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心兒——」他戒慎地抓牢她的雙臂。
「咯……我以為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原來你也有看不透我心思的時候。」有意思。
危機使人變遲鈍,她會擅加利用。
主控權回到手中的感覺真愉快,她渾身的筋骨像是加滿了油,隨時可以一衝千里。
「你太聰慧了。」她是一本名叫「神秘」的書,不翻閱到最後一頁不知其辛。
「我的要求好小好小哦!你們看到那鍋面了吧!」浪費食物會下餓鬼道。
龍斷天噎下反胃的酸液,那碗糊爛的食物已經不叫作面了,他會直接稱之為餿食。
不敢亂動的李謙用眼角去瞄。「你確定那是面?」餵狗還差不多。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此刻我確定三小時已過了十五分,你們可以繼續研究面的構造。」放水也不能放得太容易。
「真的要吃?」兩人全苦著一張臉。
向亞蜜梳理著長髮。「記得買張舒服的床,你要睡一輩子。」
此言一出,兩人的臉色都微變。
「吃吧!老大,我欠你一條命。」吃狗食就吃狗食,先顧好命再說。
「唉!我的胃。」
李謙先撈起一口面,咬都不咬便吸下肚,再面色泛白地喝口湯,看得龍斷天閉著氣,也學他一鼓作氣的猛吃了一大口。
其實並沒有那麼難吃,只是味道淡了一些,且口感不再香Q,是視覺上的感覺讓他們主觀的認為那必定是糟食。
兩人艱難的吃完大半碗,最後一口湯在龍斷天的鷙眼瞪視下,由李謙捏著鼻灌下食道。
一碗盡空。
「我……嗝!吃完了,你饒恕……我的無知之言……」好膩的噁心感。
「嗯。」
向亞蜜凝著氣不語,驟然大聲一喝,在他們狐疑之時,李謙太陽穴上的屍蟲像是喝醉酒似的立即掉落。
「這……」
「聲波,磁波和腦波有一定相似的波長,利用其物理原理就能控制屍蟲的活動力。」她吹了個低哨,地上的屍蟲馬上又展翅飛停在她裝飾的別針上。
「它不適合你。」
手一揮,龍斷天把屍蟲掃落地,示意李謙一腳殲滅它,永絕後患。
「無所謂,我有很多有趣的小東西,也許你們會有機會見識到。」她從不藏私。
向亞蜜的笑臉依然燦爛如無邪的天使,但他們卻莫名地打了個冷顫暗中祈禱,希望無緣見識。
「老大,你該去拆石膏了。」
第六章
醫院的掛號處大排長龍,拜健保所賜,閒閒沒事的阿公、主婦們無病呻吟,掛個號領瓶胃藥也好,不然會覺得錢納得不值得。
貪字不寫——非人也。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制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老醫生臉上和藹的笑容成了強烈反比,他像個路邊賣臭豆腐的老伯。
醫生袍下花花綠綠的襯衫外露,夏威夷風情的休閒短褲,腳下趿著一雙露趾的紅色大拖鞋,一邊吃三明治配可樂的為病人看診,顯得很不專業。
「不錯不錯,復原的情況良好,恭喜你再世為人。」他是對著半卸下石膏的腿寒暄。
「我想這句話你對本人說會比較有誠意。」龍斷天口氣不馴的說道。
當初救護車把他送往最近的急救站,遇上的便是這位年近古稀的老醫生,老以自以為的風趣態度對待每一位急診病人,甚至事不關己的和昏迷傷患「聊天」,當他們是飼養的小白鼠,而他有幸淪為其中之一;孟寬則被另一輛救護車載往另一間大型醫院急救。
「呵呵呵!不計較、不計較,它是你身體的一部份,放輕鬆。」他拿著醫學用的小錘子進行拆除工作。
「我很想殺人。」這種吊兒郎當的醫生任誰見了都輕鬆不起來。
「你有潛在性暴力傾向哦!沒關係,我有個學生是心理諮詢師,可以打八折。」
他邊敲邊哼著自創的小曲,「石膏石膏敲呀敲……」
「趙醫生,請你專心些。」荒腔走板的腔調令人氣鬱。
「我對工作很認真,不過娛樂也很重要。」工作與娛樂應該並重。
「你當我是你的娛樂?」龍斷天冷言的射出厲光。
趙醫生笑咪咪地敲著他的膝蓋。「年輕人火氣別太盛,會嚇壞我這老人家。」
「是嗎?你掩飾得真好。」他譏誚的一諷,分明是在戲弄他。
「哎呀!你傷了老人家脆弱的心,小姑娘你來評評理,他的行為是不是需要改進?」
向亞蜜的心思全在一罐罐馬福林浸泡的人體器官上,隨意地一應,「嗯!」
「瞧瞧,令嬡多誠實呀!你要喜歡大腸、小腸,我送你幾罐玩玩。」腸子再切就有了。
聞言,龍斷天臉色一陰。「她不是我的女兒,還有,別亂送髒東西給她。」
「喔!是侄女?」不是。「外甥女、朋友的小孩……難不成是你的小情人?」
「醫生,你管太多了,做好本份。」那質疑的眼神令人厭惡。
說是不在乎兩人年紀上的差異,但是讓人不經意的指出,心裡還是會不舒服。
他的外表比實際年齡顯得沉穩、老練,和看起來一身青春活力的她一比較,落差程度就十分明顯,像極了一對親密的父女。
多餘的道德感牽制不了他要她的強烈決定,不贊同的庸俗無法影響既定的命運。
她是他的水生伴侶,神斧斬不斷。
「年輕人,你這樣不成熟啦!人家小姑娘還在發育中,澀口的果實容易傷了味蕾。」唉!多可愛的小女孩。
龍斷天憤而箝住趙醫生的上臂。「閉上你的嘴,我很久不喝人血了。」
「呵呵!小夥子翻臉了。阿蜜丫頭,管管你的男人,他抓疼我這老人家了。」
活該,誰教你為老不尊。「土豆爺爺,反正你也活夠本了,早死早超生,丫頭我會來哭兩聲,感謝閻王不嫌棄地接收你。」
「你這丫頭那張嘴和小苑兒一樣毒辣,我白疼你了。」他假意地拭拭老淚。
「小苑兒?阿蜜丫頭?」
「阿蜜丫頭和小紫宛唸書時長得很相似,一晃眼間小女孩都長大了。」歲月不饒人。
「她們是朋友?」以他懷舊的口吻,龍斷天猜想是舊識。
趙醫生撥開他失神的手一笑。「小滑頭沒列張家族表給你參考呀!」
家族?「是姊妹?」
「有意思,呵呵!有意思,母女變姊妹也不錯。」不過不會有人錯認就是。
二十幾年前他是蘭陵女校的校醫,幾個頑皮的小女孩都在他的看護下長大,現在也各有一片天,幸福的為人妻、為人母。
自從她們五個出色的丫頭畢業後,學校就枯燥乏味多了,害他覺得日子難捱。
後來,紫苑的感情生變,在深情的向教官陪同下遠赴國外療傷,他隨後得知她有了身孕曾去探望幾回,並打算為她接生呢!可惜孩子不聽話,提早來報到,他剛巧去喝滿月酒。
「土豆爺爺,你少大嘴巴。」她還不想這麼早掀光底牌。
「怎麼?怕你身後的娘子軍團會嚇壞你相公呀?」她們是個個大有來頭。
她母親的成就先不說,水蓮在美國的飯店生意蒸蒸日上,連續又開了幾間風評不錯的賭場式度假飯店,夫妻倆和睦得教人臉紅。
香薊雖然褪下明星風采,甘心做起溫柔的小妻子,但是仍有歌迷不時地追著她尖叫,一年總會有那麼幾場小型演唱會來安撫歌迷的心,人數不多,只有一萬名,還是限額演出。
而玫瑰那丫頭依然我行我素,開了間女同志酒吧還不過癮,在丈夫制止無力的情況下,又在東區辟了幾間鴨店,標榜酷、帥、猛以招睞女客,生意不惡。
唯一正常點的茉莉,在眾好友的資助下,成立受虐婦幼基金會,每年幫助無數生活在不幸暴力下的婦女、孩童,在社會上享有不少讚譽,人稱慈心菩薩。
「趙醫生,你和蜜心兒的家人很熟?」龍斷天渴望得知她的一切。
蜜心兒,甜蜜的心兒。「不熟、不熟,只是清楚他們家所有的事。」
向亞蜜連忙出聲抗議,「土豆爺爺——」這叫不熟?
「小丫頭在使性子了,我這老人家得趕快去躲警報。」趙醫生幽默地邊說邊敲下最後一片石膏。
「你當是明治時代呀!我是得天獨厚的一代。」不曾經歷戰爭和貧窮的向亞蜜憤憤不平的說道。
「是呀!幸福的小東西,兩個父親把你寵上天了。」全是不像話的「孝」子。
「她有兩個父親?」龍斷天勾挑起好奇心。
「一個是已升天的名份上的父親,一個是親生父親,這對雙胞胎哦……」他想再講下去,不意遭人打斷。
「雙胞胎?!」
趙醫生好笑地吩咐秀逗護士掃掃地。「你好像很驚訝,人家不能是雙胞胎嗎?」
「姊妹?」他一定得搞清楚,不想讓自己的心糊里糊塗。
「幹麼,你想泡我姊妹好來個一箭雙鵬?」口氣一酸的向亞蜜搶過趙醫生的錘子敲他。
龍斷天靜靜地看著她,隨即眼底有股釋然。「你就是我要的,再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