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樣的水卻能養出端敏清純的性子,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簡直是雜草堆裡生了株百合。
「不許說我傻,是你太賊了。」端敏不高興地嗯著小嘴。
「生氣了?我的好格格。」他取笑的捏捏她翹高的鼻子。
「對,我在生你的氣,很生很生氣哦!」她加強語調,表示自己真的很生氣。
見狀,冷傲俯身吻了她的朱唇。「別氣了,氣壞身子我可是會心疼。」
「真的!?」她面露羞色的一問。
「真的,這裡會疼。」他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單純的端敏信了他的話,笑得很甜蜜的用手幫他探揉心口,不自覺地偎近他。
「傲哥哥,你家有什麼人,你有沒有兄弟姐妹,他們對你好不好,你們家……」
她的一張嘴喋喋不休的問著,像只愛唱歌的小鳥兒,一開一闔的唇瓣揚灑著青春光彩,煞是可愛。
她世界裡的顏色全是明亮而鮮艷的,尋不到半絲灰暗、污穢,她無所覺地依偎著他,把他的懷抱當成溫暖的被窩,蹭呀蹭得恍若頑皮的貓兒,蹭進他笑開的心坎裡。
冷傲一一回答她好奇的話題,不時被她奇怪的言談逗笑,一路嘻嘻哈哈的入了城;狀似小夫妻般親暱。
騎久了馬,體力不濟的端敏昏昏欲睡,冷傲見她累了,將手一環緊,讓她在懷裡安睡,以單手勒著韁繩,靜靜打量她安詳的容顏。
隨即湧上股難以形容的滿足感填塞心頭,他知道有她在身邊就有了歡笑,因為她是世上最美的珍珠,只為他發光。
「端敏,我愛的小人兒。」他只敢在她睡著時傾吐愛語。
夢中的端敏似乎聽到他的喃喃愛語,咕噥一聲鑽向更舒服的位置,嘴角勾畫出一朵美麗的笑靨。
馬蹄聲依舊達達——
走過熱鬧的市集,繞過燈籠環伺的酒樓茶肆,入夜時分才喧嚷的煙柳之地半掩著門,偶有小販入門一宣情慾。
大街盡處矗立一雄偉建築,門外兩尊石獅如人般高,長長的圍牆不見盡頭,每隔丈遠在牆頭豎放一座頭戴笠帽的小沙彌。
看似莊嚴又有些不倫不類,因為小沙彌都未著上衣,若非民風不允,他們會全身赤裸地立於牆頭。
有點諷世意味。
「大少爺?」一句試探性的問話出自守門家丁。
「大福,相信你的眼睛,是我回來了。」
名叫大福的男子瞪大眼睛直瞧他懷中所抱之人,因為大少爺一向獨來獨往,最討厭有女人纏著他,所以他才驚訝地以為眼花了,錯把路人看成大少爺。
「她……她是……」
冷傲傲然的說:「她是我的未婚妻。」
「嗄!?未……未婚妻?」那合歡小姐怎麼辦?誰大誰小?
「闔上你的嘴,難看。」他抱著心上人一躍下馬。
大福像回過神地大聲嚷叫,「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
他搖搖頭一喟,堡內的規矩……唉……「大福,我的馬。」
「哦!」大福尷尬地抓抓後腦勺,一高興就忘了帶馬入廄。
經大福大肆嚷嚷,堡內僕從紛紛欣喜的爭先迎接大少爺,而冷展情則挽著一位清冷如梅的女子出來,身後還跟著一位陌生的老頭。
「大哥,你總算回來了,我們都當你死在外邊回不來了。」冷展情一雙眼骨碌碌地偷瞄他懷中女子的容顏。
「去你的,敢咒我。」他一啐地帶著笑意。
冷展情身邊的女子扯著冷傲,清咳地問一句,「呃!她是不是那個……端敏?」
格格兩字她用唇形示之,怕洩漏她的身份。
「嗯!」
一聽到他的回應,女子匆忙地想接過。「把公主……小姐還給我們。」
「她是誰?」冷傲將心上人摟緊,不許他人近身的質問二弟。
「她是秦觀梅,端敏小姐的侍女,你未來的弟媳。」冷展情開心地回答,卻惹來她的一記白眼。
「請把小姐放下,你逾禮了。」神色一正的秦觀梅不畏他的冷臉索討主子。
「哼……你太放肆了。」冷傲不悅的冷沉著嗓音。
秦觀梅又道:「你該知曉她的身份非尋常人,請不要玷污她的名譽。」男女有別,豈可輕佻。
「滾開,少擋我的路。」一提及兩人的差異,冷傲的脾氣便不受控制。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巴圖慢條斯理的走入兩人之間。
「小梅,別擋額駙的路。冷公子,請好好照顧和孝公主。」
巴圖一開口,全場轟然。
大少爺懷中的年輕女子竟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小格格端敏?
「你是誰?」這人的口氣和鄭可男真像,冷傲驚覺這人不太尋常。
「小的巴圖,恪恭郡王府的總管。」
「鄭可男呢?」
「是我家少福晉的名兒。」他恭敬地一彎腰。
「該死,她一定是故意的。」就料準他一定會求她,該死!
「少福晉托了口訊來,若公主有一絲絲損傷,要你提頭見。」
低咒不已的冷傲倏見玉合歡正快步走向階梯朝他們而來,他便不動聲色的朝弟弟一使眼色。「擋住她。」
隨即身一閃,冷傲抱著端敏回到自己的院落,秦觀梅和巴圖則尾隨其後。
☆ ☆ ☆
金含春,玉眠夏,攬秋獨照鏡,
花顏幾分嬌。
合歡床,鴛鴦枕,飄楓月光來,
交頸無限羞。
夢一場。
玉梳在如雲的髮鬢中來往梳理,玉合歡隨意梳個如意縷戴上珠花、玉釵,前額貼著一隻貂皮製成的遮眉勒,鏡中反映出一張嬌媚、婉約的容貌。
七歲喪父、九歲喪母,十歲就被親姨娘接進冷家堡撫養,生性高傲的玉合歡不以孤女身份為杵,反而處處以冷家未來的當家主母自居,對下人極不禮遇,動輒使喚責罵,毫不留餘地。
雖然她對僕從嚴苛傲慢,但卻非常懂得人情世故,三不五時總會送個小禮或去請安問好,討好若干長輩。
冷家有一妻二妾,生育二個兒子傳承香火,但沒有女兒,因此她的存在頗為受寵,冷家老少都當她是大小姐伺候,日常所需和花銀可以任意向帳房支出。
就因為受寵而養成她自以為是的心態,老是搶著要管帳房,分配下人工作和冷家名下商家每月的收支。
正室月娘是她的親姨娘,而二姨娘紫娘是個不愛管事的小妾,兩人都是溫良謙恭的柔弱女子,自然不會干預她的作風,還認為由著她去幫忙打理冷家事務也好,她們可落得輕鬆。
她的阻力是來自三姨娘花艷娘,因為她們兩人都想掌家,常互不退讓的暗中較勁。
「喲!你還有這份憂閒梳妝呀?想當冷家的未亡人,你還沒有資格。」因為將來全都是她的。一道尖酸刻薄的冷調先至,隨即是艷野的脂粉味撲鼻,一接著是打扮艷麗的妖媚女子跨檻而入,頭上的釵花金鈿搖曳著俗氣。她不是別人,就是仗著一身狐媚伎倆迷惑冷家老爺的花艷娘。
「三姨娘,你好大的膽子敢咒大表哥。」美目一瞠,玉合歡明顯地拒絕她的到來。
「做人不能常做夢,從雲端跌下來可是會粉身碎骨,少夫人的位置你是無緣的。」她咯咯地笑著,亂無分寸。
玉合歡不理會的壓壓髮鬢。「生不出兒子的女人愛拈酸,勸你多燒香保佑紅顏不老,以色待人是不長久,想想以後的慘境吧!」
「你……你少得意,至少我有冷家遮蔭,而你這克父克母的小孤女怕是連活寡都沒得守。」
自幼賣入青樓是花艷娘心頭難以抹滅的陰影,好不容易看上正值中年的冷爺,她使計擺脫皮肉生涯,才得以享受大戶人家的生活,成為他的小妾。
剛一入門是不太順暢,可是憑她多年伺候恩客的高超床技,幾下功夫就把老爺服侍得服服帖帖,讓老爺盡往她的裙擺下鑽。
惟獨掛懷的是老爺對其他兩位妻妾稱譽有加,她深知以美貌擄獲男人心終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她一心想攬權,為日後的遭棄鋪路。
可是這小蹄子卻老是擋路,讓她恨得牙癢癢的又動不了,實在氣悶。
「你是什麼意思,三句話不離惡毒的字句,大表哥出事了?」玉合歡有一絲不安。
「怎麼,擔心被掃地出門,嫁個殺豬的大老粗?」她故意不明說,吊其胃口。
「我敬你是三姨娘,別故弄玄虛藉機諷刺人,你未來每個月的花粉錢可是得向我支出。」意思是得先討好她。
花艷娘一聽,笑不可支的說:「做你的春秋大夢,人都死得一乾二淨了,你還真當自己是主母命呀?」
「你……你胡說,大表哥怎麼會有事……」玉合歡一驚,驀然地撞倒胭脂盒。
「唉……難怪你不信,夢碎的打擊太駭人,換成是我也難以接受。」哼!看你還搶不搶得了權。
她就等這一刻,看看名門閨秀失控的醜樣,再迫不及待的給予致命一擊。
「你在造謠生事,大表哥若有意外自會有人來通知,我不可能不知曉。」她冷靜的分析現今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