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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一定要喚我,不要強撐。」石拓不厭其煩地一再重複,心中載滿擔心。
「是,一定。」龍煙也不厭其煩地一再響應,有抹被關注的滿足掛在嘴角。
聽到她輕柔的嗓音,石拓不由得想起剛覆在他背後的柔軟,隨著步伐的擺動上下騷動他的身體,害他差點要失控地撲倒她與她就地苟合。若不是殘存的理智及過人的自制力,只怕要如她先前所言強暴了她。
為什麼他會突然對一名全身污濁,甚至看不清嬌容的女子產生如此大的反應?他真是感到納悶。
以前的日子沒有女人,他照樣無慾無求的過日子,即使面對嬌美如花的穆桐,他依然波濤不起地只當她是個小妹妹。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有些鄙夷自己的失常。
「回魂了,你在想什麼?」一隻白皙如雪的柔荑從背後繞到他眼前。
石拓先是著迷地握住蔥白玉手,再順著玉質柔膚的細腕往上瞧去,一張靈美絕然的笑臉令他怦然心動,眼中忘情地只剩下她的容顏。
「你好美。」他著迷地說。
他知道她很漂亮,只是沒料到洗淨污泥後的素顏更美,連月裡嫦娥也不及她的美麗。
「謝謝,我有照鏡子的習慣。」四冰美人並非浪得虛名,她早已習慣人們眼中的驚艷之色。
只是石拓的眼底是純粹的戀慕,不像市井男子一見到她的容貌,就兩眼發直地只想帶她上床一逞獸慾,或是想藉由她的經商手段來個人財兩得。猥瑣卑劣的嘴臉看多了,而他不加掩飾的單純像股清流,流進了她冰寒無比的心房。
「你真的很美,我沒有說謊。呃……我想每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溫柔地扶著她坐在枯木上。
看他不好意思的表情,龍煙胸口泛著笑意。「我是很美呀,這是事實。」
她從不否認自身的美麗,這並不可恥,她感謝父母的好基因,造就了幾乎近完美的她。
石拓快淹沒在她絕美的笑靨中,他突然想起她的腳傷。「你的傷口要上藥。」
「我蹲不下去,你幫我上藥吧!」她從包袱裡取出銀色小瓶交給他。
「我!這樣好嗎?」理智與情感正在他腦中激烈交戰中,即使他渴望撫摸她光滑的足踝。
她好笑地看著他眼中赤裸裸的掙扎。「你不快點幫我上藥,傷口要是發炎怎麼辦?」
掙扎了一下,他心中的理智陣亡了。「不會發炎,我馬上替你上藥。」石拓緊張興奮的心快蹦出胸口,他蹲下身,緩慢地拉開她裙擺下側,當醜陋不堪的傷口映在眼底時,所有的綺思椅夢倏地被心疼取代。
「很疼吧?你忍一下,上完藥就不疼了。」他用冰涼的手指在她腳上抹勻藥粉,不時注意有無弄痛了她。
「不疼。」她心想,才怪。
因為不值三文錢的自尊,龍煙強忍著痛徹心肺的劇烈痛意,裝出完美無瑕的可人笑意,維持表面的自若,但骨子裡默喊了上百句兒童不宜的「成語」。
「看你疼得直冒汗還逞強,我又不會笑你。」他輕鬆地用乾淨的布在她傷處打個活結,再一手抹去她倔強的香汗。
龍煙死不承認地找著借口。「天氣太熱,所以流汗是正常的。」
石拓納悶地瞥了她一眼,但一觸及她那張絕麗的容顏又開始胡思亂想,忘了今夕是何夕地沉淪在她的容顏中。
雖然不喜歡老被男人盯著,不過他的注視卻滿足她的虛榮心。她一臉興味地問道:「你想和我對看一輩子嗎?」
「我想……呃……我是說天色快暗了,你可以先到我的住所療傷。」他差點脫口說出他的心底話。他想,他一輩子也看不膩她。
「會不會太打擾了,我怕嫂夫人會不高興。」美人相忌,她先投石問路一番。
怕她誤會,石拓趕緊解釋。「我今年二十四歲,還未有妻室,真的真的。」他強調地說。
她瞧他慌成那樣,還一直強調,若不是他一張大臉全長了毛看不見真面目,她「真的」要懷疑他的「高齡」。
「我還以為你三十好幾呢。」龍煙笑著拔下他下頷的一族鬍子,調侃他看起來不副實際。
「你認為我該不該把鬍子刮掉?」他可不想一臉「蒼老」樣嚇著她。
「你高興就好了,不過……」她故意留個尾音。
「不過什麼?」
龍煙故作正經地說道:「這樣接吻會刮傷人,以後你的娘子臉皮得夠厚,不然的話,容易像我這樣被扎傷。」
看看她唇畔處真的有些微紅,石拓當下作了一個決定,明天,明天他一定要把鬍子刮得乾乾淨淨。
「我不會再扎傷你。」他眷戀的手輕撫過她泛紅的肌膚。
「什麼?你還想吻我。」她故作驚訝地睜大杏眼。
嗄!吻她?「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口是心非地說,但其實他真的好想吻她。
「哦,那你不想吻我嘍?」她假意失望極了,可是逗他讓她很有成就感。
「當然不是,我想……呃!你不要混淆我的思路。」他懊惱極了。該死!他被搞得腦筋都快打結。
「當然。」她突然揍上前啄吻他唇一下。
石拓當場愣在那不知所措。
在背著她回住所的路上,他一直傻笑、傻笑,並且更堅定決心,明天一定要刮掉所有阻礙他一親芳澤的雜毛。
第三章
兩張老肚皮餓得直打鼓,手指頭撥弄著雞蛋般的圓石,眼睛無神地直瞪屋外,連喘息都嫌費力。
軟趴趴的兩把老骨頭各據一方,以和水麵團之姿癱在狹窄的長椅上,隨時有骨肉分離的可能,心裡都想著同一件事——好餓。
「你想那兔崽子是不是突然開竅,決定拋棄我們另尋他處?」十九年來,黑如溝第一次錯過用膳時間,並不是他人老手腳遲鈍,而是那該死的掌廚人還未歸。
「我看八成被山中妖魅勾了魂,忘了我們是他勞苦功高的師父。」白似師大言不慚地自稱勞苦功高,絲毫不見羞色,他認為這個世界是臉皮厚的人才得以生存。
徒弟十九年來第一次遲歸,身為人家的師父不但不擔憂徒弟出了意外,反而自怨自艾兼詛咒,只為了徒弟沒有煮飯餵食兩位不盡責的師父。
「萬一他真的棄家而逃,那……誰來掌廚?」黑如溝可不敢吃自己煮的食物。以前養的小黃狗就是吃了他所煮的食物才一命嗚呼,如今想來還心酸。
「黑炭頭,你不要想指望我,我寧可去啃樹皮也絕不靠近廚房半步。」白似師不想自殺。
兩人相望一眼,重重地歎了好大一口氣。
黑如溝一餓極就火大。「該死的臭小子,他最好不要回來,回來我非扒他一層皮不可。」
「最好把腿打斷,他就不敢亂跑。」腿斷就不能跑,白似師說著氣話。
兩者只顧著要壓搾徒弟,從沒想過,這些年能夠衣食無缺,全靠徒弟一手張羅。
剛開始一個年約五歲的小孩哪懂得什麼求生之道,石拓只是摘摘野果野菜來止饑,頂多再設個不長進的陷阱捕捕野兔山鼠來烤,而且還烤得半生不熟兼帶血。
五年後他習慣了山居生活,衣服卻因快速的成長早已變得破破爛爛,為了體蔽,他開始把獵到動物皮毛轉售給獵戶換取米糧和衣物。
再長大一點,大概十五、六歲時,他發現山上有些藥草可以換銀兩買雜糧,所以他一有空就摘摘拔拔,挖了一大堆他用不著的藥物,等候藥商上山來購買。因為藥商是殷實的佛教徒,從不欺瞞他藥材真正的價值,總是給足了銀兩,所以石拓攢了不少銀子,全裝在屋裡的瓦罐裡。
「白粉臉,你餓不餓?」黑如溝連說話都嫌浪費體力。
「餓。」白似師早已餓得前胸和後背都快黏在一起。
「喝點水就不會有空腹感,你去倒吧!」人一餓,就沒力氣,黑如溝根本連動都動不了。
白似師斜睨他一眼。「要喝不會自己去倒,我又不是你的笨徒弟。」
話一說完,兩人才愧疚地想起,徒弟雖笨卻孝順,明知他們未盡師父之責教導及撫養,他卻善良地任由他們擺弄,克盡為人子弟之道。不過愧疚感只有那麼一下下,兩人馬上又故態復萌。
「他要再不回來,我要一根根拔掉他臉上的黑毛。」一邊發誓一邊猛灌剛倒來茶水的黑如溝說道。
白似師怕茶水被喝光,也跟著仰頸大權。「我要割下他的肉熬湯喝。」
他話才一說完,兩人不約而同做了個噁心的鬼臉。
正當兩人灌了一肚子水而有點脹氣,石拓才滿臉笑容地背著龍煙回到竹屋。
「師父,我回來了。」因為太高興的緣故,石拓沒注意自己錯過平常回來的時辰,仍一如往常地先和兩位師父打招呼,無視兩人陰沉不悅的怒氣。
「你死到哪去,眼中還有師父的存在嗎?」黑如溝大聲地一吼,腹中的水跟著呼應。
「有膽子死出去,就不要給我回來,你當逍遙居是客棧嗎?」逍遙居那塊木匾早在二十年前就爛掉了。白似師無視這一點,藉著肚中裝了一點「東西」,擠出些力量「教訓」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