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因為我……我——」
「慢慢說,小愛。」他柔聲安撫她,「別急。」
「因為我不愛你!」她絕望地喊,終於道出掙扎許久的心聲,「因為我……我很喜歡你,但是不愛你。對……對不起,我……我真的很喜歡你,禹哥,真的,我從小就……崇拜你。」雙手掩住臉頰,她忽地哭了,抽抽噎噎。
為什麼拒絕禹哥?為什麼拒絕自己最心儀的人?她是白癡嗎?多年來埋藏在內心深處最綺麗的夢想難道不是嫁給他,成為殷賢禹夫人?
她一直那麼那麼仰慕他的啊。可現在,居然拒絕了他的求婚……
「對不起!」倉皇打開車門後,她跌跌撞撞地逃開。
WW WW WW
天,冷了。
到了深秋,位於亞熱帶的台灣總算也感到了涼意,夜晚,拂面的風也足夠讓不經心的人悄悄打個哆嗦。
夜,寂靜。
將近十一點,即便是不夜城的台北也漸漸收斂風華,以另一種幽靜嫵媚的風情取代原先的熱鬧繽紛。
忽地,一輛黑色重型機車呼嘯而過,宛如火箭迅速射進東區某巷弄,擺弄了個囂張的姿勢後,乍然停定。
一身黑色勁裝的騎士以一個灑脫的姿勢翻身下車,取出鑰匙,鎖上看來價值不菲的機車。
他脫下黑色安全帽,隨手揉了揉凌亂的黑髮。
正準備踏進EnjoyLife那以綠色盆栽隔出的門廊時,一個白色的人影忽地吸引他的目光。
他皺了皺眉,走近正以雙臂緊緊懷抱自己取暖的白衣女子,伸手抬起她的下頷。
「是你!」發現映入眼瞳的果然是他猜想的容顏,雙眉一鬆,嘴角扯開習慣性的笑痕,「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
「為什麼不在裡面等?」
「我不想讓明琦知道。」她容色發白,嗓音發顫。
俊層再度攏起,「你在這裡站多久了?」
「幾……幾個小時吧。」一陣寒風吹來,她不禁輕輕打了個噴嚏。
「你白癡啊!」他瞪她一眼,連忙脫下黑色皮夾克,覆上她單薄的肩膀,然後將她纖細的身軀攬入懷裡,「在這邊讓冷風吹,你存心感冒是不是?」
她搖搖頭,仰起容顏,「你這幾天都去哪裡了?我以為你辭職了。」
「有點私事。」他低頭望著她,右手撫過她沁涼的臉頰,「你這幾天都在這裡等我嗎?」
「嗯。」
「每天都等到這麼晚?」
「嗯。」
「幹嘛不在附近找一家店坐坐?」
「我怕錯過你。」
「傻瓜。」他搖搖頭,點點她微微發紅的鼻尖,伸手為她拉攏皮夾克,然後深深睇她,「找我什麼事?」
「嗄?」有片刻她彷彿醉在他眼波裡,表情有些空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我想喝你調的酒。」
「調酒?」
「不悔。」她說,「我想喝『不悔』。」
「為什麼?」
「……因為我白癡到拒絕一個白馬王子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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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依然是慵懶的爵士樂迴旋。
夜深了,可台北依然有太多樂於享受夜生活的人,氣氛輕柔的LoungeBar正適合他們。
不喧鬧,不嘈雜,就這麼靜靜躺在沙發上,享受音樂。
為了讓店裡的客人更加放鬆,汪明琦甚至體貼地要店員們在每一張桌上都點起一盞香精油。
玫瑰香氣繚繞,混合著淡淡酒味,更添幾分旖旎。
放棄了舒適的沙發,董湘愛選擇坐在吧檯前,幾乎是著迷地看著徐浪遠為店裡的客人調酒。
「你什麼時候學會調酒的?」她問。他調酒的姿勢太率性、太瀟灑,簡直像電影裡的湯姆克魯斯。
「高中。」
「該不會是因為看了『雞尾酒』這部片子吧?」
「答對了。」他笑。
心情一陣翻揚,她為自己與他曾經看過相同的電影而高興。
「那麼片中的絕技你都會嗎?」
「你指什麼?這個?」他忽地用力將銀色Shaker往上拋,「還是這個?」接住後,在胸前宛如蛇般靈巧搖動。
「都不是。我想知道你能不能不轉身,便接住從背後丟過來的酒瓶。」
「那太高難度了。」空出手來點點她俏美的鼻尖,「我想至少要排練一下吧。」
她沒有評論,輕輕地笑,秀氣的臉蛋在朦朧的光線掩映下泛著薔薇色澤。
他心一動。
其實她長得也還不錯,雖然不如店長那樣艷光四射,卻頗有些動人心處。比方這時候,當她暈紅著臉頰,拿一雙幽蒙的大眼睛看著人時——
「店長說你是個空姐。」
「嗯。」
「這麼說你應該認識不少站在雲端的男人吧?」他意有所指。
「哪個人在飛機上不是『站在雲端』?」她裝傻。
他低低笑了,捏捏她的鼻子,「我是說那些事業有成的金龜婿。」
「哦,那個啊。」她不置可否。
「怎麼?」
「一趟來回飛下來大概能收到將近十張名片吧。」
他吹了聲口哨。
她聳聳肩。
他凝望她滿不在乎的表情,忽地問道:「為什麼拒絕白馬王子的求婚?」
她一愣。
「不愛他嗎?」
她不語,只是怔怔望他。
「因為迷上我了嗎?」她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女人。
「我……才沒有!」雙頰爆紅。
太單純了。
「真的?」
「真的!」她倔氣地說,可眼眸不自覺往下飄。
真是二十七歲的空姐嗎?她看來清純得像個還在唸書的美少女。
「上次的提議,你答應嗎?」徐浪遠臉龐低俯,忍不住想捉弄她。
「你……」她躲著他陽剛的氣息,「你說過只當朋友的。」
「男人的話能輕易相信嗎?」曖昧的眸光整個攏住她,「尤其像我這種浪子。」
「可是——」
「『不悔』好喝嗎?」他實在不該這麼逗她,可她的氣息太過甜美。
「還……還不錯。」
「想知道我的滋味嗎?」
她呼吸一窒。
這麼慘白的面容,這麼驚嚇的表情,難道不是在引誘男人一親芳澤嗎?
他邪邪一笑,俊唇一低,精準地攫住她的。
啄吻、咬嚙、吸吮。
他可以感覺她身子一僵,呼吸停止。
也許,連心跳也停了吧。
他看著她瞪大眼眸的表情,好清亮、好無辜的一對眸子,像是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是真的不懂吧。
半嘲弄的念頭才剛剛晃過腦海,他忽地感覺自己的後頸被攬住,跟著,笨拙卻又柔軟的舌尖探入。
她改被動為主動了嗎?
血液驀地衝上腦門,在舌尖被她捲繞時,他不覺逸出低吼。
玻璃酒杯從他手中滑落,在吧檯上敲出清脆聲響。
可他渾然不覺,專注地與她親吻,一陣激烈的電流竄過脊椎。
如果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上一個男人,那她肯定是天生媚骨,否則不會懂得利用如此甜蜜又純潔的滋味誘惑他的神魂。
這個吻,帶著薄薄清酒味,幾乎讓他這個一向自認品酒高手的男人醉了……
神智一醒,身子一僵,他推開她,眼眸掠過驚愕。
而她,緩緩眨眼,在怔愣了幾秒後,彷彿終於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明眸圓睜,她倏地站起身,捧住發燒的雙頰,匆匆拋下一句,「對不起!」
望著她窈窕的背影逐漸消逸,幽邃的眸淡淡浮起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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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她做了什麼?竟然攬住一個男人的脖子狂吻!
而且,跟對方只見過三次,幾乎算是陌生人……
她瘋了!那個守在酒吧門外連等好幾天,那個主動將舌尖探入男人嘴裡的女人不是她。
不是她董湘愛!
老天,她究竟怎麼回事——
「究竟怎麼回事?湘愛,你真的拒絕殷賢禹的求婚了?」
柔美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她定定神,無奈地瞥視正蹙著層追問她的葉盼晴。
她凝眉,抿唇,神情嚴肅,明眸蘊著不可思議。
看樣子她這個好朋友很震驚。領悟到這一點,董湘愛流轉眸光,繼續望向另外兩個人。
很好,大家都很吃驚。晶晶瞪大了眼,明琦點燃一根煙,若有所思。
三「娘」會審——早知道她就假裝出勤不來赴這場鴻門宴了,不但被迫帶來她目前最不想來的地方,還得接受好友的輪流拷問。
「我拒絕了。」垂下頭,雙手乖巧地收攏在膝頭。
「為什麼?殷賢禹人很好啊。」
「這種黃金單身漢你還挑?」
「你不是一向很仰慕他嗎?」
「我——」頭有點暈,耳朵有點痛,「能不能別問了?!」嗓音虛弱。
「別裝死,湘愛,今天你一定要解釋清楚。」柴晶晶可不吃她這一套。
「啊,冰淇淋來了,我最愛吃的。」顧左右而言他。
「湘愛,說嘛。」葉盼晴輕聲請求。
「盼晴,你的提拉米蘇看起來不錯耶。」繼續裝死。
兩個朋友同時大翻白眼,「湘愛!」
看不過去,汪明琦決定是她出頭的時候了。款擺纖腰,她直接換到董湘愛身邊的座位。
「湘愛。」低啞的嗓音魅人。
董湘愛一顫。
「明琦,我正要跟你說,你真的滿有商業頭腦的耶,白天時把Bar改成餐廳,又可以賺一筆。」試圖轉移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