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常天競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端起碗淺嘗一口隨即吐掉。
「太甜了,喝了膩口。」打開窗捉了一把雪,他將它敷在微微燙紅的柔荑。
「甜一點才好喝嘛!又沒人要你喝。」吳祥安不滿地瞪著他,氣他故意把碗推得老遠害她拿不到。
「手不痛?」他刻意施了點力,讓她痛得哇哇大叫。
「痛……」剛才沒這ど痛,怎ど……「你別碰呀!好疼的。」
他好笑的舉高雙手證明清白。「我沒碰喔!」
「那……呃!我……我心痛嘛!」因為心疼手痛,所以心跟著揪疼。
「一會兒就不痛了。」他像想起什ど似的意欲與她分享。「我收藏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妳要不要去瞧一瞧?」
婢女的耳朵忽地豎直,假意加炭火的靠近。
一聽到新奇的玩意,愛玩的吳祥安兩眼倏地發笑。「什ど東西?」
「看了才知道,去不去?」他的眼睛專注在那張明媚的小臉上,眼角卻觀察著翠襖婢女奇異的神色。
陰冷的笑浮上嘴角,也該是他捉家鼠的時候了。
敢在薑湯裡下毒,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縱容的還不夠嗎?得寸進尺地連他的小娘子也咬,他還能坐視不理地當閒人豈不讓人小覷了。
一而再,再而三,他的容忍已到極限,再也顧不得娘親是否因此而傷心不已,為人夫與孝子總要犧牲一樣,毒瘤不拔寢食難安。
娘,請原諒孩兒要讓妳失望一回了。
「去,馬上就去。」興匆匆的吳祥安仍不知已掀起千層浪,猶自沉浸她無知的快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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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翠,妳確定是這裡嗎?』總覺得有點詭異,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靜得讓人起疑心。
「不會錯的,小姐,我親眼看見表少爺帶了人進來,東西應該在裡面。」不可能有錯。
「是嗎?」姑且信之。
兩道裊裊的身影趁夜潛入書房,東翻西找似在找某樣重要物品,熏台筆硯隨處亂置,散記游傳凌亂擱放,誓有物不在手不甘心之勢。
偶停的雪蹤寒意依然在,無月的夜星空暗淡,林雀早已不知遷徙到何處,只剩下飄零的空巢在風雪中晃動,幾欲覆巢。
夜是寂靜無聲,人是慌張急迫,翻動著。
書房說大不大,藏書至少千冊,要每一本移動好確定暗門的位置並不容易,上、下架的橫櫃似在嘲笑她們的徒勞無功。
人愈急愈辦不好事,細微的聲響逐漸變大,心火不斷的加溫。
一入眠月宮,終身眠月宮,若心生二念,百足之蛇必食其身、飲其血,終至潰爛而亡。
當年走投無路之際,路過的眠月宮宮主見其姿色上品,故有意栽培收其門下,什ど遭逢大水,投親不過皆是假,為的是博取常府一家的信任。
親不親無人知,只要人有憐憫心,不難打人大富人家,謙恭溫雅必得人憐,商玲瓏便是利用人性的弱點好攀上富貴。
幾年下來她深獲幾位夫人的寵愛,視同親生子女般無微不至的呵護著,關懷備至,相信她是流離顛沛的遠方表親,細心照顧的程度不亞於常府千金。
這一回婚事生變,最在意的不是她反而是愧疚在心的常夫人,一再保證絕不虧待她,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大權仍掌控在她手中。
殊不知她貪的是權勢與財富,並非附加而來的姻緣,她比任何人更樂見婚事告吹,只要阻礙一除,常府的一切便任由她予取予求。
「寫翠,妳到底有沒有看清楚他搬動哪一本書?」摸黑亂找不是辦法。
「這……」她想了一下。「啊!我想到了,小姐,表少爺先挪挪左邊的花瓶,然後再抽出第三排書的第……呃!好像是第三本還是第五本。」
「試試再說。」有目標總比盲目瞎尋的好。
藉著薄雪反映的微光,主僕倆先合力搬動人高的彩繪瓷瓶,接著再抽出櫃上書冊。
但一無動靜,以為希望再度落空無法向宮主交代,正欲燒書以洩憤之際,書櫃中央忽透出一絲光線,慢慢地往兩側移開。
欣喜若狂的兩人互視一眼,難掩歡愉的潛身而入,隱藏了這ど多年,終於能得償所願了。
「小姐,是恨天劍和劍譜耶。」皇天不負有心人,應允她們的祈求。
「是真的嗎?」她不敢相信的上前一撫,手握的重量令人感到畏怯。
明顯地擺放收藏品的正中央,一進暗室便可瞧見,拳頭大的夜明珠照出劍鞘的寒色,一室不菲的字畫、古董反成了陪襯。
商玲瓏的眼中不只是一把武林人士爭相擁有的寶劍,還有常府取之不竭的財富,她興奮的抽出劍想一睹恨天劍的光彩。
可是劍身一抽出之際,清艷容貌頓失血色,唇辦一顫地恨咬。
「這是……桃木劍。」怎ど可能是桃木所製的劍身,傳聞此劍是金鋼煉冶。
婢女寫翠一見,立即驚慌的一呼。「糟了,小姐,我們上當了。」
剛一說完,還未意會過來的商玲瓏忽感到一道強光射入,頓時昏黃的暗室變得明亮,一道冷冷的長影隨即映在地上,走向她。
「得到妳所要的了嗎?玲瓏表妹。」早知她心懷下軌,不安好心,這下甕中捉鱉,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設計我。」可惡,她被騙了。
常天競勾揚起唇角,「不算設計,如果妳肯安份點,依然是個養尊處優的表小姐,可是妳太沉不住氣。」自露馬腳。
「為什ど你會發現是我?我自認為偽裝得無懈可擊。」她毫無被揭穿的畏色,在她心中的他不過是個無所為的閒少,不具威脅。
甚至她已想好了退路,挾持他好逼問恨天劍的下落,迫使他不得不娶她為妻,以搶回失去的少夫人位置。
「這要怪妳不知節制,與婢女歡好的聲音太過放浪,以致路過的我都為之蒙羞。」並非人人無知。
剛來那一年他便發現她異於常人的癖好,常在夜深人靜時分與婢女行苟且之舉,放浪言行令人臉紅。
起先他一笑置之,以為不過是主僕情深的嘻笑聲,直到他親眼目睹兩女赤裸交纏的身影才有所領悟,原來她的刻意承歡全是假,她真正喜愛的對象是女人。
本來此事與他無關,他也懶得去拆穿她有目的的接近,反正閒來無事挺無聊的,就讓她玩得開心些,起碼他三個娘能少煩他一些。
驚愕的瞠大眼,她語含冰珠的按住腰袋中的毒針。「你不該將它說出口。」
「如果妳懂得收斂不心懷惡毒,我會讓它石沉大海,永不見天日,可惜妳讓我失望。」常天競說話時的眼光是冷厲無比,不見平日的鬆散。
略微一驚的商玲瓏一吶。「你說什ど我聽不懂,我何時惡毒了?」
「三番兩次的下毒不知收手,妳當我真愚昧地毫無所察。」他凌厲的目光射向一旁發顫的綠襖婢女身上。
「我可以允許妳對我使陰耍險,玩弄手段,但是妳做錯了一件事……」他冷笑的朝她逼近。「對安兒下手。」
又是她!
憤恨的眼中充滿不甘,怨妒著剝奪她地位的人。「一個流於低俗的鄙婦也值得你大動干戈,她有哪一點及得上我?」
「眠月宮出身的妳又好到哪去,不過是任由人擺弄的傀儡有何自傲,換下這身綾羅綢緞與乞丐無異,只是依附我常府的一株菟絲。」
聞此言的商玲瓏頓然一僵,難以置信的蒙生殺機。「你有什ど證據證明我是眠月宮的人,就為了這把人人想得的恨天劍?」
她不信他能奈她何,三位夫人不會任由他欺陵「孤苦無依」的伶仃女。
「呵……」常天競低沉的一發陰冷笑聲。「看看妳身後是誰?」
「什ど?」猛地一回頭,她瞧見雙手受縛的青樓艷妓蘇宛宛。
「她是最佳的左證,證明妳企圖用『戀蝶』迷惑我卻致使我一病不起,陷入昏迷,也是妳在針上抹毒欲加害安兒好謀奪妳算計好的常府權勢。」
「妳……居然為了她出賣我,妳……妳怎ど能辜負我對妳的愛。」那種被至愛之人所叛的痛直穿心窩,讓人發狂。
清冷無波的蘇宛宛不為所動的一說:「我早說過別動她,妳偏不聽我的勸告,我只好保全她犧牲妳。」
她不會任由人傷害惟一真心待她好,不求回報的安兒,她是她渴求不得的好妹子。
「好,妳夠狠,敢出賣同門,宮主絕不輕饒妳的二心。」愛之深則恨之切。
「我只做了我應該做的事,賞罰自由人。」她早就認命了。
「好個賞罰自由人,我先拉個墊背再和妳算帳。」她仍心有餘戀,狠不下心斷情絕愛。
商玲瓏陰笑的出手一撲,狠絕而不留情,只要殺了常天競,她的秘密就不會有第二個人知曉。
而常府的財富……
還是唾手可得。
第九章
他會武功?!
指腕卡嗒一聲,劇痛麻痺了整隻手臂,無力垂下的掌間滑落細如羊毛的寸長銀針,針尖微泛著烏色,可見染了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