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的意外他有些難受,但更讓他揪心的是妻子的眼淚,畢竟他和龍霞相處的時間不多,而他的一顆心全懸在霧兒娘子身上。
一旁的向景天擁著哭紅眼的妻子冷琉璃,風千屈則不捨的安慰哭得淅瀝嘩啦的愛妻柳纖雲。
「我知道你們不怪我,可是這樣我更難過。」冷剛一說完,不由自主地猛賞自己耳光。
「冷剛——」眾人輕呼。
「發夠了瘋沒有,沒見到屍體,我們絕不接受霞已經不存在的事實。」兩道白影分別禁錮他的雙手。
「煙,雲,你們怎麼也趕回來了?」龍霧忍住悲傷,望著久別的姊妹。
龍雲遠嫁睢陽城外的霸風寨,也就是今日的鎮國將軍府,而煙正在湖南龍門,幫新任門主龍雅整頓門務,兩人都離杭州城甚遠,一時之間不應知情才是。
「發生這麼大的事,我們豈可不知。」龍雲雖冷但性子急,不太憋得住話。
「你家相公呢?」冷玉邪悠然地問道。
龍雲不在意地聳聳肩,「管他去死,霞的事比較重要。」
剛得知這一消息,她頭也不回地躍上快馬,直奔杭州城前來,棄夫於不顧,沒想到在城門口巧遇急奔而來的龍煙,兩人相視不言,便朝同一方位馳去。
龍煙冷靜地先向主子頷首,然後蹲下身子問:「你找過霞的下落嗎?」
聽到問話,冷剛略微仰起頭,「四周全找遍了,除了漫漫黃沙,不見絲毫人影,只剩一隻銀鈴。」
一發現馬背上少了龍霞,他馬上下令所有人盡全力去尋找,直到一道銀光在沙漠中反射,他才錯愕地傻了眼,任由銀鈴沉沒沙流裡。
「你確定霞落入流沙河?」龍煙再一次要求認證。
「是的。」他很希望回答相反語句。
「我瞭解。」龍煙站起身,走向龍貝妮,「小姐,你記得愛因斯坦的能量不滅定律吧!」
愛因斯坦?能什麼量……眾人如七月鴨子聽雷聲——不懂。
倒是龍雲、龍霧的眼一正,等著下文。
「你的意思是霞尚在人間?」能量不因空間改變而消失,龍貝妮想到了。
「嗯!我在龍門總壇時,龍雅突然要我回莊一趟,說霞發生了意外,所以我才得知這件事。」
「既然有流沙,那沙流應該流向何處,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不外提醒我們,凡事必有定律。」
「沒錯,流沙的流向總會有個出口。」興奮的龍雲一掃之前的愴然,右手輕擊左手掌心。
向景天好心地提點,「我聽不懂什麼哎因死躺,但是有一點你們別忘了,人無法在流沙中呼吸,何況流沙河有多深多長亦不可測。」一旦沙子入了口鼻,大羅神仙也束手無策。
他的話的確不中聽,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絕不放棄。「煙,老祖宗怎麼說?」龍雅是龍貝妮的嫡傳祖先,礙於禮法,她以老祖宗稱之。
「小姐,你是龍家的女兒,體內流有龍王血脈,世代受南海龍王庇佑,應該有個譜。」
思忖片刻,龍貝妮綻露出一朵細微的笑靨,「我懂你的意思了,煙、雲、霧,準備牲禮起水占。」
「水占?!」
龍雲、龍霧先是一怔,繼而吁了一口氣,她們怎麼會忘了以水占卜這件事,真是健忘。
☆☆☆
三牲擺在向水處,三果以石當桌,分向三方擺弄,洛神花揚灑在水面上,隨著淮河的水在原地打轉。
「不要緊吧!貝兒,會不會傷到腹中胎兒?」對於未知之事,冷天寒以妻子安危為第一要件。
「水是龍家的靈魂所在,不會危害到龍家人。」龍貝妮回以笑謔的眼神,轉身將手探入河水。
瞬間河中出現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小漩渦,小漩渦不停地打轉彙集,形成一個大漩渦,讓圍觀眾人不由得俯首稱奇。
「南海的水神呀!庇佑我龍家的王,你的子孫需要一點啟示,請賜予水的力量。」龍貝妮的手似乎被水包圍住,漩渦中突然衝出龍形的水柱,將她卷在半空中,不停地在她身側繞轉。
「貝兒——」冷天寒忍不住擔心地大喊。
「不會有事的,水是小姐的守護者。」身後的龍煙出言解釋。
這種水佔她也是頭一回見到,有些訝然又有些感動,天地之間的神秘,是一介凡人無法窺知的。
一會兒,水龍的行動漸趨緩慢,由空中的迴旋降到靠近地面,龍貝妮的腳一接觸實地,水便迅速地由她腳邊退去,水面上恢復以往的平靜。
「小姐,怎麼樣?」
「貝兒,你沒事吧?」
「夫人,問出霞的生死嗎?」
「大嫂,好不好玩?」
最後那一句話一出口,眾人目光馬上怒視那位不知死活的傢伙冷玉邪。
「我知道自己俊美無儔、舉世無雙,你們用不著嫉妒我的……哎喲!霧兒娘子,你好狠的心。」冷玉邪哀叫一聲,心想,哦!真疼,娶個武藝高超的娘子,注定一輩子要他「疼」入心肝。
「閉嘴,否則我下毒毒啞你。」龍雲一臉不悅,高舉著手腕威脅道。
「毒雲你……哼!」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不和小人一般見識,冷玉邪想著撇過頭去。
龍煙無奈地說道:「你們收斂點,聽小姐怎麼說。」真是一群玩性重的大小孩。
見眾人收起不甘正經的臉色,龍貝妮才放柔臉上線條,「霞還活著。」
「真的?!」姊妹們終於放寬了心。
「太好了。」男人們嘴角上帶著笑意。
「小姐,霞在何方?」
龍貝妮淡淡地垂下眼皮,「北方。」
向景天多事地插上一句,「在北方幹什麼?難不成也思春了。」
也?!這個敏感的字眼引起龍雲、龍霧的不滿,「向景天,你活得不耐煩啦,想不想試試我的新毒藥,保證你想死絕活不了。」
「雲呀!我看一命嗚呼太便宜他了,乾脆來個要死不活的『享受』,我會暫時忘了研製解藥。」
這兩個女人好陰毒,他不過才說了一句話而已,向景天撇撇嘴想。「喂!我說的是實情,你們都一大把年紀……呃,是青春年少。」
好可怕,女人的瞪功真厲害,他這正人君子被她們一瞪,立刻自動矮化為諂媚小人。
「不然咱們來打個賭。」向景天不甘心地接著說。
又是賭?他還真是輸不怕。
「你想賭什麼?」眾人樂得看他出醜。
這次他學乖了,親眼目睹兩座冰山被「笨蛋」們抱走了,他若執迷不悟,只會玩死自己,想畢,向景天轉了轉眼珠子,「我賭霞這次逃不過情關。」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異口同聲地說:「不賭。」他們又不是向景天這種呆子,才不會下這種「穩死」的賭注。
「嗄!你們……」可惡……太可惡了,一群「惡質」人類,向景天氣得直跳腳。
第二章
天堂和地獄有何分別?這句話正是她龍霞目前的寫照。
當她再一次睜開眼,見到的是絲帳羽被白玉床,雕花繡鳳穿銀線,裊裊檀香繞床柱,一株金榕擺在高几上,清脆的風鈴聲在廊邊輕響,乳黃色的窗欞上停了三、兩隻翠鳥,翠鳥背後是一片晴朗無雲的淡青色天空,金色的光芒溫和而不刺眼。
「小姐,你醒了,先喝碗燕窩鮑魚粥好不好?」秋香不待她回答,一碗大補粥已呈上來。
「你是……」龍霞狐疑地看著她,看她挺面生的,但從衣著打扮看來,應該是個伶俐受寵的侍女。
「我是奉堡主之命來服侍小姐,請小姐趁熱喝了吧!」想起上一任服侍小姐的丫環下場,秋香便心有餘悸不敢疏忽。要不是夫人一再保證她的安全無虞,她才不會傻得送肉入虎口,當夫人的眼線兼破壞者。
趁熱?這粥都快涼了,少說也放了近半個時辰,龍霞看著粥心想,不過還好她一向喜歡吃冷粥,便不在意地接過碗,一口一口慢慢吞噎。
「小姐,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許了人家沒有?有沒有意中人?打算什麼時候離開?」秋香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這些話全是夫人命令她問的。
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下,龍霞從眼角瞥瞥她,「你應該是個丫環吧?」
「丫環又怎樣,我可是全堡最得寵的侍女。」秋香傲氣地說,她可是夫人的心腹,沒幾個人敢開罪她。
「喔,瞭解。」一個不知本分的丫環,龍霞頗同情她的無知。
以往在她身邊服侍的女孩們,剛開始會懼怕她身上的寒霜,一旦相處久了,自然不再害怕,偶爾會頂個一兩句,但從不逾越主僕之分,待人處事方面更不會有大小眼,一律格守本職。
「瞭解是什麼意思?你在嘲笑我?」秋香兩隻手叉著腰際,活像只噴氣的老茶壺。
「我不知道貴堡的規矩如何,不過我看你的表現不像個丫環。」只是一個不知分寸的下人罷了,龍霞不屑地想。
瞧她冷冷淡淡的模樣就有氣,除了臉蛋長得俏一點,哪比得上夫人的妖媚。「要不要再來一碗。」秋香不懷好意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