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勻點了一根煙,他右腿的石膏已經拆掉,傷勢已經完全陝復。
此刻,他英姿挺拔地站在辦公桌後面的玻璃帷幕前,從上往下眺望著街景。
無心處理桌上那堆棧成山的公文,他就這樣抽著煙,鎖著英宇的雙眉,一雙深邃的黑眸漫遊眺看腳下的景物,這段時間以來,這儼然已成了他的習慣。
這樣的習慣對一個分秒必爭的商人來說,無疑是種浪費。
但段勻就是無法專心坐下來處理公事,他的腦海總不時浮現歐陽蜜莉的身影,她和他纏綿時,她那嬌艷迷醉的紅顏……
和她共處的前兩天,她的頭髮是充滿個性的火紅色;她的五官好美、感覺很狂野;她的行為舉止很叛逆,很自我、很驕縱,她說話的口氣很狂卻很真……
在第三天,她為了他一席話,做了改變。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她那清純俏麗的模樣大大震撼了他的心。她那梨花帶淚的容顏,那受傷的手,哀怨的眸,在在讓他自責,讓他心痛。
她……她竟為了他而改變!
上天明鑒!
他真的不是有心用那樣不堪的話來侮辱她!
他當時是在氣頭上,才會失去理智、失去風度,口不擇言地傷害她。
取來煙灰缸,捻熄了煙,段勻心情沉重地把自己陷進大皮椅內。他的手撫上飽滿的寬額,試圖揮去腦海中歐陽蜜莉那美麗惹火又清純亮眼的身影。
但,她就像屬於他腦細胞組織中的一部分,他揮不去、也甩不掉!
為什麼他總是想起她,總是對她念念不忘呢?這個擾人的困惑他始終找不到答案。
好不容易,他把注意力轉移到桌上的公文上面,秘書卻在此刻通報來了兩位訪客,這兩位訪客不是別人,是旅居日本的雙親--段信榮和趙微琦。
段氏賢伉儷在秘書掛掉內線的同時,推開了門,進到了段勻的辦公室內。
段勻趕緊起身迎接他久未謀面的雙親。
「父親、母親,你們回台灣怎麼沒通知我,我好前去接機。」他恭敬地來到父母親的身邊,迎他們入座。
「你的事業面臨倒閉的危機時,也沒通知我們啊!」
段信榮一臉威凜地坐在單人沙發上,語帶責難地說。慈藹的母親趙微琦則和段勻一同入座。
「是啊,你面臨這麼大的困境也不回來告訴我們。」母親也跟著數落。
「我不想勞煩您兩位老人家,讓您們操心。」以段勻倔強、獨立好勝的個性,他絕不會因為碰到困難和挫折就回家請求支持,他會想盡辦法衝破難關來證明他的能力。
「你以為絕口不提,我們就不會為你操心嗎?」段信榮寒著一張臉道。
「小勻,你絕口不說更是令人操心哪,我和你父親兩人在日本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要主動伸手援助你,又怕惹你不高興……」趙微琦忍不住把心中的關愛全部吐露出來。
對於雙親擔憂若此,段勻汗顏回道:「父親、母親,對不起,讓您們操心了。」
「哼,你以為一句道歉就夠了嗎?」對於兒子的致歉,段信榮並未做任何善意的響應,他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仍舊板著一張老臉。
「算了,算了,事情解決就好了,看見公司的一切又上了軌道,我和你父親都寬心了。」以夫為天,以兒為貴的母親,溫柔的嗓音平息了他父子倆之間僵化的氣氛。
「嗯,事情既然都過了,我再找你出氣也是多餘。」段信榮的語氣也跟著放軟了。
「對了,父親、母親,你們這次回來台灣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段勻把話導入正題。
「我們此行的目的是香港,要去香港參加一場訂婚宴,我們會繞回台灣是想過來看你一下。」母親開口回答他的問話。
「這麼說,你們並不打算久留嘍?」
「嗯,我們只準備停留一天,明天一早就搭機前往香港去參加訂婚宴。」段信榮說道。
「只停留一天?為何這麼匆忙?這樣我根本無法好好地招待你們兩人啊!」段勻不明白父母親為何把行程訂得這麼倉促。
「沒辦法啊,因為訂婚宴就在明天午後舉行,我們受到了十分慎重的邀請,總不能缺席啊!」
「是誰的訂婚宴,需要您倆老人家親自出席?」段勻納悶地問。
打從父親退休之後,這些必須出席的重要場合,都是由他的大哥和他出面,父母親已經多年未參與了。
「這次我們一定要親自出席,因為這場訂婚宴的主角是事業橫跨五大洲的『歐陽集團』的繼承人,和香港最知名的『瑞發集團』少東孟廣風。這麼赫赫有名的兩大集團聯姻,我一定得親自出席,才能頭示我對這場婚禮的尊重和祝福之意。」
「歐陽集團」的繼承人和「瑞發集團」少東孟廣風聯姻!
父親這句話晴天霹靂般的擊傻了段勻,他的腦海出現短暫的混亂,一顆心竟隱隱作痛了起來。
歐陽蜜莉要嫁人了!而她要嫁的人是商業界最風流、私生活最靡爛、情婦最多的孟廣風!
段勻無法接受歐陽蜜莉這個小女巫將要嫁給他人的事實,更無法認同她將下嫁的對象竟是超級爛男人孟廣風!
不行,她不能嫁給孟廣風,他必須要出面阻止這場訂婚宴。
但,他要阻止這場婚宴的理由是--
是什麼呢?
他不能讓歐陽蜜莉無知地投入惡狼孟廣風的懷抱,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孟廣風糟蹋,他不能忍受她那性感曼妙的嬌軀被孟廣風佔有……她柔軟豐腴的美麗胴體只能屬於他--
老天!他赫然驚覺,他要阻止這場訂婚宴最大的理由是--他愛上了歐陽蜜莉!
他何時愛上她的?不容置疑,就在他擁抱她的那一夜……
「兒子,你回神啊!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
「是啊,小勻,你怎麼好端端的,臉色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段信榮和趙微琦看著段勻突然從沙發上跳起身,他的臉上閃過錯愕、驚訝、忿怒各種神色,然後是一臉冰冷的妒意。
兩位老人家出聲喚住他,對於他此種突兀的舉止感到憂心且疑惑。
「父親、母親,我很抱歉,情非得已,我必須冷落您兩位老人家,今天是抽不出空陪你們了。」段勻猛然回神,焦急地對雙親說道。
他邊說邊跑回辦公桌拿起話筒,吩咐秘書幫他訂下最快一班前往香港的班機,還吩咐司機把雙親載回他位於陽明山上的住處。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難得回來,你卻把我們撇開不理,馬上要趕往香港去!」段信榮聞言,大大不悅。
「小勻,你在急什麼?你不能改在明天,和我們同行去香港嗎?」趙微琦對兒子此舉也甚感不滿。
「父親、母親,我必須馬上啟程去台灣,要不然我的新娘子、您老人家未來的媳婦,就要被別的男人給搶走了!」段勻回頭對雙親歉然地說。
他動作迅速地簽署著一些緊急的公文,並在備忘錄裡記上一些重要的合約及企劃案的內容。
他在趕到香港前,必須要先把手頭上該處理的公事處理完畢,然後鉅細靡遺地移交給副總經理及各部門的主管。
「老伴,我有沒有聽錯,兒子說他要娶新娘子耶!」
段勻這句話像一顆威力超強的原子彈,炸得段信榮和趙微琦一臉震驚。趙微琦以為她聽錯了,連忙轉頭想向丈夫求證。
「他是說要去『搶』新娘子!」段信榮推翻妻子趙微琦的話,他一樣也處於震驚的狀態。
「唉呀!不管是『娶新娘』還是去『搶新娘』,他只要能把這個新娘子順利地給我帶回來就可以了。」
趙微琦興奮地說:「是啊、是啊!我巴不得要馬上看到我的兒媳婦了。」
段信榮的興奮之情不下於妻子趙微琦。「我說兒子啊,你的新娘子是誰啊?今年幾歲啊?」
段信榮從沙發上起身,他快步的走近兒子的身邊,高興地向他探問。
「兒子,快告訴媽,你的對象是哪家名門閨秀?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正式交往多久?」趙微琦也迅速靠了過來,拉拉雜雜的問了一堆問題。
「父親、母親,我得出門了,再見!」
段勻沒空回答父母親的問話,他拿起一疊處理好的公文,快步繞出辦公桌快速而焦急地走出辦公室外,把父親和母親撇在辦公室裡乾瞪眼。
「嗯,你這臭小子,你別急著走,你還沒回答我和你母親的問話啊!」得不到半點訊息的段信榮頓時大發雷霆。他邁出辦公室,扯開喉嚨,怒不可抑地開口大罵。
段勻把公文和備忘錄丟給秘書,然後匆匆交代幾句後,便頭也不回地衝進電梯。
「父親大人,等我把話跟你說清楚,我的新娘子早跑了!」在電梯關上門前,他揚聲向父親回道。
「對哦,我們這一堆問題等他全回答完,那咱們的兒媳婦可能早跑掉了。」段信榮轉頭對妻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