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風捉影是影劇記者的專長,平地起高樓是他們的本事,這一類八卦到近乎無稽的報導,從老哥五年前一曲成名後就層出不窮、不曾間斷。
惟一令楚天默不滿的地方,是記者不該把他心儀的佳人也牽扯上,以至於擔心她會遷怒而拒絕他的追求。
「默哥,你怎麼能這麼肯定是虛構?」那一幀懷抱長髮佳人的偉岸男子是狂哥沒錯。
他曾說過他的胸膛是不許女人佇足,而他似乎打破自己的承諾。
「相片中的女人我認識,她根本不曾理會過大哥,而且也不崇拜偶像。」人家連他的大名都沒聽過。
「噢!」她有些好奇。「那狂哥怎麼會抱著她走出這幢大褸呢?」照片不像作假。
他不屑地嗤鼻。「八成是他輸不起,故意找人家難堪吧!」真沒格調。
「輸不起?」
楚天默不太自在地輕咳兩聲,啜飲著溫熱咖啡。
「呃!有一次我對他提及喜歡上一位花店老闆,他譏笑我識人不清,你知道我們倆對女人的評價不一,所以……」
於是他將前因後果描述了一遍,其中不忘摻雜自己的觀點和看法,把楚天狂在花店受創的糗狀詳盡細訴,逼得他不得不拖著大哥離開,才不會死於非命。
他第一次看到美麗非凡的女子發飆,那氣勢簡直驚人,令他對佳人印象完全改觀,但他仍為她的美麗著迷,畢竟是他的兄弟先出言不遜得罪人。
換成是他受到此羞辱,大哥八成得抬出去埋了。
「你認為狂哥在報一掌之仇?」田溫柔總有一絲不安,這不是他的處世風格。
「沒錯。」他是這麼認為。
「你問過狂哥事實的真相嗎?」回台已數日,她始終見不到思慕的男子。
楚天默回以一個好笑的表情。「這些年,他上報的機率比總統還密集,需要為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去自找霉頭嗎?」
「可是……」她就是不安心。
「不用可是了,你看看上面的相片,除了最早出現那張模糊的照片,你有看到其他兩人共影的合照嗎?
「還有,以大哥的作風,你想他會對女人認真嗎?從最初的新聞稿到現在,報上可沒再見過有他們出雙入對的消息,反而是旁人渲染成波。」
咦——說得好像滿有道理,狂哥的照片張張顯眼而奪目,反之話題中的女主角只有那張引起爭議的相片,再無其他。
關於兩人的粉色話題,似乎全是一些「關心」人士所提起,沒有一個字是出自當事人的承認,可想而知是她誤信謠言。
但是,為什麼她還有一絲害怕呢?
「狂哥最近是不是很忙?報上說他因愛而沉溺,耽誤正常排影。」她覺得這太不尋常。
「你是問他為什麼不回家吧?」他消遣著田溫柔。「早跟你說報紙不可信,他大概在閉關錄新專輯。」
還有逃避「到期」的責任。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楚天默從不信報章雜誌的八卦新聞,以他對手足的瞭解,這只是一時不甘的發洩舉動,不可能牽涉其他。
若是說拒不見面,一定是怕他強將集團事務轉交去追妻,所以大哥故意找個地方逍遙,讓外界的人急得跳腳,大哥則樂於在一旁見自己導演的鬧劇。
誰都有可能和女人認真,惟獨鄙視女人的大哥做不到,這點他有自信。
而且了她那日在花坊的捍勁,他不擔心被擄走的她會受傷害,有危險的應該是大哥,說不定大哥近日潛伏不出,其實是在養傷。
呵!他真是個不厚道的兄弟。
※※※
不管是怔仲還是呆楞,都不足以形容楚天狂此刻慘白的形色,恨不得是視力出了問題產生幻影,而不願接受這個難以理解的實景。
「我覺得動物園的空間較適合活動,我的別墅可能有點小,怕會阻礙……『交通』。」
他笑得很牽強,盡量將身子往往子後縮,眼睛直盯著一箱箱吐著蛇信的龐然巨物。
天曉得他乃威風凜凜的山中虎,見著了叢林中子民不但顯不出虎王的生氣,還一個勁的保持安全距離,生怕被無足爬行動物纏上身。
說一句白話文,他、怕、蛇。
藍中妮笑笑的說:「不會呀!你的別墅後院還有一大片空地,夠他們玩得樂不思蜀。」嗯!它們需要度個假。
他發誓要換個沒院沒庭的房子住。「我認為它們住在原來的地方比較好,環境改變會引發情緒不安。」他的不安。
天呀,他到底招惹上什麼樣的女人?人怪、脾氣倔也就算了,還養一窩寵物蛇,存心要狂虎變馴貓。楚天狂哀怨地想著。
當初純粹是想要她搬進來「同居」,雖然她說形式上共居一著之下沒有性,但他總有些奢望,盼日久磨出點火花嘗嘗甜辣味。
百般算計成空想,甜頭沒著落,倒是先被自己的大話給塞住呼吸道,有氣上不來。
藍中妮只顧著逗弄愛蛇,哪管他的死活,還用輕蔑的眼神瞪了他兩眼,嘲笑他個大無膽。「沒用的傢伙。」
英雄氣短。他咬著牙,「是,我沒用。」承認無罪吧?
一旁的「送貨員」好笑地拍拍他肩膀。「委屈你了,她的脾氣是大了些。」
「大?你還真謙虛。」楚天狂有些無力的擺擺手,瞟瞟和藍中妮完全不同典型的美女。
「送貨員」輕描淡寫的說:「人總是有些小嗜好,她也很平凡嘛!你就多包涵、包涵,習仍成自然。」只要他在習慣前未暴斃。
這嗜好還真「小」。「她打算開間巨蛇館嗎?這些少說有五十條。」他目測的道。
「正確說法是三十七條。」
百忙之中兼做「送貨員」的女子是風天亞,今日是假日,所以她被要求出公差,護送一窩巴西黑巨腹蛇至陽明山。
本來好奇者白紫若要代為送貨,可是被斐冷鷹「軟禁」在房裡做人,改派左護法丁介鴻和右護法孟子忻當搬運工,說穿了就是密探。
唐彌彌以「恩人」為藉口,想去檢驗老祖先留下的百年靈藥是否如傳言有效,腳才一踏出門口就被人攔腰一抱,孩子的爸帶她回房安胎去。
倒楣不多言的風天亞只好任勞任怨,當起護蛇使者,所以很清楚腹蛇的數目。
「為什麼只有三十七條?我上個月數還有四十二條。」藍中妮趕緊查看誰失蹤了。
忍著笑的風天亞很正經的說:「蛇膽清血,咱們家的食客有研究精神,勇敢以身相試。」
「那兩個死痞子吃了我的蛇寶寶?」鷹肉和豹皮應該很值錢吧!她恨得咬牙切齒。
「然後你也很瞭解紫若的心肝寶貝,三不五時就需要些養份進補。」風天亞輕描淡寫地挑起戰爭。
上班、下班、加班,她忙得無暇進行分化,難得撥個空清閒一番,不丟個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太對不起自己的惡名。
人心是邪惡的。
咦!她的確還擁有人的本質,真是不幸。
「死女人又拿我的蛇兒喂蠱?」好!做得好極了,她的蠱房要重修了。藍中妮發狠的想。
孟子忻苦笑地搖搖頭,「風大小姐天亞姑娘,你一次陷害了四個『偉人』。」危險之人。
幫主真是可憐,未婚妻古里古怪不說,「同居人」一個比一個刁鑽,難纏外加邪惡。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孟哥哥於忻兄,相信人情世故你應該轉得溜,不會拿刀砍自個腳背才是。」風天亞的話隱含威脅之意。
他勉強扯動嘴角肌肉,裝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命只有一條,我有自知之明。」
對不起了,幫主,屬下是明哲保身,你自求多福吧。
聽到這兩人的對話,楚天狂不禁對風天亞有不同的見解,而且確定她是藍中妮的「朋友」,那說話的調調教人心寒,絕非「平常人」。
「可不可以請問一件事?妮兒像你這樣的朋友有多少?」希望他的心臟負荷得了。
妮兒?!風天亞揚起一抹笑,有意思。「喜歡蛇寶寶遊戲嗎?不到最終就揭曉答案可是違反遊戲規則。」
就是他吧?阿咪口中的真命天子,另一個不怕死的勇土或……烈士。
藍中妮在一旁嚷嚷,「瘋子亞,不要賣弄懸疑,他可不是那兩個不要臉的死男人。」人家可沒要追她。
「心疼?」風天亞眉眼微微一揚。
這是在說哪一國吐番話?藍中妮翻翻白眼,「是呀!我還心絞痛、胃抽筋呢!」心疼?她可沒生病。
好不容易找個機會惡整她那些不肖員工,如果因天亞太過睿智的高級鬥智話能搞混了,她找誰玩去?
更何況住在這裡別有一番樂趣,楚天狂看起來是有點小聰明,但和她們這群不按牌理出牌的惡女一比,像屎和老鼠誰的份量夠?
被她一人逼瘋是他的造化,何必找個罪人來承擔她的樂趣呢?
風天亞再道:「記不記得阿咪幫你算了個命?」燈不點不亮,油不熱易黏鍋。
「唔……」藍中妮腦中一片空白,什麼時候?貴人忘性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