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戰兢兢硬著頭皮跟上的艾特一臉戒備,警戒燈般的雙眼睜得特大,一有風吹草動他馬上動作,管他交情還是道義,人要活著才有意義。
「兄弟,看在你母親是我姨媽的分上,有什麼遺言儘管交代,我一定會矢命送達。」這是男人與男人間的義氣。
「安靜。」
安靜?艾特乾笑地放輕聲音:「我一向很愛惜生命,你以為我會笨得去鬧這些『大哥』嗎?」
「噓!」真吵。卡維爾瞟了他一眼。
「噓什麼噓,你當我是小孩子……」啊!木頭髮芽了。
他確定耳朵沒出問題,千年不化的一塊死木頭居然會發出近乎幼稚的噓聲呢!不會是感染什麼怪症吧?
心憂的艾特留意大老闆的神情,生怕他太過操勞累出病,到時萬夫所指的責難可就難承受。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這群狼看來凶狠卻沒有傷人的意思,訓練有素地圍住一名躺在綠地上的女孩。難道她是狼的主人?
更怪的是他的大老闆著魔似的盯著人家,好像遇上命定天敵滿臉困惑,鮮有表情的五官竟然還皺起眉頭,簡直是世界奇觀。
「老闆,你想清蒸還是紅燒,我看你一副想把人家吞下肚的模樣。」飢不擇食,大概憋太久了。
乾瘦的身材,短短的頭髮披蓋著根本看不到長相,十足是個小男孩裝扮,真要是美女他頭砍下來當矮凳任人坐。
「話真多,你打算來驅狼嗎?」雖然無立即的危險性,但總非馴良的可愛家畜。
狼,陰險而狡猾,善獵。
艾特一聽沒好氣地斜視他。「感謝你的大恩大德,我來生再報如何?」
祖先是高地勇土不代表他有騎士精神,一條狗他都應付不來了何況是頭狼,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你太大聲了。」卡維爾察覺狼群有些騷動。
「我大聲……」一瞧見幾頭狼開始「散步」,他趕忙壓低嗓門升起警戒。
「喂!請問你有必要和一群狼對峙嗎?別忘了自己有多忙。」
要命!這些巨大的灰狼怎麼盡往他腳邊嗅,莫非看出他的害怕與壞心。
「她……我見過。」那個朝車子豎中指的女孩。
「見過又如何,難不成你要抽光她的腦髓做成標本好陳列。」
不當一回事的艾特剛說完這句話,原本安靜踱步的狼兒們突然昂起首朝他低狺,似在氣憤他有心傷害,嚇得他連連後退。
狼是山林間最有靈性的動物,它們不像狗那般忠心,可是卻有狗兒所沒有的傲氣,來去山崖峭壁處不受人們所餵養,守護著這片無聲大地。
不親近人也不讓人親近,目光凜凜充滿天生的野性,叫誰也不敢輕忽它們的存在。
「你吵醒她了。」略帶不悅的卡維爾低聲譴責,不解為何特別注意她。
他並不記得她的長相,卻能憑第一眼淺淡的印象認出她,感覺非常不可思議。而且十分離奇,怎會單單記住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呢?
或許她的率性舉止令人羨慕,從不被允許表露情緒的他也有情緒化的時候,只是他無法做到她的灑脫,任性而為不顧慮後果。
「老闆,你真的很不對勁,我建議你去看個醫生拿點藥,我沒瞧見你仁慈過。」半是挖苦半是認真,艾特決定離危險的人畜遠一些,以免遭殃。
冷眸一凝,卡維爾說了句讓人嚇破膽的話。「想去狼穴裡當保姆嗎?」
???
有狼?
睡得迷迷糊糊的藍喜兒似乎聽見交談聲,忽大忽小的叫人聽不清楚又不肯中斷,害她睡不安穩地想找人理論一番。此樹雖不是她栽,但此地絕對是她私人所有,怎麼有不長眼的人闖了進來,是不是在提醒她得立個牌子,上面寫著:
人與核廢料不得進入。
抓了抓耳朵,彈彈發麻的手指,為什麼她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呢?
小憩一下睡得不過癮,連在自己土地上都有「惡鄰」騷擾,那她該不該在懸崖底下建座懸空小屋,說不定能圖個片刻安眠。
唔!還說個沒完沒了,他們到底懂不懂做人的基本禮儀,保持安靜是對大自然的尊敬。
抬起腳壓住毛絨絨的「抱枕」,不知春光外洩的人兒尚無清醒的跡象,比例勻稱的美腿包裹在短得不能再短的熱褲下十分撩人,勾引人伸手一撫。
不過她的私人護衛太過英勇,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默默守護她,縱有折花小賊靠近也會畏懼不前,再三思量後打了退堂鼓。
「喂!你擋住我的太陽了。」害她做不成日光浴,整個人都快發霉。
「你的太陽?」多麼理所當然的口氣,她能獨佔太陽的光熱嗎?
咦!誰在回答,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太陽當然是我的,你沒瞧見我的名字寫在上頭。」
「你一定還沒睡醒。」盡說些夢話。
「誰說的,我都被你們吵醒了……」你們?
腦袋瓜子驀然一清,揉著眼皮打哈欠的藍喜兒張開明亮大眼,沒神經地靠著暖暖軟物,搓搓螞蟻叮咬的地方,一副神遊四方的可愛模樣。
若是知道她年紀的人肯定說她做作,可是她確實出自本能反應,自然天成地表達她的肢體語言。
自在、坦率、充滿陽光氣息,她一伸懶腰彷彿太陽的熱力全由她身上散發出來,讓山坡上的綠意在一瞬間活潑許多。
「哇!你們是哪來的賊,私闖別人的土地是有罪的,在我願意原諒你們的時候趕緊離開,否則我放狼咬你們……啁!怎麼有狼?」
是狗,是狗,一定是狗,她不接受第二種答案。
藍喜兒驚嚇過度,沒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一臉迷惑的表情看來好逗人,她根本不曉得那憨然嬌態落人他人眼中是何等無邪。
不是沒見過狼,但是被一大群灰狼包圍住還是頭一回,難免一時心慌失去判斷力,忘了外公曾告訴過她的話。不過她很快地恢復鎮定,明白它們為何而來,並以燦爛笑容望向背後巨大的狼首,眼神驚喜地輕撫額頭有撮銀毛的大狼。
是雪兒的孩子。
「你不怕嗎?」她像是無知,旁人為她憂心忡仲。難得顯露情緒的卡維爾因她的舉動而緊顰眉心。
他盡量以平常語氣說話,不使她受驚。狼與狗的體形相當神似,弄錯是常有的事不足為奇,她一定是把兇惡的動物當成尋常狗兒了。
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人最可怕了,我都不怕哪會怕它,你瞧它多可愛呀!好像玩具狗。」無視狼眼中的不以為意,她開心地拉拉狼足玩了起來。
卡維爾心頭一驚,不自覺地往前一站,引來狼咆。
艾特出聲警告:「小心點,老闆,你少了一塊肉我可是很難交代。」嚇死人了,怎麼有人拿狼當寵物。
要是他有一把散彈鎗在手,一定全數撲殺免留後患,絕不讓狼群危害人類。
「回去,動作別太大。」真要咬人早撲上來了,不可能懶洋洋地讓他們接近。
「你要叫我回哪去,原來位置還是辦公室?」他都被搞糊塗了
莫名冒出一句叫人難以理解,他覺得原地不動比較保險,誰曉得狼大哥們幾時凶性打法,追著他要食物吃。
「你和那群動物一樣聽不懂人話嗎?把人帶回有冷氣房的地方。」要他把話說白了才聽得懂。
艾特奇怪他怎麼不直接說是狼還拐彎抹角,但是一瞧見卡維爾的眼神馬上有某種錯愕。「你不會以為她不知道那是狼吧?」
「艾特——」卡維爾警告的沉下眼。
「我明白你完全是好意,可是人家好想不領情。」顯然他多此一舉了。
唉!枉做好人了,難得他表現得像個人樣,真是可惜。
瞧狼與女孩相處得多融洽,看不出狗和狼有什麼分別,小肚子一翻任人搔癢毫無狼性,可見先前的畏懼是多餘的,她是它們的主人。
雖然心裡想著狼是溫馴的家畜,但是艾特非常明瞭它們有多凶狠,咬起人來是一口肉一口鮮血,不保持安全距離不行,能離遠一點他絕不靠近。
「喂!你們稍微尊重我一下成不成,從剛才就嘀嘀咕咕得吵醒我,現在又明顯地忽視我,你們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好歹她是個人,有屬於人的知覺。
「咳!小姐,是你擅自闖入我們尚未開放的觀光景點,而且還帶了狼來搗亂……」
以輕咳掩飾笑聲的艾特說到一半遭打斷,眼底流露出對野生動物的防備。
「狼不是我帶來的,我一睡醒它們就在我旁邊了,還有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記得土地產權上記載的人名並非你們喔!」鳩趕雀鳥來佔巢。
不合情理。
藍喜兒的表情是非常無辜而非據理力爭,好像是你們來欺負我,並不是我賴著不走,一手輕搔著狼兒半起身,沒有當場被逮的難堪。
本來嘛!她是地主啊!哪有偷地賊比主人還張狂的,好歹得先問她一聲,千萬租金先奉上來。
卡維爾出聲了:「我擁有它。」不管島的所有權屬於誰,他將得到全部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