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沙南萼臭著一張不快的臉走近。
「你們要我搬大鼓還是鋼琴?女人的青春有限。」她很忙——忙著鑒賞好貨色。
江邪冷笑地勾住她的肩膀,「『貼身』的定義要我解釋嗎?你幾時像個秘書?」
「先生,你手放錯地方了。我是在為你打點人際關係,免得被人砍死了找不到仇家。」她拎起他的手背一甩。
「我就高興放這裡怎樣,多好的位置。」他目空一切地復將手放於她頸窩處。
她當然不能當眾給他難堪,但施點小把戲可難不倒她。
沙南萼指尖一挑,無風自倒的礦泉水剛好淋在他兩股中央,男性的驕傲上。
江邪倏地一躍,口中唸唸有詞地直咒罵,無暇顧及手的位置。
「這算不算是神的旨意呢?你太孟浪了。」她惡意的一笑,把剩下一點的礦泉水一口飲乾。
有點嘲弄。
「一個十字架錯置的小花癡沒資格傳神意。」他惡狠狠地一瞪,搶過工作人員送上的毛巾一擦。
她不在意地玩弄著胸前黑色十字架,「因為我是壞女巫嘛!心地一定邪惡。」
「哼!別告訴我你在滿月的天空下騎著掃帚亂飛,危害飛航安全。」他壓根不信地諷刺。
「我是呀!」她的掃帚上面還刻了一條魚。
滿月給子女巫豐沛的生命力,飛得越高所吸收的光華越能助長本身力量的凝聚,以便修行更高的法力。
除非馬雲蔽月或具有要事待辦,否則女巫們不會錯過這等盛事。
「再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我會法術,我要把你變成一頭大象。」他喬裝巫婆的尖嗓子一嘲。
她的確很想。「先生,故事書看多了會造成負成長,枉費你美美的皮相。」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好完美。
只可惜個性不好,讓人想踢他可愛的屁股。
「我沒名沒姓嗎?你幹麼死板的叫我先生。」他心口悒鬱地揪成結。
「叫你江邪不太尊重,喚邪是你女人的專利,我不好剽竊。」她才不要和他扯上半點關係。
他是個天殺的風流鬼,每天光是應付他嗲裡嗲氣的粉紅兵團就讓她腰酸背疼,還得提防有人情海生波潑她硫酸,簡直是險象環生,媲美災難片。
要不是她有魔法護著身,以他一轉身就有人伸出嫉妒的手、怨恨的腳,自己老早就渾身傷痕地放棄高薪工作投誠去。
沒人願意去踩地雷區,又不是找死。
『叫我耀吧!小花癡。」他故作不齒地揉亂她的一頭長髮。
「耀?」
「我的本名。」他沒隱瞞的說……呃,是少說了一個字。
「你叫江耀?感覺怪怪的。」以她女巫的直覺聽來,這一定有鬼。
「怪你的頭。不准把我的本名洩露出去。」後面一句是警告欲言又止的左大經紀人。
「說就說別動手動腳,我的腦袋不是栗子殼。」敲得人家好疼。
他假裝要揉她頭頂地貼近她的身體,「你說錯了,這是椰子頭。」
「去你的,你直接拿石頭來比不是更省事。」古龍水?沙南萼直覺的手一推。
絕非存心報仇,而是女巫天性受不了人工香氣,她們一向習慣自然界花花草草的味道,因此鼻癢地做了反射性動作。
一陣樂器鏗鏗鏘鏘聲,與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低恐聲混雜,沙南萼在錯愕之後不由得發出笑聲。
一面大鼓破了個洞,樂手的頭塞在裡面,左惑跌坐在一堆剛組好的儀器上,當場毀了造價百萬的集音系統,哭笑不得地傻了眼。
最悲慘的應該是極力要抓住東西的江邪,他由舞台上落到舞台側邊一條階梯式的走道,其間順手撈了把疊合椅,人和椅子滾下七、八格階梯,雙手雙腳正好卡在椅背和椅腳,整個畫面滑稽得叫人噴飯。
只有失手的沙南萼不慌不亂的看戲,其他人則七手八腳地忙著搶救大明星,一堆人推推擠擠,有個人太心急偶像受了傷,一個不小心還被電線絆倒。
哇!好壯觀的疊羅漢,一個一個疊趴上去,壓在最底下的人可就可憐了,無妄遭受二次災。
「不行,萬一壓扁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呢?」沙南萼自言自語的揚揚指頭,略施小力地把上頭的人扶勾而起。
因為大家都太緊張墊底的江邪的情形,所以沒人注意這個小小的插曲,都當是自己爬起來的。
「沙、南、萼、我、和、你、有、什、麼、仇?」
江邪咬著牙迸出的話都帶著狂焰,她心虛地吞吞口水往後退,一點點忐忑不安,他的滿臉血跡不是她造成的吧?那真是一件慘絕人寰的大事。
嗚……她會少看一張帥哥的臉啦!她不要。
說穿了不是內疚,而是自私。
「我能問一句,那烏蒙抹黑的噁心東西打哪裡來的?」休想把它往他臉上塗。
江邪幾乎不敢問其中成分的組合為何。
不用說他的歌友會肯定是取消了,沒人對著一張豬面不出聲尖叫而奪門狂奔,誰會花錢買張票外加CD去觀賞一大奇景。
一群工作人員當然更加沒有怨言,個個安安靜靜地收拾好器材,心懷愧疚地往休息室投以關懷視線。
畢竟他們要負一半的道德責任,江邪的傷是遭重力強行壓擠而釀成大層面的災難,縱使做白工也要含著饅頭配開水,人家大明星沒要求賠償已數萬幸,不然告起來誰賠得起。
至於那個急糊塗負責安裝電線的工讀生可沒勇氣承認一時大意,江邪的情況看來十分嚴重,不先開溜怎麼成,等著挨扁呀。
一切像是平息了,在事過境遷的六個小時後——
更大的考驗才正開始。
「山水柳,人心果,水仙花瓣十七片,木蓮萼三十一根,月季紅的刺二十根,茶梅的花十三朵……磨成粉加上雪花……」
江邪出聲叫停,「停,我想七月的台灣弄不到雪花吧!」甚至連冬天都很難收集得到。
因為一下雪就化了。
「我去阿爾卑斯山的峰頂向小矮人討的,所剩不多得要省著點用。」好冷吶!差點凍成冰棒。
阿爾卑斯山的……小矮人?「我想,白雪公主已沉寂多年,小矮人也應該冬眠了。」
「季節不對,他們的冬眠期是十二月底,而且工作是鏈金,和白雪公主沒關係。」沙南萼回答得很自然。
「別把自己當成真女巫,我不會原諒你的冷血。」他整個身體都在發出痛的警訊。
冷血是女巫的天性嘛!無法磨滅。「你很小氣耶!我都解釋過原由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江邪狠狠的一瞪。
有誰的毛病特多,當數他的貼身秘書。
當她看見他在臉上抹保養品時大喊變態,神色極度厭惡地拿著拖鞋像是打超級大帥……蟑螂,當他是來自泰國的人妖。
他噴發膠、抹發油,她便直接捏著鼻子建議他用殺蟲劑,因為味道差不多又可防蚊蟲,粘濕濕地好做造型,逼得造型師持著小包包拂袖而去。
接著更天才了,只因他的衣服用化學藥劑漂洗過,所以她改用物理反應重洗一通,使得衣料上沾滿淡淡的花香味,溫和而令人神清氣爽。
只是,有哪個稍具廉恥的男人願意一身女人味地出現在眾人面前,他不被當成同性戀才有鬼。
最後,連起碼的古龍水都好意思說過敏,舉凡人工加料的香氣她一律不接受,嚴厲地監管他,自製各種他聽都沒聽過的獨家產品。
老實說味道還不錯,絕對適合她使用,只要不用在他身上,大家好商量。
「有些人的氣量特小,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地看著天幾時垮,我會原諒他的無知。」她加入一滴特製的女巫水。
很珍貴咯!要提煉出一小瓶得用上千種的花精髓,可花了快一年的時間,效用是美容養顏,因為他的臉實在太悲慘了。
為了日後相處的視覺感官,她忍痛割捨……一滴。
「不知悔改還極力為自己脫罪的大有人在,這種人還真是不少,老是在我四周出沒。」江邪不肯地看著她。
沙南萼不痛不癢的調著療膚藥膏,「認命吧!誰叫你眼睛瞎了要挑上我來消遣。」
自作孽,不可活。
「把你的幸災樂禍給我收起來,人總有不小心踩到狗屎的一天。」不能說是後悔,有她在的日子的確精采。
每天忙著捻酸飲醋,應付她不時飛來一筆的「關注」,他對女人的性慾降到有史以來的最低點,快一個星期沒嘗到肉慾味。
不是不想,而是累得沒有力氣行動,一趴在床上就反常地想睡覺,身體重得有如千斤石,翻個身都為難。
他有種可笑的奇想,搞不好她在他身上下了符咒,讓他沒機會侵犯她。
該死的五不准條約,他是搬石砸足。
明明心底對她有點在意,視線也忍不住追隨她翩翩輕舞的身影,口頭上卻裝得毫不動心,維持男性要不得的自尊,見她討論某某男性有多性感,帥得沒話說,而獨自生悶氣。
有個美得令人窒息的俏秘書不見得是件好事,除卻招蜂引蝶外,她讓原本看起來不錯的女人都失了三分顏色,不再能引起他純男性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