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不相信愛情--」她啞聲重複。
或許,是她的錯吧。明知道他是個遊戲情場的浪子,卻還是被他吸引;明知道他曾對其他女人負心,還癡癡地以為自己會是例外;明知道他不相信愛情,還不顧一切地愛上他。
或許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吧。
誰要她愛上一個負心人?誰要她一顆心全掏給一個不該愛的人?
是她自己傻,所以,不該怨的……
「我懂了,浪遠,我終於懂了。」她喃喃,眼眶依然發紅,淚水卻風乾了。
「……你走吧。」
「我會走的,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纏著你的。」紅腫的眸定定望他,「可是浪遠,你要記住一件事。」
「什麼?」他不耐地說。
「你要記住,今天是你要我走的。」她好輕好輕地說,「我走了,就永遠不會再回頭。你明白嗎?」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他怒斥,暗暗氣憤自己莫名的心驚。
「你明白就好了。」她淺淺微笑,好深、好長地看他一眼,然後緩緩旋身。
他瞪著她挺直的背影,她走得那麼堅決,那麼飄然,那麼毫不猶豫,頭也不回。他瞪著,又是激動、又是煩躁、又是無法抑制的憎恨,忽地,胸膛漫開一股很想重重刺傷她的衝動。
於是他開口了,像從前那樣溫柔親匿地喚她,「湘湘,告訴我實話。該不會連殷賢禹都不要你了吧?所以你才把自己弄得那麼憔悴。」
那麼,他的確是嫌她難看了。
董湘愛木然想著,木然應道:「我變成這樣是因為我生了個孩子。」
「啊,原來生孩子真的會讓女人變醜。」他哂然一笑,「我想你以後應該不會想再生了吧。」
她聞言,步履一滯。
她的心,還活著嗎?或者,正一點點地死去……在淚水完全風乾後,她的心也會皺縮成一團干扁吧。
那也好,也好·。。。。。
「你說得對,浪遠,我不想生了。」她也笑了,「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呢?又不能幫我騙到一個金龜婿,還讓我變得又醜又胖。」
是的,她不會再生了,不會再為任何男人懷孕,為任何人孕育生命的結晶。
對她沒什麼好處,不是嗎?
她不會了,不會再像這樣去愛一個男人--
永遠不會了。
第七章
該死的!她為什麼不收支票?為什麼退回來了?
抽出躺在辦公桌上的白色信封,徐浪遠瞪著簽上他大名的支票。
訂婚宴隔天,他因公出差日本一個禮拜,沒想到一回公司迎接他的竟是一張原封不動的支票。
她不收支票是什麼意思?表示此生與他再也毫無瓜葛了嗎?可她處心積慮,難道不是為了錢?
又或者,這是她以退為進的手段,到現在她還想要得他團團轉?!
一念及此,徐浪遠目光更沉。
他不會上當的,她休想再騙他一回。
他不會上當的--
雖這麼想,可不知怎地,胸膛驀地漫開一股奇異的感覺,像是一顆又一顆驚慌的泡沫,逐漸逐漸佔領他的心。
該死!又是那種感覺,那一夜,令他從惡夢中驚醒的極度恐慌。
他握緊拳,用力敲擊辦公桌一下,接著按下通話鍵,「拿酒給我!」他命令秘書。
「什麼?」對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拿酒來!」顧不得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強烈的酒精。
他需要酒精來麻痺這樣令他心慌的驚懼……
「拿酒來!」他咆哮。
忽然推門而進的徐英聽了,濃眉一緊。「大白天就喝酒,你就不能節制點嗎?」他斥責兒子。
後者抬眸,漠然掃他一眼。
「怎麼?心情不好?」他反身告訴秘書取消副總經理方纔的命令,接著將門扉上鎖。
「有什麼事嗎?」徐浪遠瞪著父親的動作,「如果你是急著來問我日本那件合作案,我告訴你,一切很順利。」
「這我知道。」徐英隨意揮揮手,逕自走到沙發,落坐。
「那父親大人還有何貴幹?」
「你一定要用這麼諷刺的語氣跟我說話嗎?」
徐浪遠不說話,鬆了鬆領帶,面容依然陰沉。
徐英意味深長地望他,好半晌,才緩緩開口,「你跟那個董湘愛的事上了八卦週刊。」
「什麼?」徐浪遠一驚。
「雜誌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可你始亂終棄,不肯認帳。」
「這--」徐浪遠繃著下頷,眸光落向桌上的支票時,心海忽地翻起驚濤駭浪。
怪不得……怪不得她可以如此瀟灑地不收支票,原來她早想好另一招了,拿孩子當籌碼威脅入徐家門--她的算盤可打得真精啊!
他怎麼會忘了呢?那天訂婚宴上不是忽然亮起閃光燈嗎?她想必早和八卦記者串通好一切了。
愈想,愈恨。
「該死的女人!我要……我真想掐死她。」一字一句自他齒縫中逼出。
徐英看著他激動異常的神態,「你打算怎麼辦?」
「讓那些八卦雜誌炒去吧!我不在乎!」
「怎能不在乎?你丁伯父可是已經打電話來問我了。」
「那就告訴他這只是那些記者胡說八道!」徐浪遠低吼。
「真是胡說八道嗎?」徐英深深望他,「你確實跟那女孩同居過,你敢確定那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雙眸憤然泛紅,「她想拿別人的孩子賴我,門都沒有!」
「是嗎?」徐英歎了一口氣,將上半身埋入沙發,老顏忽地疲憊,「我本來也這麼想,昨天還去找了她,我想,給她一點錢也就算了。」
「她不肯收?」
「你知道?」徐英訝然揚眉。
徐浪遠譏刺地撇撇嘴角,「她的胃口比我們想像的大。」
「你的意思是她想嫁給你?」
「哼。」
「你呢?會娶她嗎?」
「怎麼可能?」徐浪遠額前青筋暴跳,「我又不是傻瓜!」
「可是,我現在開始懷疑我們是了。」沙啞的嗓音蘊著難以言喻的蒼老。
「什 意思?」
「我看過那孩子了,浪遠。」徐英揚起黯淡的眸,「他長得確實很像你。」
徐浪遠心跳一停,他瞪向父親,良久,「你說什麼?」
「我說,那孩子確實像你。」
「小……嬰兒長得都差不多--」
「可你別忘了,我是你爸,你小時候的樣子我看過。」徐英緩緩說道,「我想,他應該是你的孩子沒錯。」
心,亂了。「不……不可能--」
「去驗DNA吧,浪遠。」
「不驗!」徐浪遠銳聲喊,瞪著父親凝肅的面孔,直覺地抗拒這個可能性。
不可能!那孩子不是他的!他怎麼可能真是他的寶寶?
不可能是的,一定是父親多疑了,不可能是的。
他拚命在心中說服自己,可就連心口的辯駁,也一聲比一聲微弱。
不可能的,對吧?
因為如果那孩子真是他的,那他所犯下的錯,可就……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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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寶寶不哭,媽媽替你換尿布哦。」一面軟聲哄道,董湘愛一面取出紙尿布準備替兒子換過。雖然孩子因難受而哭啼,可她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手忙腳亂了,動作溫柔但俐落,兩三下就搞定。
汪明琦在一旁看著,禁不住起立鼓掌,「太厲害了,湘愛,你技術一天比一天好了,這次只花了……」她瞥了眼腕表,「哇!不到一分鐘呢。」
「你這是稱讚還是嘲笑?」董湘愛沒好氣地睨她一眼,「像這種事習慣不就好了。誰像你,當人家乾媽連尿布也不會換。」
「嘿嘿。」說到這,汪明琦就有些汗顏。同樣是寶寶的乾媽,葉盼晴和柴晶晶雖然初始和她一樣忙亂,現在可都不比董湘愛差了,唯有她,就是學不會這些。「我大概天生不適合當個母親吧。」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有誰天生就是呢?」董湘愛淡淡回應,抱起寶寶,溫柔搖晃著,「寶寶累了吧?快睡吧,乖哦。」
汪明琦微笑望她。
沒想到在幾個女人當中最懂得撒嬌、最愛撒嬌的董湘愛有一天也能這樣哄著孩子,這畫面,讓人感慨,更感動。
終於,寶寶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沉睡了,粉嫩的睡顏像天使一般,安詳恬謐。
董湘愛抱著孩子走進房裡,輕輕放上殷賢禹親手做的嬰兒床。她看了他好一會兒,吻了他前額一下才回到客廳。
「想喝點什麼嗎?」她問汪明琦,「花茶好嗎?」
「好啊。」後者點頭,跟著進了廚房,望著她忙碌的背影。「賢禹告訴我你打算回航空公司工作?」 「是啊。」董湘愛點頭,「當初跟公司辭職的理由是要動一場大手術,公司也慰留我了,前幾天碰到以前的主管,他還是希望我回去。」她頓了頓,「我身子已經好多了,也該重新工作了。」
「你回去工作?那寶寶怎麼辦?」
「我請了個保母,我出勤時她會幫我帶孩子。」
「湘愛--」
「我需要錢,明琦。」董湘愛旋身,坦然迎視好友不忍的眼神,「孩於的奶粉錢、尿布錢,以後還要供他上學呢,所以我想趁著我遺能飛的時候多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