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兩情相悅,不如說是彼此安慰吧!他們都是受不到世人關注的闃暗之魂,一有光亮非狠狠巴住不 成,管他是否困難重重。
而她卻放手了,在他最需要撫慰的那一刻,無疑對他是雙重打擊。
難怪他變得憤世嫉俗,冷睥塵世,殘酷的還擊每一個對他意有所圖的人,以一己之力報復上蒼的不公。
她的過豈是曾參殺人而已,無數生靈因她的錯誤決定歷經無情浩劫,她才是一切原罪不可饒恕的兇手。
「二哥,你當真狠心撒手不管我了嗎?」
冷嘲的藍眸暗上一分。「你還有資格叫我一聲二哥嗎?你早就不是我的責任。」
虧她有臉昧著良心提起過往。
「難道我只是你的責任,你對我好全是虛假。」明知言語傷人,哀戚滿面的杜月霜仍難掩一臉傷害。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做了錯事難道就沒有悔悟的一天?
「現在說這些未免太遲丁,是或不是你心裡有數。」何需多言。
「我不再美麗如昔受你疼惜了嗎?」一語梨花淚相和,美人占露含秋霜,備感淒美。
一抹不耐煩從眼底升起。「你到底要糾纏我到幾時,要不要我數一數我有過多少女人,個個貌若天仙不下於你。」
他承認是為了報復她才負盡天下美女,在受過狠狠打擊之後,他明白了越美的女子越不可信任,如同蠍子一般給人意外一螫。
看多了浮媚嬌艷,虛華無實,他對所謂的美人早已麻木成石,毫無感覺可言。
「你……你是存心要惱我,我知道錯了,當年不該有負於你。」微微一顫,杜月霜輕咬下唇忍住欲溢出的淚滴。
柳燕南飛,雲深不知處。
美人的悲哀。
「那又如何,你以為我還會受惑你楚楚可憐的容貌,下助你飛上風台嗎?」可恥之極。
不、不是這樣的!她在心裡吶喊。「二哥,你變了。」
「拜你所賜,你忘了嗎?」他不屑的甩掉她攀上肩的纖纖柔黃。
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潔白如玉。
不像他,滿是疤痕。
「我……」被拒絕的羞恥讓她黯然神傷。「不能再重來一回嗎?」
「有,等你把死人變回活人再說。」覆水難收,滄海不成田。
司徒青冥擺明了不與她再有任何牽扯,曾經背棄過又何必虛情假意,他決定的事不會因她而改變。
「你真要做到恩斷義絕的地步,枉顧我對你的苦苦哀求。」她不相信他這麼殘忍。
「一切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人。」他沒有必要同她講仁道義。
彈牛之皮,無關痛癢。
「二哥,你真忘得了昔日是誰替你上的藥,是誰陪你徹夜不睡緬懷先母,又是誰陪你度過受盡凌虐的歲月,你真能一筆抹盡……」
婆婆的狠心非常人所能忍受,她感同身受,因為公主的身份讓她驕縱自私,習慣頤指氣指不把人當人看,將其不順心的事都發洩在他人身上。
「……記得我一時的愚昧而忘懷種種過往,你當真心如鐵石至此。」說到此,止不住的傷心令她掩面輕泣。
有過不代表永遠沒有知錯的昊,她是帶著誠心的悔恨而來,雖然是懷有自的。
「說夠了嗎?」沉鬱一陌,她的淚只會讓他想到某人的惡毒。
杜月霜含悲帶切地注視他,輕輕的解下玉帶。「要我吧!將你的仇、你的怨一古腦的全移到我身上,不要再仇恨任何人。」
肌玉映雪、膚細如嬰,一具春雪勝梅的美麗王胴盡顯風情,吹彈可破似秋水佳人、洛神之姿,盈滿女體之豐腴挑人情慾。
但她低估了自己已經不再熟悉的男子,在過盡千帆之後怎會受她所蠱惑。
她讓自己平白地受到屈辱。
「哈……杜月霜呀!杜月霜,瞧你把自個折騰得多狼狽,我那位習以玩弄人性的高貴大哥沒滿足你嗎?讓你像個妓女般向人乞憐。」司徒青冥狂肆的仰頭大笑,以輕蔑眼光掃睨她不著一縷的身子。
「我……我是為了彌補……」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羞愧不已的拾起衣服環身。
「別為自己的虛榮找借口,你百般的委屈求全還不是為了身染怪症的老妖婆,她答應讓你當天鳳山莊的少奶奶對不對。」
利之所趨,人之淪喪。
先前那封蓋有皇家封箴的信,便是當今皇上親筆諭令要他速運回去醫治天風公主。實之不理的他早料到杜月霜是那老妖婆的最後棋子。
「這……」杜月露無語以對。
天鳳公主確實允諾若能治好她的宿疾,她將可與宰相干金並為二妻,並可掌管山莊內的大小事務成為主事夫人不再是妾室身份。
但她予以婉拒只求離開,希望一紙休書還她自由之身,她才好重回心愛男子身邊。
可今日她能說什麼嗎?一如他所言一切都太遲了。
可是她不能放棄說服他接下此事,因為……
「三哥,我求求你放下成見幫我這一回,我兒我女還在山莊內,他們……」性命堪慮呀!
不受重視的妾室子女淪為人質豈不荒唐,而事實確是如此。
夫妻十年竟以此為手段予以逼迫,她能不寒心嗎?
早知子女會成為籌碼絕不讓他們出生,當初她太天真以為能母憑子貴得婆心,誰知生兒生女仍得不到一絲一毫的眷顧。
到頭來他們的身份只比僕傭高一等,出入、隨從皆不如正室之子來得寬厚,有時還得忍受婆婆的嘲諷,暗指兩人出身不明,並非司徒家子嗣。
為此她落淚,擁子痛哭,悲自己的怯弱,使得無辜子女為她所犯下的錯承受苦果。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你早就與我畫清界線了,不是嗎?」她的兒,她的女,關他屁事。
「二哥--」她撲地雙膝一跪,拉住他衣角死都不肯放。
「苦肉計對我來說根本沒用,我看透你美麗容顏下的蛇蠍心腸,想要我救她等下輩子吧!」司徒青冥一掌拂開她嬌貴的身子不帶憐憫。
「二哥你……你真的這麼狠心不管。」磨破皮的杜月露不由得怨起他的絕情。
稚兒何辜。
「別來怪我,要怪就怪自己愛慕虛榮,攀富貪貴,非司徒家大少奶奶不當,這是你當食的惡果。」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胎取嬰肉的事他都做得出來,豈會在乎背棄他的女子之子。
悲憤的眼噙著淚水,她難忍心痛。「你就不能體諒一個娘親的心情嗎?」
「那誰來體諒我善良的娘親呢?她受得苦比你還多。」一念之仁竟害得不堪下場。
誰說積善有福,誰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娘救了人反而失夫失子還失命,而爹也因思妻成疾鬱鬱而終,天道可曾公平乎?
所以他救人也殺人,行善亦行惡,看天怎麼收他,他就不信種惡因得惡果,天也奈何不了他。
正當這麼想,一道天雷似的尖叫聲由遠處傳來,司徒青冥當下一驚。
「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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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她倪紅有這麼倒霉嗎?
或者說水丹虹未免太可憐了,居然有個厚顏無恥的未婚夫,她要不早早去投胎肯定被他煩死,簡直是五月的梅雨連連不絕。
倪紅沒好氣的望向一臉心虛的春雪,想也知道是她做的好事,引狼人室來讓她困擾。
一個人要是執迷不悟連神仙也難救,有心要幫她脫出迷障怕也遲了,害了水丹虹一次還想來害她,真當她和水丹虹一樣好欺呀!
以前命不是她的她可以睜一眼閒一眼佯裝無事,反正正主兒都升天了,再來追究也於事無補,因為她已經「住」進來了。
不管站在哪一朝代的律法都無法「驗屍」,既然如此就多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也許她會因此大徹大悟。
但是她失望了,給人機會等於斷自己後路,她的體貼被看成放縱,完全糟蹋了一番善意,此刻誰能不懷疑人性的真偽。
難怪司徒「作惡多端」、「惡貫滿盈」,他的確比她睿智一點點,早一步看透人是不可信任的,來先查犯案先定罪,一審即判死刑。
要是每個人都像他這麼英明果決,二十一世紀就不會人滿為患了。
「我說過不回綠袖山莊,你再勉強我也沒用,我什麼都記不得了。」她很想擺擺手說句:別逗了。
但是顧及水丹虹的千金小姐身份,就算辛苦她也得裝出賢雅溫靜,誰叫她好死不死的佔了「才女」的軀體。
不死心的風吹柳循循善誘。「一回到熟悉的地方自會想起過往,你用不著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送你歸西。
因為他才可怕,一副人面獸心的長相。「喔!好吧!你去跟司徒商量,他點頭我就跟你走。」
不知拖司徒下水有沒有用,他應該適合鎮邪避魔,安家護莊。
「虹妹,你不該和魔頭走得太近,他不是正人君子上邪者,該誅。」
「噗哧!」失笑的倪紅連忙以袖口掩住口。「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正人君子,相信江湖上無人不知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