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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寄秋

  在洞穴待了一夜之後,他沒有一分不捨的告別滿滿原鑽的洞,兩人走走停停地當是談情說愛,不急著回到屬於人的世界。

  從上了飛機到此時已過了大半個月,他尚未傳送任何報導回報社,所有成形的資料全存在他記憶中,他「忙」得沒時間付諸文字。

  而其中又有大半時間花在叢林中,他和台灣方面的聯繫等於完全斷了線,所以當他一臉愜意的擁著愛人逍遙時,那端已經是雞飛狗跳,急得要出動救援小組全力搶救「失蹤」、「下落不明」的戰家少爺。

  「我得回台灣嗎?」她實在不想離開她的叢林,黑猩猩露西剛添了一名寶寶,她還沒探視過它的情形。

  她一走誰來維持叢林秩序,動物的發情期快到了,難免有暴力現象發生……

  「最好是如此,我沒帶攝影小組過來,不然拍攝你在叢林中的生活寫真會更有說服性。」戰政略帶遺憾的道。

  「那我的叢林怎麼辦?」尚未離開她已開始想念它了。

  他忍不住要仰天長嘯,一臉被打敗的歎口大氣。「小姐,它活得比你長久,不會因你的去留而消失,你沒那麼偉大。」

  要趕緊把她拐走,不然他永遠是第二名。

  「不要打擊我的自信,我的心非常脆弱。」脆弱到想抓花他的臉。

  「哈……很有趣的笑話,我捧場……」啊!真狠,他的肋骨重整一遍了。

  「不要得寸進尺,叢林中有多不可數的飢餓動物正等著你,」敢嘲笑她,小心腳底。

  已習慣叢林生活的戰政一把將伊諾雅摟人懷中。「包括你嗎?我的小母豹。」

  他樂於被她生吞活剝,連骨頭也不留。

  「自大的男人會被拋棄在叢林裡自生自滅,你要不要試著當森林之王?」把頭髮留長再曬黑些就像了。

  「你丟不下我的,剛才我已經遠遠瞧見部落,再拐個彎就到了。」離巢的倦鳥也該回巢了,他可以不用再吃野獸叼來的食物。

  萬幸呀!雖然它們誠意十足。

  「眼睛挺利的嘛!那麼我們來此比看誰先到家。」本來還想唬唬他。

  一說完,她像背上生了雙翅的飛鼠竄上樹,手腳俐落地一盤向前蕩去,輕快笑聲飄揚在風中,絲毫不像肩膀中過槍的傷患。

  「喂!蕩慢點,不要太用力,別忘了你的傷……唉!野猴子一隻,怎麼也講不聽,傷口不痛了嗎?」

  咦!誰在扯他?

  像個老頭子嘮嘮叨叨的戰政擔心得笑不出來,眉頭打結的煩憂心上人的傷勢,就怕她不知輕重將傷口扯裂,到時可有苦頭吃了。

  頭一低,他瞧見一身黑的小猴子興奮地指指一條小路,似乎要他抄近路趕上先行的身影,不落人後地後來居上。

  「莫札特,你愈來愈不討人厭了,下回帶串香蕉給你獎勵獎勵。」瞧久了猴頭猴腦也覺得挺可愛的。

  他失笑的搖搖頭,看來他真受了伊諾雅的影響而對動物改觀,認為它們通曉人性。

  吱……吱……吱吱……

  「好啦!好啦!別催了,哪有猴子那麼性急的,你玩野了是不是……啊!它本來就是野生動物。」

  瞧他糊塗了,把動物當寵物地自言自語,它哪聽得懂人話。

  小路比較快是吧!好,信你一次,要是害我輸了一步,小心我把食物藏起來不讓你吃。

  臉上帶著輕鬆笑意,戰政在小猴子的領路下往部落前進,枝頭的松鼠好奇一望。

  家,就在不遠處。

  ×××

  「失蹤了?!」

  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了,才幾天沒聯絡就要出動大隊人馬搜尋,他們是錢太多了還是資源過於豐富,隨便浪費可是會遭天譴。

  瞧這一堆人擠在門口未免太佔空間,小小的木屋容納一家三口還可以,偶爾留宿客人也要擠一擠,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哪容納得下,他們為什麼不試試醫療所?

  平常女兒一出門十天半個月也不叫人操心,怎麼有人命太好禁不起風雨,稍一起風就得加衣,勞動一堆人千里迢迢來尋人。

  叢林不比一般山區說進就進,沒有好嚮導只怕有去無回,瞧他們—個個登山鞋、登山繩索的裝備,她看走不到半天准全軍覆沒。

  住在叢林十多年的雲紫英猶不敢自稱叢林通,何況這些來自富裕台灣的菜鳥。

  而且還有媒體記者來湊一腳,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孩怎會是個新聞主播,她不知道叢林危險重重嗎?要是不當心連命都沒了。

  「跟我女兒在一起很安全,你們用不著擔心,叢林中的收訊本來就不甚良好,請各位稍安勿躁。」

  看了一眼安撫眾人的丈夫,雲紫英不以為然的想著,不安全的人會是她女兒,怕已經被都市狼給吃了。

  「但是他有半個多月沒和報社聯絡,這種現象很不尋常,讓我們無法安下心相信他平安無事。」除非見著本人。

  隨救援小組前來的談仲堯代表所有人發言,他不卑不亢的氣度旦有領袖氣質,不需推舉往前一站便是眾人之首,謙沖自牧的令人仰賴。

  他的憂心溢於臉上,不比他人少一分擔慮地攏起雙眉,焦急的說出大家心裡的沉痛。

  一個簡單的採訪工作也能把自己搞丟了,他不知該不該佩服,還是感慨造化弄人,活跳跳的人就此消失在叢林中,他怎麼向遠在台灣的義父解釋而不讓他跳腳。

  「不放心又如何,憑你們這群山猴子入得了叢林嗎?不要說我小看了你們,遇到獅子、豹你們要怎麼辦?」真是一群低智商生物。

  一聽到有獅子、豹,慣於山區救難的救援人員面面相覷,一時沒想到那麼多,他們只是單純的想救人而已並非傭兵。

  雪懷逸趕忙插口,「老婆,別嚇他們了,瞧他們臉色都發白了。」妻子的心直口快沒幾人招架得了。

  「獅子、豹就受不了,那大象、犀牛和蟒蛇呢?他們總不能指望飢餓的狼不吃人肉吧!還有神出鬼沒的鱷魚……」

  「好了、奸了,他們知道怕了,不用把咱們的鄰居都搬出來,它們都很溫馴。」當然是女兒在場的時候。

  「鄰居?!」

  「溫馴?」

  他們夫妻倆在開玩笑嗎?犀牛、蟒蛇怎會溫馴,更別說凶狠的野生狼,隨便一隻出現在附近就夠嚇人了,哪能輕鬆當天氣聊。

  「咳!咳!我們知道我們的能力不足,不過醫療團的迪娜告訴我們,可以向你們尋求幫助。」不必把他們貶得那麼不堪,他們只是缺乏叢林經驗。

  「又是迪娜。」她煩不煩呀!老找他們夫妻麻煩。

  一開始加入醫療團隊便因年輕貌美而自傲,沒什麼才能卻愛裝出知識淵博的模樣,動不動德、法、日、俄語言四處炫耀,奸像她是多了不得的人才似。

  看在她是團隊主任的侄女份上,大家處處忍讓不與她計較,以和為貴地為落後地區人民服務,不管她是否虛榮地逢人便說她是史懷哲第二。

  多年來相安無事還算平靜,誰也不去揭穿她因醫療過失而無法在台灣執業,因此才被團隊收留至今。

  真要論起語言天份非她女兒莫屬,德法日俄算什麼,會說人話不稀奇,蘭兒連北極企鵝都能溝通,嘎呼兩句便知它胃痛。

  「有什麼問題嗎?她說你們是叢林專家。」看來她似乎不太高興。

  「叢林專家也怕死好不好,她指的是我女兒。」一個醫生,一個植物狂,哪來的專家。

  專門替人看家還差不鄉。

  「這位女士別激動,令嬡在家嗎?」他在心中想像一個矮小黝裡的非洲女孩形象。

  「我姓雲,夫家姓雪,你叫我一聲雲小姐就好,千萬別叫我雪太太,雪媽媽,不然我噴你一口血。」什麼姓不好姓偏偏姓雪(血),多晦氣呀!要不是情形不允許,談仲堯真會因她的直言而笑出聲。

  「雲小姐真風趣,能麻煩你請令嬡出來嗎?」救人為先,以後有機會再來閒聊。

  雲紫英大笑的丟給他一顆馬鈴薯,要他幫忙削。「不是說他跟找女兒出門去嗎?你要我上哪請人。」

  就是因為這樣迪娜才三天兩頭上門鬧,指他們把人藏到叢林害她找不到,自私自利的幫他們的野人女兒搶她的男人。

  真的,她一個火大用蘿蔔丟她,讓她再也不敢上門地向其他人投訴雪醫生的老婆有多凶悍,讓他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大夥聽了沒當回事一笑置之,氣得她一逮到機會便扔扔石頭、挖挖牆角,不讓他們過得安穩。

  「請問一下,令嬡是傳聞中的女泰山嗎?」新聞搶先機,無時無刻。

  一根麥克風忽然出現面前,怔了一下的雲紫英隨即面對鏡頭問候台灣的親人。

  「不用請就給你問啦!我女兒是閒不下來的野猴子愛四處亂跑,有時我常懷疑她是母猩猩抱來偷換的。」

  一旁的雪懷逸謙儒的微笑,佩服妻子應對的能力,不管走到哪裡都能帶動氣氛絕不冷場,把剛才的沉悶給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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