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什麼?!雙手扣在托盤邊緣,她微睜著困惑的眼眸。
「談你心裡的事。這幾天你心情很低落下是嗎?」
她低落的心情被看穿了?
斐敏梔皺起細眉。她從來沒有找人傾訴心事的習慣,現在繼母突然要和她談談她心裡頭的煩惱,讓她感到有點不自在。
「你如果信任我,可以把事情告訴我,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同時也能給你一點建議。」看著繼女兒擰著眉頭、抿著嘴唇的倨傲表情,讓她聯想到斐權容鬧脾氣的模樣。
這對父女倆不但神韻相似,就連脾氣個性也很相近,他們的自我意識都很強烈,而且還不肯服輸,所以往往都會輕忽旁人的感受。
他們習慣靠自己來擺平自己的難題,從下仰賴身旁的人和朋友,是那種極孤傲、極自負的人種。
「我……」驚訝之後是苦惱,斐敏梔垂眸看著牛奶和三明治,她沒有胃口地拿起牛奶勉強暍了一口,咬一小口三明治。「我不曉得該怎麼說——」
她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原來向別人吐露心事是這麼困難呀!向來獨立幹練的斐敏梔,頭一回遇到這樣的難題。
煩心的事不說出口,一直憋在心裡很不好受,情緒悶悶沈沈的;但是真要她說出口,卻又會覺得猶豫害怕,甚至還有一絲惶恐。
「小梔,你不想把心事隨便向別人吐露,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試著信賴我,畢竟我是你的親人……」柳盈宣用溫柔的眼神安撫她。
兩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她真的將斐敏梔當成親生女兒看待,就像斐權容將初詮野當成親生兒子那般重視。
斐敏梔發傻地看著繼母,一股溫暖的暖流在她煩躁的心頭汩汩溢出。
過了許久,她似是感受到繼母的關愛,慢慢地將她和翼鴻平暗中交往一年,以及前些日子他突然向她求婚的事情,還有她誤解他的所有經過全部仔細地說給繼母聽。
「原來是這樣呀!」柳盈宣聽了,表情有些訝異。
這可真是很傷腦筋的一件事……看來斐敏梔過於強烈自我的想法,和積極爭取公司未來繼承權的野心,蒙蔽了她對感情的判斷力,讓她狠狠地傷了翼鴻平的心。
「媽……我知道自己傷害了他,但是我也曾經試圖向他道歉,是他不肯給我機會的,所以整件事情並非全都是我的錯,他也得負一半的責任,對不對?」心頭惶亂不已,斐敏梔苦惱地向繼母抱怨。
她很氣翼鴻平的態度,更氣他不給她道歉的機會,直接轟她出門的惡劣舉動。
「小梔,如果你要我評論,我覺得你的錯更大許多。你現在不該繼續對翼先生生氣,畢竟他才是被傷害的人,而且這個傷害嚴重地踐踏了他的男性尊嚴。」
「什麼?!媽認為他……自尊受損?」有這麼嚴重嗎?
「男人的本性都是驕傲自大的,他們注重顏面自尊,哪容許被女人這般的侮辱?」柳盈宣希望她所說的話,小梔能聽得進去。根據她對翼鴻平這個人的片面瞭解,以及她的女性直覺,他應該不會是那種會工於深沈心計的男人。
「我侮辱了他?」斐敏梔微白著臉,面無表情地陷入深思狀態。
她並不認為自己有任何侮辱到翼鴻平的地方,她只不過是有她的個人想法和認定,並且把想法坦白地對他說出來而已,這怎能說是她侮辱了他?
柳盈宣無法從她陷入沈思的神情中看出她的想法,伸手接過還沒吃完的牛奶和三明治,將之栘到一旁的桌面上。
「小梔,你聽媽一次,如果你還想挽回這段感情的話,這件事你得私下找個機會向翼先生心平氣和的道歉,和他好好談一談……」溫柔的手覆上她細白的小手,給她支持的關愛。「我相信他不是惡意要吼你並趕你離開他的屋子,他只是受不了你貶低他的人格,才會如此失去理性地對你發脾氣。」
是這樣子的嗎?斐敏梔原本想否決掉繼母的話,但當她低頭看著那雙充滿慈愛的手,心頭有了另一番想法。
或許……
「你會照我的話去試試看嗎?」
「我……我會盡量去做做看的。」但前提是,要他願意和她談才行。
「這樣才對,我希望你們能夠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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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理早。」
「早安。」
「協理你早!」
「早。」
「斐小姐早啊!」
「黃經理您早。」
毫無預警地休了十天假之後,斐敏梔終於在公司出現了。
十天的假期並未讓工作一向繁忙的她得到情緒上的紆解,反倒讓她的眉宇蒙上了層淡淡的愁緒,原本已是纖細的身材也更顯瘦削單薄了。
斐敏梔一早踏進公司,每個員工以及同仁都注意到了她明顯變得低落的情緒,以及更纖薄一號的骨感身材。
縱使她一如以往的衣著時髦,給人非常光鮮亮眼的視覺感受,但她就是變得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張小姐,我休假這幾天所積壓的公文,全拿進來給我。」步出電梯,她在轉進自己的辦公室前,先向比她早五分鐘進公司的助理交代。
重新整理好心情,她認為自己不該因心情低落而影響公事,所以今天她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積壓的公事處理好。
「協、協理,你早!」看著消失十天不見蹤影的美麗上司又突然出現,張麗幾乎想高聲歡呼。
「早。」她輕輕頷首回應,但美麗的臉龐上並沒有以往進公司時那親切的笑容。「公文立刻拿進來,我要馬上處理。」她推著門扇優雅地走了進去。
「喔……好、好,我馬上辦。」
上司復工了,這就表示積壓的公文可以一一處理掉,她可以不必再被其他趕著拿公文做事的部門主管們轟炸了。
在斐敏梔進入辦公室後,張麗即刻將一疊疊的公文送進去,然後在斐敏梔極有效率的處理下,她又一疊疊的將公文抱出來,二送下樓給其他部門。
兩人就這樣忙著,從一早忙到了下午五點鐘的下班時間,積壓數天的公文終於被解決了三分之二。
「麻煩你幫我沖一杯牛奶進來,這些剩下的公文我晚上加班處理,你可以先下班了。」看一眼時間,斐敏梔這才想起自己中午什麼都沒吃,現在肚子已經有點餓了。
「好的。」張麗走了出去,旋即又轉進來。「協理,我下樓去幫你帶個便當好嗎?」她注意到上司完全沒吃中午她買進來的便當,整天只忙著處理公文。
「不必麻煩了,我沒那麼餓。」她只想要一杯牛奶暖暖胃。
「這樣啊……那我去樓下新開的那家麵包店買紅豆麵包好了。」一個麵包比一個便當好解決多了。
「不用,我吃不太下。」
紅豆泥?!連紅豆麵包都吃不下?那……「不然買個小小的蛋塔,這個總吃得下了吧!」就這麼決定。張麗很快地離開了辦公室。
斐敏梔皺起鼻子,她不知道這位助理何時開始變得這麼雞婆,她都已經表明不想吃東西了,她竟然還……算了,她要買就去買吧,至於她想不想吃就隨她自己決定了。
很快就去而復返的張麗,回來時在一樓大廳的電梯口很巧的遇見了剛下樓的總經理翼鴻平。
由於總經理大人這陣子因為不明原因而心情不佳,老是冶著一張撲克牌臉,對一些人事物挑剔無比,所以全公司上下的員工現在都對他敬而遠之。
張麗雖然不屬於他的管轄範圍內,應該不會有任何地方能讓他挑剔,但她還是對他深感畏懼,因為他這張冷峻的臉看起來實在很令人害怕。
「總、總經理好。」張麗因為突然看見他而有些慌亂,手中的紙袋咚地掉到地上。「啊……蛋塔!」她驚嚷,忙蹲下身去撿起來查看。「碎了,這下怎麼吃啊?』
「你的晚餐?」原本已跨離兩步的翼鴻平,擰著眉頭、眼色淡漠地回頭詢問她。
「不、不是我的,是協理的……」見總經理大人還在,又開口問她話,張麗手一鬆,那紙袋又掉了下去。
唉呀,連續摔兩回,這下子是真的不能吃了。
翼鴻平偉岸的身形一僵,因為聽見了斐敏梔復工的消息。
她回公司上班了……
她現在人就在公司裡……
「呃,總經理,我得再去買一個回來才行,再、再見。」在翼鴻平陷入震驚之際,張麗往外跑掉,趕著要去重新買個蛋塔了。
翼鴻平的目光回到電梯,原本該往外走的腳步不自覺地往電梯走回去,修長的手指按開電梯,他凝著俊臉走了進去,按下她辦公室的樓層。
他不曉得自己幹麼還要來見她,那日她對他的人格羞辱令他氣憤難平,他明明還在氣頭上的啊!
他壓根兒不該理會這個該死的女人,但……但他卻止不住思念的渴切腳步,他知道自己雖然氣她,但還是想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