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姐姐?「總有一個好男人吧!」如他便是。
非他自誇,由王公貴族們的千金對他所迸發的愛慕眼光,已足以省卻一年的燈油,同儕間尚無人能出其右。
趙曉風搖著頭說道:「男姐姐說剩下的那個男人是太監,不行了。」
「太……太監?!」不行?胤驚訝的眼有如駝鈴般瞪大,是誰教她這些似是而非的渾話?
突然,他想到一個惡毒的女人,但是又不確定,因她們兩人性情相差如雪泥。
「嗯!有錢有勢的男人妻妾成群,一定不會專寵我,所以,嫁人只會多添怨懟。」她很怕夫婿都不理她。
「無錢無勢的男人呢?」她說得不無道理,權高富裕之家大都如此。
「男姐姐說養不起我。」她很難養嗎?她又不挑食。
「嗄?!」換他迷糊了,不解其意。
「喂!你是誰?」
不做多想的胤摸摸她的柔細髮絲。「胤·愛新覺羅。」
「愛新覺羅?你的名字好奇怪哦!有四個字耶!」趙曉風驚奇地眨眨眼。
這可愛的小動作叫他看傻了眼,胤差點忘了糾正她的口誤。
「愛新覺羅是國姓,是皇族才有的尊榮,胤才是我的名字。」
「皇族?」
「就是當朝皇上的親人、子嗣,懂了吧!?小花貓。」他等著她露出驚惶、恭敬的態度。
可是出人意表的,他收到的是憐憫眼神。
趙曉風歎息地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當皇帝的兒子一定很可憐。」
「可憐?!」她在說……什麼?
人人欣羨的地位竟得到她同情的目光,這小腦袋瓜盡裝稻草不成?
「你們每天都被無形的規矩束縛,沒有自由,不能飛,表面看來是擁有天下權勢,其實貧乏得好可憐,因為你們是權力慾望下的奴隸。」
要是她一定會悶死在深宮內苑,光是管家爺爺就夠她叫苦連天了。
「很有智慧的一番話,我記下了。」面露深思的胤收斂著王者尊氣。
打從一出生,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一連串的宮廷爭鬥,因弱勢者無法生存於帝王之家,所以他必須強悍,以護自身權益。
但他從未由另一面去著想,到底是人支配權欲,還是權欲控制了人心?
其所爭,不過是百年後的青史一頁,而他曾有過自由嗎?
沒有。
「呃,你不要皺著眉頭嘛,看起來好醜。」趙曉風踮起腳尖抓抓他的皺眉。
她是打算抓花他的俊臉嗎?這麼用力。「我是在思考。」
「騙人,男姐姐人稱女諸葛,她在思考時好美哦!我都看呆了。」簡直美若天人下凡。
男姐姐著男裝時俊逸非凡,好似翩翩貴公子,好些姑娘都被迷得暈頭轉向,老是跟在後頭想偷看她。
大膽一點的女人就直接黏上來,含羞帶怯地自願獻身為妾呢!
而換上女裝的男姐姐又是風情萬種,勾得男人魂都掉了,還傻呼呼的膜拜她走過的泥土,盛在手上細聞。
當然登徒子更多,但是怕死的人也不少,因煒烈哥哥只消一抽劍問候他們的咽喉,個個便脖子一縮地連狠話都不敢撂下白著一張臉。
「你的男姐姐該不會是鄭可男吧!」這女人家剛烈得有如男子,機智過人。
「你認識男姐姐呀?」她興奮地抓住他的手蹦蹦跳跳,活像個孩子。
原來……「你沒穿鞋?」他責備地瞪視她沾了泥土的小腳。
略帶著羞怯的趙曉風捲卷腳指頭。「新鞋咬腳嘛!」
「不像話!」他一把將人橫抱置於懷中一蹲,拉起她的裙擺露出小腿於池中浸洗。
「我看不像話的人是二阿哥你吧!」譏諷的噥軟女音在他後領響起。
「男姐姐。」
比起小師妹無男女之別的興奮,鄭可男的臉色可是不怎麼和善,她如刀的眸光正射向那雙男人的手。
「二阿哥的教養忘了帶出宮了嗎?我家小風旋兒可是你碰不得的女娃兒。」
「天底下有我碰不得的人?」眉一挑,胤仍漠不在乎地為趙曉風淨足。
鄭可男不悅地瞇起眼。「她不是你寢宮裡的鶯鶯燕燕,勸你分寸最好拿捏好。」
「你未免過度緊張了,真當我胃口不挑,意圖染指你的小師妹?」他冷嗤地一諷。
「不是嗎?那不知你尊貴的龍手在摸哪兒?」這個小笨蛋,人家在非禮她還笑得開心。
「你的眼睛沒瞎!何必多此一問。」甩甩手,他將人抱起,直視不贊同的鄭可男。
無節操的男人。「風旋兒,你不乖喔。」
「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她被抱得很舒服,沒有察覺不合宜的舉止。
「師姑一定很傷心,養大的徒兒竟賴在陌生男子懷中,你的貞操將要不保了。」她故作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啊——」趙曉風臉一紅地掙扎要落地。
「不要動,小心摔疼了。」像是和鄭可男作對般,胤的手不鬆反而勒緊。
「你會比她先疼。」
即使受封為滿清郡主,她對二阿哥的尊敬猶不見長進,冷笑一睨,隨即揚起暗袖水綾攻其面,逼他不得不放手。
一回一避的胤顧忌行動不便,他知道她不會傷到懷中的小花貓,但仍是為保萬一地揚聲制止,輕柔地將人放在柔軟的綠草上。
一落地,趙曉風不顧裸足的疼痛,笑中含歉地奔向鄭可男,撒嬌地挽起她的手輕搖。
「瞧你,花臉貓似的,又玩墨汁了。」她的手輕劃著那張滿是墨痕的小臉。
趙曉風摸摸自己的臉。「男姐姐,我臉髒了嗎?」
「自個去池面瞧瞧。」後知後覺的小天真。
聽話的趙曉風像是林間雀鳥般飛躍到池邊一照,接著尖聲大叫。
「啊——你好壞,居然沒告訴人家。」嘴一嘟,她狠瞪悶不吭聲的胤,轉身氣呼呼地掩面踏草而過。
無憂的鳥兒飛入繡閣中,煩惱才正要開始。
第三章
不流通的氣流悶得叫人氣結,冒著白煙的香茗碧螺春熱得燙嘴,而靜默的偏廳死寂一片,唯一的聲響是瓷蓋碰瓷杯的清脆聲。
想笑又不敢笑的煒烈清清喉嚨掩飾笑聲,覺得這情形詭異得令人發噱。
「娘子,喝茶呀!」
「哼!」鄭可男將景德瓷杯重重一放,但茶液未濺。
「爺兒,你真的調戲男兒的小師妹呀?」不會吧!眼光放這麼低?
「嗯哼,我是寵幸她。」當他是採花狂蜂不成,眼神曖昧得刺眼。
「寵你的是非根!風旋兒可不是你後宮嬪妃,少用『寵幸』這污蔑性的詞兒。」簡直是羞辱!
「端儀郡主,請注意你的用詞,不是每個女子都有幸受我一寵。」這女人高傲得無法無天。
淺眉斂笑的鄭可男平靜地端起茶。「少端架子,我不是你底下媚主的弄臣。」
煒烈一嗆的噴出茶水。
這分明在隱射四行嘛!
「煒烈,你該休了辱夫的端儀郡主。」他們不惹他生氣已經萬幸了,怎有可能媚主。
「我……」關他何事。
鄭可男也不甘示弱,「相公,你該重新考慮效忠的對象,被女人寵壞的二阿哥已逐漸失了人性,你瞧他獸性刻在額頭。」竟敢鼓動她相公休妻!
「我……」煒烈不好意思地望向胤。
「鄭可男,你太不把本皇子當一回事。」可惡的女人!以言語羞辱皇室宗親。
她冷哼。「胤阿哥,我是把你當淫賊,希望你滿意這稱謂。」
「你……放肆!」胤氣得捏碎手中杯。
喲!挺激烈的。「來人,替二阿哥換只玉杯。」
「煒烈,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幸災樂禍,看我笑話。」什麼態度,一對目無法紀的惡夫狠妻。
「咳!爺兒,我不想打擊你的自尊心,但若是動起手來,我家娘子小指一動就……你知曉的,她脾氣不好。」
「你想偏袒她?」胤音一冷的蔑視。
能不袒護嗎?「夫妻本一體,自然死活共進退。」
意思是要他自個保重。
「叛臣!」
「你誅我九族好了,我認罪。」賴皮到底的煒烈迎向妻子含媚的嬌容。
「見色忘義,我識人不清錯信了你。」臣不敬君,五綱難振。
「我愛妻無牴觸大清律法吧!男兒的絕色足令英雄氣短,你別嫉妒我有妻子抱嘛!」他嘻皮笑臉的調侃主子。
「相公,人家二阿哥的妻雖未娶,可妾妃、婢使多得淹沒怡心殿,你還擔心他缺女人嗎?我看該請太醫多開兩帖補氣聖藥才是,免得縱慾過度而早衰。」
她最瞧不起輕賤女子身軀的男子,縱使高貴如皇子,一樣不可取。
大明江山雖落於女真之手,但朝代替換仍改不了帝王之家的爭權奪利,而受寵的二皇子的確獲得康熙爺不少賞賜,美女則是其中之一。
不過,由於蝶希、夢雲、銀舞及她的小小抗議聲,原本送到四行貝勒府邸的舞妓、伶妾還沒有機會跨過門檻,原轎便悉數地回轉皇宮,全送入怡心殿伺候了。
雖然後宮皇子的敦倫事不值得她費心思,但多少會有風聲流入民間。
胤不重欲卻以肉體之歡蠱惑女人為他效命,實在是要不得的行徑,早晚會毀在女人的反噬怒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