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兒?"南宮千令低聲喚了幾次依然得不到回應,她到底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小君兒?"他戳了戳她的頭再輕喚一聲。
"你做什……"
"噓!"他立即示意她噤聲。
她閉上嘴巴,開始留意四周,他發現什麼?
"有人?"她低聲的詢問。
"嗯,跟蹤我們將近半個時辰了,我為了確認他是不是在跟蹤我們,故意繞了一些路,結果他還是跟著我們,你都沒發現嗎?"南宮千令下巴靠著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語。
"知道是哪路人馬嗎?"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還沒那麼厲害。"他嘀咕。"不過,似乎只有一個人。"
"你怎麼打算?"
他輕笑出聲,"看我的。"將韁繩交到她手上,瞬間從馬背上飛躍而起,縱身往後飛掠而去,幾個騰空跨步,他翩然落在一匹馬前,霎時馬鳴蹄飛,馬上一名男子不慎跌落馬下。
"閣下跟著我們許久,有何指教?"南宮千令蹙眉望著眼前略感眼熟的男子,上下審視他異常狼狽的模樣,這應該不是方才墜馬的關係。
"對……對不住,我只是……只是想找個伴同行,我真的不是有什麼企圖,我只是害怕……"柳錦南驚魂未定地解釋。
"為什麼?"
"因……因為我不久前才遭到匪徒打劫,所以……所以才想……"柳錦南結結巴巴的,似乎嚇得不輕。
匪徒?他並不曾聽聞這條官道上有匪徒劫掠的消息啊!
聽聞身後的馬蹄聲,南宮千令轉過身,看見梅茹君策馬而來。
"怎麼回事?"她低問,視線停留在依然跌坐在地上的男人,眉頭也是一蹙,似乎在思索什麼。
"他說遭人打劫,想找個伴同行。"南宮千令簡單的解釋。
梅茹君沉吟,直望著柳錦南,緊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驚愕地低喊,"你是……柳叔?!"
柳錦南猛地抬起頭來,似乎非常訝異。"姑娘是……"
梅茹君跳下馬,衝到他身邊。
"你真的是柳叔!"她不敢相信的叫。"我是小君啊!"
"小君?"柳錦南像是回憶似的低喃,驀地,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猛地抓住她的雙肩。"你是小君?!梅大哥的女兒?那個小君?"
梅茹君激動的點頭。
"老天,你沒死,喔!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啊--"柳錦南老淚縱橫。
南宮千令望著這場感人的相見歡,眼底若有所思,望了望四周,才開口提議。
"也到了該用午膳的時間了,我看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你們好好聊聊吧!"
* * *
郊外山林,他們在溪澗邊尋了一塊較平坦的地方,南宮千令去張羅午膳,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來,告訴柳叔,這些年你都到哪兒去了?做了些什麼?"柳錦南拉著她的手,坐在大石上。
梅茹君覺得有點不自在,許是多年來冷情冷心之故,因此對於如此和藹親切的他,才會感到不自在吧!
"當年逃出來之後,我被人救了,後來我拜那人為師,學了一些武功,打算為爹娘兄長報仇。"她兩三句簡單的交代這六年來的辛酸苦楚。
"你知道嗎?當年我回到梅府,看到的竟然是一片廢墟時,我差點瘋了,至今只知道盜匪餘孽為了報復剿寨之仇,所以闖入府邸殺人,事後還放火燒屋,我一直在廢墟裡尋找你們的消息,希望你們能逃過一劫,可是……如今知道梅大哥至少還留有你這條血脈,我死也能瞑目了。"柳錦南抹著眼淚,欣慰地歎道。
"盜匪?林國棟就是這樣結案的?"梅茹君帶怒地問。
"林國棟?你是指……刺史大人?"
"沒錯,就是那狗官!"
"狗……小君,你怎能……"柳錦南驚愕地低呼。
"他是這樣結案的?說是盜匪所為?!"
"沒錯,怎麼?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不是盜匪?"
"當然不是!"她怒紅了眼。"是那狗官!"
"你是說……"柳錦南不敢相信的瞠大眼。"老天,不會吧!怎麼可能?!"
"事實如此。"梅茹君將當年的事一一述說。"因此,當我活下來的時候,我就發誓,定要找那狗官報仇。"
"我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種事?太過分了,簡直沒有天良!"柳錦南喃喃咒罵著,恍如氣急攻心,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柳大叔,別太激動,氣壞了身子多划不來。"南宮千令在溪裡抓了幾條魚,也獵了一隻野雉回來,開始著手生火。
"南宮公子,多謝你照顧小君,我代她的爹娘向你說聲謝謝。"柳錦南起身,對南宮千令拱手說。
南宮千令揚眉,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光芒,一閃而斂,微微一笑道:"柳大叔毋需如此客氣,出門在外,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梅茹君輕輕一哼,略微不滿的斜睨了他一眼。互相幫助?他還真敢說!
"怎麼?小君兒有意見嗎?"南宮千令察覺她的不滿,輕笑問。
"沒有。"
"看你的模樣不像沒有。"他搖頭歎笑。"不過沒關係,你說沒有就沒有。"
柳錦南來到火邊,伸手幫忙,不小心灑了些許南宮千令放置在一旁的水到火堆裡,差點弄熄了一根木柴,揚起一陣白煙。
"抱歉。"他連忙道歉。
"無妨,一點水罷了。"南宮千令望了他一眼。
柳錦南看著他們,突然欣慰地笑著說:"看你們兩個如此登對,南宮公子的人品、家世又是如此良好,我想大哥和大嫂應該能含笑九泉了。"
話一出口,南宮千令和梅茹君同時望向他。
"怎……怎麼了?"柳錦南疑惑的問。
兩人對望一眼,眼底有某些訊息在傳遞,最後,梅茹君垂下眼,眼底有抹黯然,以及突生的冰寒。
"柳叔,你怎麼知道他姓南宮?又怎麼知道他的家世良好?"抬起眼,梅茹君冷冷的盯著他。
"這……是你剛剛……"
"我剛剛什麼也沒說!"她打斷他。
"我……我是……因為我跟在你們身後,所以多多少少聽見一些你們的對話……"柳錦南還想解釋。
"又錯了。相處至今,小君兒還未曾用我的姓或名喚過我。"方纔他第一次聽到他稱他南宮公子時,就察覺不對勁了。
"我……"柳錦南詞窮了,緊接著他躍身向後,相隔兩丈遠與他們對峙。"看來我太過大意了,既然被你們識破,我也毋需再與你們周旋。"
"你確實是柳錦南吧?"南宮千令拉住梅茹君,不讓她衝動行事。
"沒錯。"柳錦南毫不猶豫地承認。
"你不可能是柳叔!"梅茹君不願相信的喊。
"很抱歉,小君,我的確是。"柳錦南聳肩,笑容隱帶奸佞。
"你有什麼目的?"南宮千令環住她的肩膀,感覺到她因激動、憤怒而顫抖。
"很簡單,斬、草、除、根。"
"斬草除根?"南宮千令沉吟,驀地想起自己曾在哪裡看過他。"和林國棟在一起喝茶的人就是你!"
梅茹君驚愕的望向柳錦南,看見他自得的笑容,痛苦的閉上眼,不願相信這麼殘酷的事實,當時她為什麼沒有注意到?
"你以為知道事實之後,我還會放過你嗎?"她痛恨的說。
"你又以為,我會毫無準備的洗淨脖子等你來砍嗎?"柳錦南深沉的笑。
南宮千令蹙眉,瞧他一副無所畏懼、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非常的不好!
"這件慘案裡,你扮演什麼角色?"南宮千令質問。拍拍她的肩,給予無聲的安慰。
"我?呵呵……該怎麼定位我的角色呢?明知道梅仲尹不可能同流合污,卻故意將略陽富庶的景象告知刺史大人,官場貪污風氣盛行,得知有油水可撈,林國棟怎麼可能錯失,怪只怪梅仲尹不懂識時務的要領,想要舉發頂頭上司卻又愚蠢至極的先警告他,也難怪遭到滅門之禍了。"
"你怎麼可以?!爹將你當作親兄弟般對待,你怎麼可以這麼背叛他?!"梅茹君怒喊,眼底充滿怨恨的瞪著眼前這個她叫了十多年叔叔的人。
"親兄弟?得了吧!一點特權都不給我,算什麼親兄弟般的對待。我不過是在鄉里間收取一些利益,他就辦我,甚至警告我不可再犯,否則將會加重刑罰。他讓我在鄉里間丟臉,每個人暗地裡都在嘲笑我,他給我的侮辱,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哼!如果認個縣令大哥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被更加嚴厲的看管,那我幹麼還要認這個大哥?!"
"你真是太可惡了!只因為爹不讓你魚肉鄉民,你就用計取我全家的性命。柳錦南,今日不殺你,我誓不為人!"梅茹君推開南宮千令,抽出腰間的軟劍,咻咻鳴響,銀光閃閃……
"嘔……"才一運勁至軟劍上,她突感氣悶,下一瞬間,便哎出一口鮮血,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