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變不驚的李元修踩著三七步回頭,眼角斜睨三十七度角看來很跩,以大姊大的氣勢橫掃一群毛沒長齊的小鬼。
目測年齡是十五歲,不過最近的小孩發育特別好,誤差個兩歲也是有可能。
「你哪只眼睛瞧見我偷來西了,屁眼拴緊了沒?」敢說她偷東西,活夠本了呀!
「兩眼都瞧見了你敢抵賴,你老得聽不懂人話呀!阿、匹、婆——」少年惡意地嘲笑,桀傲不馴地朝她圍靠。
她不怒反笑的勾勾手指。「過來,小弟弟,讓阿婆替你數數蛀牙。」
「什麼小弟弟!你這老女人會不會說話,欠人扁呀!」等一下就讓她笑不出來。
「你說什麼?阿婆年紀大了聽不清楚,麻煩你說大聲點。」側過頭,她翻翻耳背想聽得更明白。
「X的,你佔我便宜,別以為我不敢扁女人。」他照樣開扁,管他是老是少。
有本事你扁扁看,老娘先讓你成為鴨肉扁。「什麼,你要給我錢?!歹勢啦!我已經不收保護費,就當樂捐好了,我加減收啦!」
被寵壞的帶頭男孩徐敏雄不高興她的裝傻,一個箭步跨上前欲一顯威風,打算給她一頓好看。
「死女人你說什麼瘋話,今天我要你……啊!我的牙……」好痛。
他痛得當場蹲下去扶著下顎,其他男孩見狀連忙察看他的情形。
「嘖!嘖!嘖!我看你牙都還沒換完呢!讓老太婆我非常不好意思,我沒有吃幼齒的習慣,等你牙長齊了再來要我,阿婆我掀褲襠等你。」
一腳踹死你,看你還敢不敢叫我老女人。
「你……你……」他吐出兩顆牙哭喪著臉。「你打斷我的牙齒,我要告訴我爸爸。」
「哈!哈!哈!我好怕呀!最好把三太子也請來,我請你們喝茶。」她掄起拳頭喝了兩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樣。
惹熊惹虎別惹恰查某,幾個男孩瑟縮地退了一步,嚅嚅地道:「他父親是鎮長。」
「鎮長很大嗎?我隨便找個人就可以把他幹掉。」她哼哼兩聲表示上不了抬面,小事一椿。
「你……你……」
手一叉腰,她囂張地抖起腳來。「我在混時你們還在長牙呢!以前一口氣擺平二十幾個喊打喊殺的小流氓,現在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你們一起上吧!也許你們能讓我輸一次。」
夠猖狂了吧!
打架時的輸贏不在於人數而是氣勢,當人家胸有成竹等著看你失敗時,聲勢再怎麼浩大也會先虛頹一下,何況是幾個沒見過世面只會逞強的少年。
她話才一說完,原本退一步的幾道身影又退了三步,扇形散開估計該不該硬拚。
「我們有七個人她才一個怕什麼,別忘了我們可是學過武功。」准打得她落花流水,不敢說大話。
徐敏雄漏風的一吆喝,年輕氣盛的男孩氣一鼓地又擁了上去,不願被人瞧扁了,以為他們沒膽。
只是臉上的表情不夠張狂,有點害怕下一個少顆牙的是自己。
「是呀、是呀!這位大哥說的是,你們到底在怕什麼,又不是烏龜王八縮著頭不敢見人,我也不過才學十幾年功夫,絕對打不過你們啦!」李元修耍帥地將一腳踏在石麒麟上頭,一手撐住下巴。
「十幾年……」
「功夫?!」
咋舌的男孩瞠大了眼,很自然地往後縮。
才學六個月的門徒怎和十幾年的高手過招,又不是存心找死。
「上啦!我求求你們,千萬別跟我客氣,我絕對不會打斷你們三根肋骨,最多兩根。」瞧!她多好商量。
嚇!兩根?!
一陣抽氣聲,男孩們面色慘白,想溜的念頭己然浮現,但是腳軟走不動,更怕她由背後追殺。
純樸的小鎮沒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小孩子聚集成眾也不過是因為無聊、好玩,有樣學樣地想跟電影裡的老大一樣威風凜凜,自組幫派欺負膽小怕事的同齡孩童。
但是逞兇鬥狠是大人的事,這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哪見過真正的壞人,只要架式夠氣勢足,隨便兩句話就夠他們信心動搖,繼而懷疑起自己是否有實力海扁別人一頓。
明顯的退縮浮現臉上,一想到骨頭折斷的痛誰還敢強出頭,當然要往敢死的人身後閃。
在外人眼中一群孩子似地挺徐敏雄為首,其實是缺乏主見不知如何是好,有人領頭便起哄,盲從地逞一時之勇。
「真沒用呀!你們是怎麼跟人家混的,難道要我教你們兩招打架必勝拳?」她失望地拉下捲起的袖子放下腳,無限感慨地一吁。
人最怕激,尤其是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天之驕子,沒料到她是如此有本事的徐敏雄不但沒能教馴她,反而在小弟面前出糗,掛不住的面子讓他氣漲了雙頰。
「你……你們還不給偶上,想讓那個餿女人看不起偶們是不是?」今天不讓她趴下他就不姓徐。
「阿雄,她看起來很厲害耶!我們要不要過幾天再找她單挑?」你跟她單挑,我們搖旗吶喊。
「單你的頭啦!叫偶雄哥。」英雄的雄,有出息的意思。
他身為鎮長的父親說的。
「是,雄哥。」被巴了一下後腦的男孩馬上氣弱地當起狗腿子。
諂媚。
「煙呢?」他擺出老大的派頭和人家比帥。
「來了。」狗腿二立即送上煙一根,然後用徐鎮長競選時宣傳用的打火機為他點火。
只是看人抽煙很帥氣,到他手中全走了樣。
「咳咳……這是什麼鬼煙……嗆……嗆死人……」真難聞的氣味,像發霉的菜葉。
男孩看了一眼道:「上次鎮長買來送人的,我看倉庫堆了一些就抽了一包。」
「你……你白癡呀!那是水災泡過的煙你還拿來給偶抽。」天呀!他會不會中毒?
「我哪曉得……」反正不用錢嘛!少了一包也不會有人發覺。
「偶命會被你氣死啦!你要害鼠偶數不數?」待會一定得去看醫生,檢查看看。
等得不耐煩的李元修開始摳指甲,悠哉的表情似在說:你們聊完了沒,要打趁現在,我剛好有空,千萬別讓我等太久,否則我會忘了分寸。
學校報時的鍾忽然揚起十二響,她看看表正是十二點整,難怪她覺得餓。
都怪這些笨蛋拖延她的時間,不然她還能先折回去吃完午餐再來找人,順便沿路挖幾根竹筍、摘甘薯葉回家當菜餚,她又可以省下一筆開銷。
改明兒到海邊捉些魚蝦拾蚌蛤來煮湯,依山傍海的好處就是有現成的食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勤勞些自然有收穫。
如果家裡那些米蟲肯為她多設想設想,說不定他們還能成立個野菜山產銷售中心,遊客來享受到大自然的美味,順道在民宿過夜,那她就發了。
可是……
唉!
世事不能盡如人意。
「大哥,你決定要繼續丟人現眼嗎?不會抽煙就不要逞強,頂多讓人笑你『肉腳』而已,你要我等到頭髮白了才肯讓我踹一腳呀!」腳一抬,她直接觸到自個的臉頰才又放下。
這一招又讓男孩們抽了口氣,臉色更白地相信她不簡單,果然是高手。
「你……你想怎麼樣?」吞了口口水的徐敏雄聲音變得小了,握緊的拳頭鬆了鬆。
小鬼就是小鬼真沒膽量。「是你想怎麼才是,找我麻煩的人是你耶!」
有沒有搞錯,還要她提醒。
「你是賊……」
「有膽再說一遍,我耳屎沒挖乾淨。」小指作勢地挖挖耳朵,她將一小塊耳屎彈到他臉上。
不敢動的徐敏雄顯然被她嚇住了。「你……你偷挖……」
「嗯——」眼一凶,她舉起了拳頭。
「哇!快逃。」
不知是誰先喊出這句話,早就想跑的男孩一溜煙地往路的另一端竄去,沒人敢留下等著稱她拳頭的重量。
連少了兩顆牙的鎮長之子也像長跑健將不落人後,捂著發痛的下巴追過分得慢的同伴,生怕落在最後面會被恐怖的女人逮住。
「哈……一群不長進的笨蛋,大姊我唬弄兩句你們也信呀!真是頭大臉大鼻孔大,膽子最小,你們的父母真該慚愧生笨了你們的豬腦袋……」
「覺得很神氣?」溫和得不能再溫和的低沉嗓音驟然響起。
「還好啦!我還怕他們圍上來扁我呢!」好加在,他們太笨了。
「既然怕為何還挑釁?」聲音溫柔得讓人的心都化了。
「虛張聲勢你不懂呀!欺善怕惡是人性,我一定要比人家強才行,站著挨打不是我的行事作風。」很久以前她就發誓絕不委曲求全。
像她母親為了一個男人委屈了十幾年,結果死後無人聞問,連要上個祖宗牌位都沒資格,骨灰罈子差點被人丟棄溝渠。
所以柔弱是沒有用的,人要強人家才會多看你一眼,否則會如路邊的狗屎人人嫌臭,掩鼻地繞道而行。
「因此你才如此囂張嗆聲,不管到方實力優過你甚多。」春風般拂過的軟音酥人胸懷。
「不比過怎知誰比較強,一群小鬼根本不必……」咦……誰在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