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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季薔(季可薔)

  「……什麼好朋友?」正當氣氛微微沉寂時,一個輕快的嗓音驀地揚起,「你們在說什麼?」

  三人回頭,迎向穿著紅色薄紗上衣、黑色迷你裙,毫不在意顯露性感身材的女子。

  她是汪明琦,四人中最明亮耀眼的一個,艷麗、率性,像火焰般燃燒出絢爛的生命力。

  柴晶晶常開玩笑,說她像火,而那些男人便宛若不顧性命的飛蛾。

  飛蛾撲火,卻總是燒烙一身纍纍傷痕。可憐的男人呵。

  「我們在說湘愛跟她的禹哥。」

  「哦?」汪明琦秀眉一抬,眼眸掠過一絲異彩,「發生什麼事了嗎?」

  「殷賢禹跟湘愛求婚了。」

  「什麼?」饒是汪明琦一向世故,此刻身於也不禁微微一顫。

  「可湘愛沒答應。」

  「……為什麼?」

  「她說她想談戀愛。」

  「難道她跟賢禹不算戀愛嗎?」

  柴晶晶聳聳肩,「這你就要問她了。」

  察覺到好友迅速落向自己的眸光,董湘愛不禁吐出掙扎的呻吟,「求求你們別再逼問我了。」

  汪明琦沒說什麼,只是靜靜望著她,好半晌,「要不要試試我們店裡的清酒調酒?」

  「你親自調嗎?」

  「不是。新來的Bartender,一個朋友介紹的,技術不錯哦。」

  「真的?」柴晶晶站起身,好奇地往霓虹閃爍的吧檯處張望,「在哪裡?讓我這個小股東也鑒定一下。」

  「就在那兒啊,正在搖Shaker。」

  順著汪明琦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發綹散亂,白色襯衫的鈕扣只隨意扣上兩顆的男子映入眾人眸底。

  「嘿!這個酒保看起來挺狂野的。」

  「長得也不錯。」汪明琦微笑。

  彷彿要印證她的話似的,酒保忽地揚起頭,性格的臉龐朝向這裡。

  董湘愛倏地倒抽一口氣。

  是——他!

  JJ   JJ  JJ

  「董湘愛?是懂得『相愛』,還是懂得『想愛』?」低柔的嗓音邪佞地挑逗她,「無論如何,你想要真正談一場戀愛吧?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想談戀愛,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他那晚對她說的話悠悠在她耳畔迴盪。

  是這樣嗎?

  怔仲望著眼前正為她準備調酒的男人,董湘愛心神不定。

  她不知自己是怎麼搞的?一知道為她們調酒的人是他,她便自告奮勇前來吧檯為幾個好友端酒。

  其實,只是藉故想接近他而已。

  為什麼想接近他?

  是否她其實也像只飛蛾,不知不覺中有著想撲火的渴望?撲向那美麗的、能夠令人重生卻也足以讓人毀滅的火焰……

  「這杯,是給你的。」

  雞尾酒杯推向她,杯中的液體在店裡淡藍迷濛的光線下,是那麼清澈——清澈得彷彿能讓人看透,可一定睛,卻莫名沉淪。

  像是看透,卻又看不透,明白,卻又捉摸不定。

  「這杯酒叫什麼?」

  「不悔。」他說,俯下身子,深幽的瞳眸鎖住她。

  她心跳一停,「為什麼?」

  「你喝喝看。」

  她頷首,端起酒杯,啜飲。

  日本清酒是基酒,似乎還加了梅子酒,一點酸,一點甜,一點澀,一點難以分辨的滋味……

  「好喝嗎?」

  「嗯。」

  「喝下它後侮嗎?」

  她搖頭。

  「所以叫『不悔』。」黑眸笑意燦燦。

  「嗄?」她愕然,驀地惱怒。

  又捉弄她了。這人,似乎以捉弄她為樂。

  有些懊惱地瞪他,有些懊惱自己主動前來這裡招惹他,有些懊惱呼吸急促,有些懊惱一顆心在胸膛裡躍動不定。

  可卻不後悔。

  「你是Bartender?」

  「嗯哼。」

  「只是Bartender?」

  「怎麼?你很失望嗎?」他笑意深刻,「我只是個酒保不符合你為白馬王子定下的標準嗎?」

  是的,對一個女人來說,他確實不合標準。

  太放蕩、太頹廢、太邪氣、太自以為是,他不溫柔、不體貼,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

  他只是個酒保,一個遊蕩於黑夜、賣弄性感的男子。

  他是個酒保,只是個酒保……

  「失望嗎?」他忽地側過頭,在她敏感的耳畔輕輕吹氣。

  「我——」嗓音梗在喉頭。

  「比起那個向你求婚的男人,實在差太多吧?!」俊挺的鼻尖挑逗地擦過她的臉頰。

  體溫,瞬間直線上升。

  她好熱……

  「或者我們玩一個晚上就好?一個激情的、火熱的、永生難忘的夜晚,」鼻尖擦過她柔軟的唇,「好讓你帶著這個浪漫回憶,甘心嫁為人婦。」

  她緊緊咬牙。

  「Onenightstand,有沒有試過?」黑眸像兩道魔咒,緊緊禁錮她。

  她重重喘氣,酸甜苦澀的酒味與他陽剛清爽的氣息微妙地交融。

  「看你這樣子,想必沒試過吧?」他低低地笑,「你的眼睛,純潔得像只小白兔,豐滿的嘴唇,大概沒有幾個男人嘗過……有人嘗過嗎?」拇指壓上她的唇辦,緩緩揉搓,「你那個白馬王子男朋友?」

  「……沒有人嘗過吧?」久久得不到她的回應,他啞聲繼續,「我真幸運。」涼涼的唇啄了她一口,舌尖緩緩舔過,「今晚跟我走,寶貝,我會讓你嘗嘗什麼叫情慾,什麼叫欲仙欲死。我會吻你,吻遍你全身上下,直到你的腳趾頭都蜷曲起來。我還會摸你,用我的手,我的身體——啊,你全身發熱呢,想要了嗎?等一等,再忍一忍,我們不能在這裡。雖然我很想當場要你,很想現在就一口吞下你,不過……」

  啪!

  清脆的聲響倏地止住他低啞的呢喃,他揚起頭。

  「你……你不要太過分!」她怒瞪他,嫣紅的臉頰不是因為情慾,而是遭人侮辱的憤慨。

  伸手撫上微微熱辣的臉頰,他忽地笑了。

  還是那麼瀟灑,那麼不羈、那麼可惡,星眸燦燦的,閃著某種類似笑意的輝芒。

  「你發起脾氣來很迷人。我喜歡。」他淡淡地說。

  她緊緊皺眉。

  「只是跟你開玩笑的,湘湘。」他親暱地喚,繼續調酒的動作。不一會兒,四杯顏色不一的調酒擱上托盤,「拿去給你的朋友吧。」

  她愣然,不動。

  望著她茫然得近乎可愛的神態,他微笑更深,不覺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我們交個朋友好嗎?湘湘。」

  這麼純情的女孩玩不起你情我願的成人遊戲。

  所以,當朋友就好了。

  他看著她,看著她秀麗的背影踩著微顫的步履緩緩離去。他看著,忽地抑制不住衝動大喊——

  「記住,那杯『不悔』是專為你調的!」

  第二章

  禮拜五。

  剛從米蘭飛回來,殷賢禹便開著車來接她。那輛白色拉風的跑車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尤其惹人注目。

  很奇怪,他是那麼溫和世故的一個男人,她本來以為他對車子的品味會更內斂一些。

  可不是,只有對車子,殷賢禹有某種狂熱,某種堅持。就像一般女人抗拒不了名牌服飾的誘惑一樣,他對性能優越的跑車同樣無法抗拒。

  也許男人都是這樣吧。

  想起開同款BMW的徐浪遠,董湘愛不覺失神。

  他只是個酒保,怎麼買得起名牌跑車?跟朋友借的嗎?或者,是舉債賒來的……

  怎麼回事?為什麼老是想起他?

  她神智一凜,顰著眉,看著白色跑車瀟灑地在她面前停定。然後,殷賢禹挺拔的身軀走下車。

  「累了嗎?」

  「不。」

  「急著看表演吧?」殷賢禹微笑,「時間有點趕,可能來不及吃晚餐了。」他一面為她開車門,一面說道。

  「沒關係,看完再吃也行。」她彎身鑽進車廂。

  在一個月之前,兩人便計畫今晚去看一場芭蕾舞表演,舞碼是天鵝湖。

  舞團來自東歐,相當知名,董湘愛期待已久。

  可不知怎地,坐定跑車舒適的座椅後,她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轉過頭,她看著從小便喜歡的大哥哥鑽進車廂。

  他拾起眼鏡掛上,端正的臉龐在無框鏡架的襯托下,淡淡散發出一股優雅的書卷氣息。

  開車與工作時,他習慣戴上眼鏡,而她總是覺得這樣的他比平常還好看幾分。

  「繫上安全帶。」他交代她。

  「嗯。」她照做。

  車子平穩地啟動,平穩地滑過路面,氣定神閒地。

  正如他的人——

  兩個看上同一款跑車的男人,開起車來怎會如此天差地遠?他是那麼優閒,他卻那麼狂野……

  「怎麼了?在發什麼呆?」察覺到她異樣的眼神,殷賢禹驀地轉頭。

  董湘愛一怔,視線忽地朦朧。

  在恍恍惚惚中,她看到的是另一個男人,一個眼眸總是燦亮,嘴角總是扯著邪邪笑弧的男子。

  「對不起。」她突如其來道歉。

  「怎麼了?」

  「對不起,禹哥,我……一直沒回答你的問題。」她顫著嗓音。

  「你有答案了嗎?」相較於她的慌亂,他依然鎮靜如恆。

  她深吸一口氣,「有了。」

  他熄火,停下車,靜聽。

  「我不能。」她道,語氣迫切,神色蒼白,「不能嫁給你,禹哥,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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