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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季薔(季可薔)

  「百服寧?」她瞪著遞向她的成藥,「你還隨身帶藥?」

  「做我們這一行,工作壓力大,頭痛是常有的事。」趙希惟冷冷應道,轉身從熱水壺替她倒來一杯溫熱的開水,用力擱到她桌上。玻璃杯在桌上敲出清脆聲響,令他氣勢更加迫人。

  於品甜不覺微微一縮。

  「吃藥!」他命令她。

  「吃就吃嘛。」她連忙取出一顆藥,「幹嗎像管小學生似的?我都已經是將近三十的女人了。」最後一句是嘟噥著說出口的,混著溫水,在她唇裡迅速迴旋。

  兩秒後,她仰頭,一口將藥粒嚥下。「現在你可以走了吧?」喝完整整一杯開水後,於品甜感覺自己似乎得回了一些能量,低落不振的精神也稍稍高揚了一些。

  他不理她,索性在她辦公桌對面的沙發坐下,悠閒地翹起兩條長腿,「所以我不是事先警告過你了嗎?你這個方案只會讓自己陷入無人援手的絕境而已。」

  「哼。」她撇過頭不看他。

  「瞧瞧,現在不只那些鷹派的高級主管杯葛你,就連你親手帶起來的下屬也反對你,其他員工更是議論紛紛——你再不識相一點,我怕連禮哲也保不住你。」

  「我不需要他來保我!」聽聞趙希惟嘲諷的言語,於品甜明眸一瞇,燃起兩簇憤怒火苗。

  「我知道,你是依恃著自己對翔鷹的貢獻不怕那些高級主管鼓動禮哲炒你吧?」他嗓音清冷,「可你別忘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重情義,這世上有太多人過河拆橋。」

  她不語,以沉默表達對他的抗議。

  他撇嘴,冷冷繼續,「就說那些你親自招聘進來的人才吧,雖然禮哲說只要你一走他們全會跟著遞辭呈,可我看就未必,人嘛,誰還不是為著自己的利益打算?誰還講義氣情誼那一套?我看……」

  「你看什麼?」聽到這兒,於品甜再也忍不住出聲反駁,「瞧趙先生這麼感歎的模樣,難不成你之前被人背叛過?是你的親人,還是好友?不過也難怪,像你這麼冷漠的一個人要讓人跟你講感情義氣也不容易。」她尖刻地說,可話語一落,立刻感到後悔。

  她實在——不該這麼說話的……

  於品甜咬牙,抬眸正想道歉,卻在接觸對方陰冷的眸光後全身一顫。—她從來——不曾見過他這麼陰沉的眼神,就算他之前對她再怎麼冷淡,再怎麼毫不客氣地嘲諷她,那對深不見底的黑眸也不曾如此晦暗,如此冰寒。

  他深深地看她,良久,良久,陰沉漠然的眼神看得她一顆心緊緊絞扭。

  然後,他忽地起身了,「隨便你怎麼做吧,算我多管閒事。」

  「趙希惟!」冷澀的嗓音扯得她心疼,不覺站起身,追上他挺拔的身軀,「對不起,我——」她扯住他衣袖,咬著唇,不知該如何解釋,「如果我冒犯你,我道歉,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你沒冒犯我。」他冷冷截斷她,身子一動不動,既不邁開步履,也不回頭看她,「事實上,你說得很對。」 

  「我說得對?」於品甜一愣。

  他的意思是——他真的曾經遭人背叛?

  「我現在才明白,說不定真是我的錯。因為我對那個人而言,也許只是個多餘的累贅。」

  語畢,他輕輕撥開她的手,大踏步離開。

  「趙希惟——」望著他僵然挺直的背影,她心一絞,不覺疼出兩顆眼淚。

  她傷了他。而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因此好疼,好疼——

  ◎ ◎ ◎

  他的心,好疼。不知怎地,他以為早已不懂得疼痛的心,竟在聽了她無心的言語後,重重受了傷。

  不知怎地,那個愚蠢的女人就是有讓他心煩心酸心痛的能力。

  簡直——該死!

  握緊拳頭,趙希惟狠狠捶了一下牆,疼痛,銳利地剌入他手骨,可他渾然不覺,因為更痛的,是他一顆緊緊絞扭的心。

  她說得沒錯,他是曾經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背叛,當時整個人宛若跌落冰窖的寒涼至今偶爾在他夢中席捲。

  他很怕夢見她,很怕夢見那個他曾經深深愛過的人,很怕在夢中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地轉身,而倉皇無助的他,只能默默望著她離去。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怕夢見她……

  「可惡!」凌厲的詛咒忽地自薄唇間進落,他仰頭,將玻璃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轉過身,他來到整潔得幾乎一塵不染的客廳,俊拔的身軀深深躺落單人沙發。

  這不是個很大的客廳,事實上,整間房子大約只有五十平方左右,憑他在業界響亮的名聲,人們或許會以為這樣的居家空間無法彰顯他的身份。

  以他身為亞惟顧問創業合夥人兼總經理的身份,加上上萬的年收入,該值得更寬敞、更豪華的房子。

  可他,卻住在景美一間普普通通的公寓,裝潢、佈置,再簡單不過,除了必要的傢俱沒任何一件多餘的東西。

  牆上沒有掛畫,地上沒鋪地毯,玻璃書櫃裡沒有精緻昂貴的擺飾品,整間屋的風格俐落、簡潔。

  比起於品甜情調溫暖的住所,這裡,像是旅客暫居的旅店,而且,還不是很舒適奢華的那一種。

  那又怎樣呢?

  一念及此,趙希惟自嘲地一撇嘴角。

  反正他從不把這層公寓當『家』,也不認為自己未來會有機會擁有任何一個『家』。

  這裡也好,出差時住的飯店也好,都只是提供他落腳休息的地方罷了。

  想著,他冷冷一哂,舉起桌上透明的三角錐瓶,為自己再斟了一杯。

  他晃晃酒杯,張唇正想品啜時,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阻止了他的動作。他微微蹙眉,拾起已經用了兩年的EricsonT28。

  「哪一位?」

  「是我,冰燕。」柔柔的嗓音拂過趙希惟耳畔,「我來跟你報告工作進度,趙總。」

  「嗯。順利嗎?」

  「很順利。我們已經列出了第

  「是嗎?」朦朦朧朧的,趙希惟感覺眼前映入了於品甜泫然欲泣的容顏,他可以想像,當裁員成真時,她,會有多麼心痛——

  「趙總,你怎麼了?」彷彿察覺到他的分心,周冰燕試探地問了一句。

  他心神一凜,右手緊緊扣住酒杯,強迫自己收束莫名的念頭,「你們做得很好。」

  「謝謝趙總。」聽到他的稱讚,周冰燕的語氣掩不住喜悅,「趙總要看看裁員名單嗎?」

  「不用了。」他冷漠地拒絕,那些名字對他而言都只是名字而已,一個個毫無意義的人名——「那麼,我們明天就把名單交給紀總,讓他宣佈?」他默然。「趙總,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沒事。」「可是……」「我沒事,」趙希,准阻止下屬進一步追問,「就這樣做吧,明天你們把名單交給紀總後就可以回家了,我放你們三天假。」

  「是。」周冰燕應道,聽得出語氣有些猶豫。

  「還有事嗎?」

  「沒……沒事。」她頓了頓,「那麼,就這樣了。再下!」在周冰燕掛斷電話前,趙希惟驀地出聲「什麼事?趙總?」

  「你——把名單E—mail給我吧。」

  「E—mail?」周冰燕有些訝異,也掩不住失望,沒想到上司專門喊住她竟還是為了公事,「趙總想看裁員名單?」

  「嗯。你還是給我吧。」趙希惟啞著嗓音。

  雖然那些人名對他毫無意義,可他想知道,於品甜一心想保護的究竟是哪些人。他想知道,究竟是哪些人讓她寧可承受來自各方的壓力,也要拚命守住。

  他想知道,那些對她有意義的人,究竟叫什麼名字。

  ◎ ◎ ◎

  「曾伯。」望著面前一張雋刻著歲月痕跡的滄桑老臉,於品甜的心,緊緊地、緊緊地牽動,「你怎麼來了?」她驀地起身,迎向蹣跚走向他的老人。

  曾國強,這個在翔鷹工作十幾年的老人,上個月剛滿五十八歲,卻已被迫提早退休。

  事實上,他正是翔鷹首波裁撤的員工之一。

  「我來看看你,品甜。」曾伯朝她微微一笑,雙手捧著的一顆哈密瓜。

  「是給我的嗎?」於品甜望向哈密瓜,眼眸一酸。

  哈密瓜,是她最愛吃的水果,曾伯知道以後,經過果菜市場看到時總會順手帶上一顆送她。

  哈密瓜並不便宜,尤其對老人並不豐厚的工資而言,可他從不心疼這些錢,從她一進公司開始,他就格外照顧她,對她,他就像對待自己親生女兒一樣。

  「當然是給你的。你聽聽,」他敲了敲哈密瓜表面,「這種聲音就表示裡頭的果肉很甜,聽到沒?」說著,他又敲了敲。

  「嗯。」她側耳聽著飽滿又清脆的聲響,點了點頭。

  「喏,給你。」曾伯將哈密瓜遞給她,頓了幾秒,「我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買瓜給你了,你自己到市場,就照著這方法挑,知道嗎?」

  她聞言,喉頭一哽,「知……我知道了。」

  「好啦,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公司說了,離職的員工要在一小時內收拾完畢離開。」說著,曾伯轉身就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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