責備呢?」莎賓娜輕聲細語的說,臉上始終掛著慈祥笑容。

  「我昨夜……不,還有今天和一個男人上床了。」沙星博「慚愧」的低下頭。先認錯總沒錯,即使她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都二十六歲了,這種男女之事很正常,不用怪罪自己。」瞧她哪有悔過之心,眼神老是不安定。

  「可是我是女巫呀!和男人在一起不是降低了格調?」尤其對象是粗魯的沈勁。

  沙星博不必想像就能得知他現在的情緒,肯定是氣到爆筋的亂甩傢俱,然後把沈期找來痛揍一頓,怪他沒看好她才讓人走掉。

  有尊嚴的女巫不做情婦,但要是他願意拿錢給她花花,她也不會任性的拒絕。

  「奶奶若不曾和男人發生過關係,怎麼會有你們六個娃兒的到來?」就算是現今,她也有性伴侶。

  以她的年歲來說,長久的性關係是不太可能,偶爾和小朋友玩玩一夜情倒還可以,他們都滿開放的,並不在乎自己的年紀比他們大。

  前些年有個才高二的小男生混充大人來搭訕,她雖然識破卻也順水推舟地同他好上一夜,至今兩人偶有連絡,會在床上聊聊人體的器官,體會上天堂的極樂。

  不過這些私密事可不能聲揚,這些個思想前衛、行為保守孫女大概會受不住,大呼人心不古。

  「博兒,你用不著太過局限自己,順著心走,它會為你找到一個新家。」莎賓娜指未動,一束紫羅蘭已在手心。

  沙星博些困惑地蹩著眉,「我有家呀!何必再找個新家?」

  「以後你就會知曉。」莎賓娜只是神秘的道。

  「莎賓哪奶奶,我不能先知道嗎?」不然待會摘幾朵花佔個卜好了。莎賓娜遞了幾枝玫瑰給她,「拿著。」

  「喔。」沙星博接過,指頭驀地一疼。

  「玫瑰的花語是愛情,你摘取前要記得莖上有刺,一不小心就會傷痕纍纍。」迷糊的孩子,刺還留在肉裡。

  沙星博吸吸指上的血說:「何必麻煩,我到花店去買,老闆就會去刺包裝得很精美。」

  「說得也是。」莎賓娜會心的一笑,指尖做了個「挑」的動作,一根花刺隨即被剔落。

  「奶奶,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她不笨,一聽就知道和愛情有關。「不要抗拒,他就是你的未來。」莎賓娜撫撫她耳下、頸窩的吻痕。

  「你是說沈勁?」能退貨嗎?

  莎賓哪笑了笑蹲下去為一株木頭除蟲。「去泡泡藥草澡,不然你一個禮拜見不得人。」

  「啊!」

  沙星博大喊一聲拉緊衣物,臉紅的七遮八蓋,步履怪誕地像是老太婆走開,扭促地彈彈指頭,人已置身在冒著水蒸氣的藥桶旁。

  再一彈指,身上衣物盡卸,八分滿的水讓她一坐,溢出了一些。

  「喔!好舒服,這才是享受。」莎賓娜奶奶真好,預先準備好熱呼呼的藥桶。

  浸在藥湯裡,沙星博昏昏欲睡的想著奶奶的話,她愛沈勁嗎?

  他的脾氣是不好,人也不是超級帥哥型,有點悶騷愛吃醋,動不動就火冒三丈地握起拳,不過他頂多是口頭威嚇兩句,不曾真正在她面前動過大怒。

  他愛她是明顯可見,沈勁這人不能以外表評定,但他對所愛的她絕對偏袒。

  像王組長的追求太具威脅性,他馬上二話不說地把人調往國外,而且是立即生效不許拖延,剷除敵人不留情。

  「唉!已經不是愛不愛的問題,他……」

  不識愁滋味的沙星博歎了口氣,萬一他突然暈頭想結婚呢?她嫁是不嫁?

  女巫怎麼能打破傳統,當人老婆?她會被全女巫界笑死。

  煩惱呀!

  熱氣蒸得她沉沉睡去,在夢中她瞧見一大片櫻草盛放,遠處有個男人騎著白馬來,手捧九十九朵玫瑰下馬一跪,獻上一顆象徵永恆的鑽石戒指。

  那個文質彬彬、氣度不凡的男人讓她頻頻盜汗,不是驚喜而是驚嚇,因為臉孔的主人是——沈勁。

  喔!撒旦,真是可怕的惡夢。

  「小胖妹在想什麼?瞧她一臉痛苦的表情真可笑。」

  金貓在大樹上俯望下方,不解地自言自語後,貓眼接著微閉打盹去。微風吹過發出沙沙聲,熱水逐漸變涼,第一聲哈啾在睡夢中被遺忘。

  然後……

  ※  ※  ※

  「感冒?!」

  氣息敗壞的咆哮聲和電話落地聲同時響起,暴戾的火性脾氣讓人心生畏懼,見怪不怪的人在一旁等他消氣,而少見多怪的人就多了一分戒心。

  「該死的小女巫,愚蠢的小胖妞,文件給我擱哪去了,」沈勁在一堆資料裡翻找,其實是在出氣。

  昨天他冒著受人嘲笑的風險走了一趟藥局,興匆匆地買了據說是最有效的軟膏要為她塗抹,結果她竟忘恩負義的離開了。

  看來是他不夠賣力,才會讓她還有爬下床的體力,這點絕對需要改進。

  在他等了一天一夜,她居然敢給他生病?電話中她的聲音全啞了。

  她不是女巫嗎?怎麼不抓隻老鼠熬巫婆湯喝,把病治好?真是想氣死他,恨不得飛到她床頭拔光她的女巫發,親自煮鍋女巫湯平息怒氣。

  「大……大哥,你要的文件。」沈期戰戰兢兢地伸長手臂將文件交給他。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身上的傷已多得可以獲頒紫心勳章,他還不想換國籍。

  「哼!沒用。」沈勁隨手蓋上章,連看都不看一眼。

  「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病痛,何況她太……呃,操勞了。」想也知道她是下不了床。

  光看大哥房裡床單血漬的渲染面積,人還能活著就算是奇跡,被頭野獸凌虐了一夜,這種現象實屬正常。

  「你若覺得臉上的花不夠多,我可以撥個空用拳頭幫你畫幾朵牡丹。」他正愁無處發洩。

  操勞的是他!沈勁憤怒地想起敢掛他電話的小胖豬。

  沈期訕然一笑地摀住臉,「星星……呃!沙秘書請病假不是我的錯,你已經K過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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