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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月惜

  「喔。」是有關她的一切,他都不愛吧?既然如此,他何必虛情假意坐在這裡餵她喝湯?戲演完了不是嗎?

  愈想愈難過,巴黎隔開他的手,喘著氣要下床──

  「你幹什麼?」絕硯驚得放下湯盅,手勁放得極輕,壓她躺回原位。

  「我、我要走了……」她倔道。

  男人啞著聲說:「走?你能走去哪兒?」

  繼續流浪街頭?再讓人家給賣到酒店?

  他真慶幸賣掉她的人選擇「鐸歡」!

  巴黎僵住了動作。是呀,天下之大,何處是她容身之所?她想工作,卻連回到那討厭酒店的路都不認得!

  像她這樣沒用又愚笨的女人,活著不過是在浪費糧食!

  「留下來,巴黎,我希望……你為了我留下來。」艱澀的吐出這串話,絕硯的俊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紅潮。

  巴黎沒動,也沒抬頭,否則她會望見,這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男人,眸光裡閃爍著害怕失去她的不安。

  「是不是逸勳哥哥罵了你,你才不得不找我?」受過傷的心格外敏感,絕硯的每一句話都被她擅自批注得很不堪。「不必勉強,我去和他講道理,你大可……」

  「該死的!」他大吼著堵住她的話。「我沒有勉強!沒有人能夠勉強我,OK?是……是我自己……要你留下來的。」

  他傷她很重,是嗎?瞧她此刻小刺蝟的模樣,他每說一句話,她便扎他一針!

  「……」絕硯氣壞了的五官扭曲得很不好惹,巴黎暫時住了嘴。

  「留下來。」他只要她留下來。

  頓生的霧氣再度遮住她的視線,巴黎掩著淚臉,懊惱低叫:「你一下子叫我走,一下子又叫我留,我到底算什麼?!」

  她不是他養的小哈巴狗,喜歡的時候就拍拍她,丟給她一根骨頭;不喜歡的時候,就伸腳踹她,把她趕到天涯海角……

  她想過,哪怕絕硯不愛她,留在他身邊也是很好的,然而……再次回到這間充滿回憶的別墅,她發現她做不到!

  曾經,她幸福的待在這裡,滿心滿腦是他對她的好。巴黎私心幻想著,絕硯的愛為她築起了一座專屬於她的城堡,他們會相愛到老,他疼她,她也愛他……

  如今,愛的幻想破滅了,城堡也消失了,她待在這間別墅裡,再也感覺不到當初那種快樂心情……

  是的,在嘗過他百般呵疼的滋味後,她變貪心了。

  「巴黎,給我機會。」絕硯強行握住她的手,真摯的說:「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

  甜言蜜語,他沒有麥逸勳會說,但他有心悔過,巴黎總要給他時間表現呀。

  半個鐘頭過去……一個鐘頭過去……

  巴黎一句話不說,抽不回的小手只得任他握著。

  最後還是犯錯的傢伙先認輸了。「好,我不逼你,可是至少等你病養好了再作決定,行嗎?」

  唉,風水輪流轉,聽聽,如此卑微乞求的口氣,是咱們絕硯嗎?

  真難為了他!

  ☆☆☆☆☆☆☆☆☆☆  ☆☆☆☆☆☆☆☆☆☆

  巴黎返家後,絕硯特地打電話給官嫚語,想請她回來與巴黎作伴,可是一連幾天,電話都打不通,他索性放棄了。

  擔心巴黎一天到晚吵著要走,絕硯不曉得拿出什麼優渥的條件來留住她,只好拜託麥逸勳到家中寄住,當他們兩人的潤滑劑,不讓氣氛太僵硬。

  計畫蠻完美的,可惜失算的是有個死傢伙臉皮太厚,鳩佔鵲巢得很可惡!

  譬如現在──

  巴黎正照著食譜,在廚房學做布丁;男主人絕硯靠著圓桌看報紙,而他們家的貴客則親親密密地霸佔住她身旁的空位,觀賞著她施展廚藝。

  「逸勳哥哥,你站得遠些,會弄髒。」其實是她仍不喜歡別人太接近。

  麥逸勳聽話的閃開一步,拉長脖子看著微波爐。「小美人兒,到底好了沒有?聞起來香噴噴的耶。」

  「快了。」她摀唇低笑,不由自主的眼神又飄向一旁沉默不語的男人。

  回到別墅兩個星期以來,絕硯盡可能的陪著她,儘管她不說話、不看他一眼,他卻像立地生根的大樹似的,堅固的守著她。

  只要她稍微不留神出了小岔子,還沒叫出口,總會有個人替她處理妥當。

  「呀!」戴著防護手套端出熱盤,不料仍是被燙著了,巴黎細呼,眼看整盤布丁要毀了,一雙大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橫出,接穩了盤子。

  「小心。」

  「喔,對不──」啊,他不喜歡她道歉的,巴黎直覺要打住話,接盤的大手忽然抖了一下,令她自覺到她下意識的住口有多愚蠢!

  兩人之間的空氣又不流通了。

  麥逸勳瞪著絕硯,很是佩服的問:「硯,盤子不燙嗎?」還在冒煙呢!

  「天哪!」巴黎這才回神端開盤子放到桌面,但絕硯的手已經燙得發紅了。這麼高溫的東西……他的手很痛吧?

  咬牙忍住叫他去擦藥的話語,巴黎對他一臉的漠不在乎氣煞了。

  痛的是他的手,他怎麼一點表情也沒有?她這個旁人都比他著急……

  「哇,布丁看起來很好吃!」彷彿若無所覺廚房裡暗湧的情愫,麥逸勳打開烘碗機,拿出大湯匙便先下手為強,挖了一大塊布丁塞進嘴巴。

  「呼呼呼,好燙、好燙!」他張著嘴放涼,吞下後才大聲讚美道:「小美人兒,你還真有天分,超級美味!」

  巴黎別過臉,強迫自己不准盯著絕硯手心的燙紅,面對麥逸勳扯出一抹笑。「真的好吃?」

  「嗯嗯。」囫圃吞了幾大口,以示不假。

  「等一下我還要做蘋果派哦!」將布丁分裝到小碟子裡,她預告著下一道甜點,裝出最若無其事的樣子,把一碟布丁推到絕硯桌前。

  「咦?這是要給硯吃的?」麥逸勳佯裝無知小兒,「號呆」的問。

  巴黎的臉頰燒紅,轉身回到流理台,假意洗著髒了的碗筷,跳過她不想回答的問題。

  麥逸勳自顧自的說:「給他吃就不必了,硯從來不沾甜食一口。」語畢,他伸手硬要搶人家的布丁。

  絕硯比他更快的端起碟子,張嘴就咬,絲毫未見他不沾甜食的習慣何在。

  洗碗筷的小手震住了,腦海中有幅影像掠過──

  第一次吃到布丁的那天,絕硯也沒吃他的餐後甜點,只有一小口……若他不吃甜食,也就是說,他吃那一口是因為……她餵他?

  巴黎的心晃了晃,趕緊拉回思緒,不敢再想下去。

  「哼!」吃不到別人布丁的麥逸勳,不甘心的哼了哼。「大變態,哪時吃起甜食來了,我看呀,八成是小美人兒做的,你才肯開金口……」

  「對了,客廳的水果盤忘了收,我去拿!」慌亂極了的人兒飛奔而出。

  麥逸勳百無聊賴的攪著布丁,朝天花板問道:「你和她,這樣子要維持多久?」

  小美人兒是很可愛啦,可是外頭那些豐胸肥臀的小姐也會想念他呀,絕硯把他綁在這兒,會害很多女人得相思病。

  「等她肯看我。」再簡單不過了,可卻是絕硯得不到的奢望。

  兩個星期了,大多時候,巴黎忙著和麥逸勳交談;只有極其稀少的空檔,他感覺得到她在看他,但當他一回眸,她便閃開,偏偏不肯對上他的眼神。

  這是她抵抗他的方式,絕硯知道,巴黎也知道他知道。她不說要走,不代表是聽他的話,為他留下,而是她還無處可去,不得已……

  「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難等。」麥逸勳衷心盼望。

  無論是以前那個愍傻甜美的小美人兒,抑或現在這個帶著些微執傲防備的巴黎,都是他心中最可愛的好妹子,他也期待她快快走出受傷的陰影,接受絕硯的改過自新。

  解決完布丁,兩個大男人同時站起來向外走,麥逸勳捶他的肩,譏笑著說:「真難想像,一個小女人竟把你搞得灰頭土臉!」

  絕硯睨他。「你也會有這一天的。」

  「哈,但願那個女人不要出現得太早,擾亂我遊戲花叢的興致……小美人兒!」

  「巴黎!」

  在睇見客廳裡小人兒的危險舉動時,兩個男人同時大叫!

  絕硯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身邊,打掉她手上的小刀,嘶吼道:「你拿刀幹什麼?這樣很危險,你懂不懂?!」

  剛才巴黎的右手攤放在桌上,銳利的水果刀就握在她左手心裡,動作像是她要拿刀割自己……

  「我──」她被絕硯抱得喘不過氣來,只得斷斷續續的說:「衣、衣服的袖子……脫線……夾住了……我拿刀子割斷線啊……」

  他們做啥這麼緊張?

  絕硯摟住她的手猶不放鬆,巴黎的腦袋被他壓進胸膛,隱約察覺到他過分激烈的心跳,以及不尋常的顫抖……

  「逸勳,你照顧她,我出去一下。」胸口奔騰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慌──

  絕硯深吸了幾大口氣,抽起鑰匙,受不了的衝出家門!

  「他……怎麼了?」不明所以的巴黎,楞楞地看著關上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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