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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寄秋

  「這才乖嘛!我疼你。」向亞蜜像哄小孩似地抬高身子輕拍他的頭。

  龍斷天輕笑地環繞比他手臂粗不了多少的小腰,她真的很纖細,此時像在擁抱一個娃娃新娘。

  「我在等你。」他輕語。

  她推開他半臂距離平視著。「我知道你在等我。」

  「為什麼遲了這麼久?」磨人的小魔女。

  「公平。」

  「我有得是時間聽你解釋。」龍斷天的眼神落在動彈不得的傷腳。

  她隨之一瞧,毫無拘束的放聲大笑。

  「別淨顧著笑,我清淨耳垢了。」

  習慣被眾人疼寵的向亞蜜不設防地坐上他的小腹,兩手勾搭著他的肩,露出迷人的天真笑容。

  今天的她紮了個可愛的馬尾,笑起來一甩一甩地閃著光亮,桃紅色的無袖T

  恤,搭配著天空藍的俏皮褲裙,而腳下是一雙十元的廉價拖鞋。

  她向來不愛肓從流行,一切以她高興為主。

  魚子醬配豆漿、紅酒配牛肉麵、左腳戴鑽練、右手是手編環……人們不敢苟同的眼光她皆視同讚美,一向自由地隨興而活。

  而她天生的好容貌總能化解不堪的流言,甜甜的笑容亦能拉攏每一顆排斥的

  心,聰穎的智慧懂得深入人們的靈魂,所以她受盡寵愛,人人都惑於她的蠱誘。

  她是眾人的天使,也是心的魔鬼,因她善於毀滅純真。

  「蜜心兒,何謂公平?」讓他苦等多日叫公平?

  「大叔……呃,斷天哥哥,禮讓是一種美德,何況我長得可愛又美麗,應該享有特權。」只因她年歲小,所以他得在遊戲開啟之際先退三步許她先行。

  「你查到多少?」

  咚!她愣了三杪。「我不喜歡被人看透。」

  「可是你卻看透了我的生平,這好像不太公平。」他大概猜得到她滯緩半月的動向。

  通常太好動的天才是不會讓自己一無所知的。

  既然她一開始即言明是遊戲,在評估各項差異及訂下遊戲規則前,必會先查明兩人的「戰鬥力」,一旦瞭解了他這個人才有可能行動。

  她看似心思複雜,其實簡單易測,她有強烈的支配欲,喜歡掌控一切,不愛驚奇和失控,意志力驚人。

  只不過這些都掩藏在她愛笑的面具下,不輕易示人。

  「讓讓我有什麼關係,這種遊戲女孩子比較吃虧耶!」腸小肚肥。

  「遊戲的主題?」就讓她一步吧!反正他腳長,很快便能趕上她。

  向亞蜜潤潤唇,微赧的道:「愛情。」

  「很好的題目,你準備好和我談一場戀愛了嗎?」他已經退了一步,不容許她逃脫。

  「我不就在這裡了。」她的存在就是答案。

  愛情是世上困難度最高的遊戲,沒有走錯一步的機會,唯有贏。

  她不識愛。

  但她的心卻忍不住受他牽動,身不由己地涉入陌生的情緒中,所以她才情不自

  禁地走向他,擁抱他孤寂的懷抱。

  「不躲,不藏,和我一樣誠實?」

  「誠實什麼?」僅僅是個遊戲罷了。

  龍斷天搔搔她的頸項。「面對愛情。」

  「啊——你的問題好難,我還沒長大。」學校沒教過誠實。

  「小蜜心兒。」他可不許她迴避。

  苦惱的向亞蜜避重就輕的問:「為何叫我蜜心兒?」

  「因為你是我心中的甜蜜兒,我不想像旁人一樣喚你蜜兒。」這是他的專屬。

  「專制的老男人。」她笑刮他微扎人的下巴。

  「我不會讓年齡成為你抗拒我的理由,你最好先認命。」他故意板起嚴厲臉色警告。

  「可是我很吃虧吶!」要她認命,看好黃歷再說。

  小算計家。「因為我的年齡?」

  「你的性經驗。」太太吃虧了。

  根據她這半個月搜集而來的資料,他的過往相當精采,尤其是女人那一欄。

  而殺人的背景不在她的考量中,反正她的故事也同樣豐富,無意中害死的人不比他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有無收費的分別。

  他殺人是為了生存,她害人卻僅是有趣。

  論起功過,她的罪罰應該比較重吧!

  「如果我說七年來沒碰過女人,你是不是平衡些?」他的生命該由七年前算起。

  「七年?」向亞蜜不可置信地捧著他的臉細瞧。

  「我在等你。」龍斷天由衷的說。那一絲絲不確定的記憶在遇上她後豁然開朗,他等待的背影就是她。

  一個長大的精靈天使。

  「少用甜言蜜語融化我,我只是看起來很無知,但精明處在於心。」她用驕傲掩飾瞬間的悸動。

  龍斷天輕擰她的粉嫩臉頰。「你查過我,難道還不放心?」

  「事實難保不會有出入,我和閣下不怎麼熟,心隔肚皮難頂測。」遊戲第一關:步步為營。

  「我會給你機會認識我,行李帶來了吧!」瞧她愀然而變的表情,已滿足他多日來受創的自尊。

  「天呀!你是鬼來投胎?」好可怕的預測力,她小覷他了。

  「曾經。」

  曾經?!「你是鬼?」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六道輪迴,人在投胎前都是陰鬼,除非是落塵的神仙。」龍斷天語帶玄機的說道。

  「深奧的陰陽問題不涉及遊戲規章,我先下去拿行李。」向亞蜜想起身,但腰身遭他禁錮著。

  「不用了,李謙會拿上來。」

  「李謙?」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少了一個人。「你是指剛剛站在門邊的呆企鵝?」

  「呆企鵝?!」他發噱地揚眉。

  數落人是她的專長。

  「走路外八,腳浮不穩,晃頭晃腦像個鐘擺,呆得像南極企鵝。」

  「不厚道的小嘴為何紅得動人。」他輕撫她的檀口。

  早在他脫口說出四十四朵白菊花時,已用眼神指使李謙下樓取行李,她的張揚跋扈只容他收藏。

  「不曉得耶!斷天哥哥,是不是喝太多人血的關係?」她故作困擾的托著腮。

  「頑皮。」

  「人家是說正經的。」撒著嬌的向亞蜜突然想起住的問題。「對了,我可不可以自己挑房間?」

  「可以。」

  她興高采烈的指著南面窗戶。「我要睡左側第一間客房。」

  「不行。」

  「咦?」她愕然的微張著口。

  「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房間。」龍斷天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向亞蜜面色一惱。「你戲弄我。」

  「遊戲規則之一:禮尚往來。」自役羅網的獵物豈有鬆手之理。

  「你和我睡同張床?」她的眼皮不規則的跳動。

  「我不打呼,不流口水,而且我向你保證,翻身時絕不壓扁小小的你。」只會抱著她一起翻。

  向亞蜜笑不出來。「我真的還沒長大,偷吃蘋果會被趕出伊甸園。」

  「讓我的懷抱收留你,愛吃多少蘋果都可以,我會教導你長大的過程。」他頗為期待身心交台的一刻。

  「啊!我上了賊船。」嗚!泛泛烏鴉嘴,她被自己的聰明害慘了。

  第二次交手,龍斷天勝出。

  遊戲仍進行著。

  在英國,某個陰沉的古老城堡。

  「龍斷天沒死?」

  一張八開由台灣發行的英文報完全展開,黑色鉛字清清楚楚地印上早在七年前死亡的人名,佐以似曾相識的朦朧相片。

  看在那雙彷彿來自地獄的黯譎之眼,耳邊傳來世界崩潰的聲音,碎的是他手中的白瓷咖啡杯。

  當初他心機用盡,手段齊出的買通殺手來個借刀殺人之計,結果竟是睡不到幾年的安穩覺,教他怎能甘心地容許背後虎的存在。

  古老家族只能有一個血統純正的繼承人,龍斷天的出現代表他的地位即將不保。

  他能殺龍斷天一次,便能再殺第二次。

  寇斯頂·藍道爾回想起過往。

  他是街頭流浪的孤兒,私生子的身份讓他受盡世人鄙夷的目光,苟延殘喘地以偷竊為生,過著不知以何處安身的生活。

  那日,他朝一位尊貴的中年男子下手,因此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在藍道爾子爵的收養下躋身上流社會,每天在醇酒美女中享受前所未有的奢靡日子,幾乎忘了昔日的貧窮、無依。

  直到老藍道爾侯爵一紙遺囑公佈,他才驚覺地醒悟,原來子爵父親只是藍道爾家族的次子,他上有長兄,一個合法的繼承人。

  聽說兩兄弟為了一位美麗的中國女孩反目成仇,落敗的父親向侯爵祖父進讒言,導致名義上的大伯被趕出家門,從此下落不明。

  後來侯爵祖父後悔了,急切要尋回愛子繼承爵位,派了大批人馬去探查。

  結果消息傳回,正統繼承人已和中國女孩結婚,並育有一子,生活十分美滿。

  得不到佳人心的父親妒恨不已,一不做二不休地想除掉長兄好坐收美女和爵位。

  可人算不如天算,死的卻是他心愛的女子,獨活的是受重傷的兄長以及嚇壞的男孩,他們在路人的呼救聲中逃過一劫,此後,便真正失去蹤影。

  事隔多年之後,他無意間在街頭發現一位和他年歲相差無幾的年輕男子,配戴著藍道爾家族徽章。

  那一刻,他震驚極了。

  於是他處心積慮地接近那名男子,放下一切身段討好他,更與之結交成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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