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來紙巾,仔細地擦去杯口上的水漬,官嫚語也不心急,等待著小人兒想通了再開口。
因著絕硯愛喝咖啡,巴黎也喝,用這樣切身的比喻去解釋戀愛,她想天資聰穎如巴黎,是能夠理解的。
十幾分鐘過去。
大夢乍醒的巴黎,視線緩緩聚焦,找到了官嫚語的臉孔,「老師,所以說談戀愛不定會高高興興的,也有可能會覺得苦?」
官嫚語含笑頷首。「是啊,上次你煮咖啡給絕硯喝,卻弄傷了自己,惹絕硯生氣,你不也難過了好多天?」
「哦……我懂了。」的確,每當絕硯生氣或者不理她的時候,巴黎便覺得沮喪得快死掉。
原來這就是談戀愛必然要承受的風險呀,她可得牢牢記在心裡,想盡辦法,也要讓她和絕硯一起喝的這杯咖啡,甜甜蜜蜜。
「丫頭,即使知道不會一直快樂下去,你仍不放棄喜歡絕硯嗎?」她多希望巴黎打消念頭!太早了,這丫頭是只幼鳥,來到現實人世也不過短短兩個月,愛情這課題交到她手裡,真的太早了。
巴黎偏頭一愕,彷彿官嫚語問的是一個天大的怪問題。「我會認真學,而且,絕硯一定也會。」
她深信不疑呵。
「倘若……他傷害你呢?」
「那他絕對不是故意的。」她笑,對絕硯百分百信賴。
「如果他是呢?」
「那──」巴黎又想了一下,才說:「那我還是會原諒他,只要他開心。」
絕硯在墓園裡的悲傷神情,是巴黎最不想看到的,為了他,她吃點苦又有什麼關係?
他對她那麼好哪!
官嫚語無言。這就是愛情,雖然巴黎的心智,不若其它二十來歲的女孩兒成熟,但面對愛情,她卻表現得像是個無畏的小戰士。
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好的吧!
絕硯將巴黎帶出牢籠,賦予她全新的生命,而巴黎──也許能夠用她的愛,將絕硯帶出仇恨的牢籠……
未到結局時刻,誰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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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嫩白小手在門板上輕敲了兩下。
「進來。」絕硯待在書房一整晚,桌上散放著厚厚一疊的卷宗。
還不都是麥逸勳,說什麼他最近忙著和台灣的商業龍頭辜家,進行一個高級休閒山莊的案子,沒空理會公司內部其它事,急需支持,不然絕硯才不趟這淌渾水。
「我煮了咖啡,沒加糖哦,你看好不好喝。」巴黎露出甜甜的笑,把托盤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絕硯瞄瞄她,只嗯了一聲,又埋頭處理下一份文件。
默默守在他身邊上,幸福的感覺盤旋在心頭,巴黎是怎麼看絕硯也不膩。
她好喜歡、好喜歡他哪!
「沒事就去睡覺。」一雙眼老粘在他身上,這教他怎麼專心?
「我還不睏。」她想陪他,不說話也很好,真的。
絕硯沒答腔,閱讀著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一手端來咖啡就口,另一手則扯下椅背上的外套,拋罩上巴黎嬌弱的細肩。
書房的窗是敞開的,她瘦得一陣風便能吹走,他可不想在忙得焦頭爛額的夜晚,還要提著探照燈出外尋她。
巴黎笑得更甜。
他不自覺的貼心舉動,比起這件外套更讓她感到溫暖。
絕硯怎麼會傷害她呢?不可能的,他只是個性冷了一點、話少了一點、脾氣差了一點……唔,加起來,好多點哩!
「笑什麼?」她又傻笑得忘我了。
「沒有啦,呵呵。」
「最好是。」巴黎的笑,總是那樣的甜美可愛,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絕硯從卷宗中抽身,移動椅子,與她面對面,貪婪地汲取她靜靜散發的年輕朝氣,填補自己乾涸荒涼許多年的心田。
那段痛苦不堪的記憶,不去想,他對她便無害。
是真情也好,是假象也罷,絕硯總安慰自己,還不到時候,還不到開誠佈公的時候,巴黎必須再愛他、愛他……
直到無法再愛,他會一腳踹開她的,一定會!
「好喝嗎?」咖啡杯已見底,巴黎接過他的杯子,放回托盤,笑容不斷。
練習煮出好喝的咖啡,已是她每天例行的公事,絕硯的喜好,她掌握住八、九成了。
「嗯。」他從不正面讚美她,可他每次捧場多喝上一口,卻是給了巴黎莫大的鼓舞。
「你繼續忙,我──」巴黎的話,終止在她瞧見絕硯襯衫上的咖啡漬。「啊,衣服髒了。」
那又怎樣?他淡哼,「等會兒就換掉了。」她看不出他還沒空洗澡嗎?
「你脫下來,我馬上去幫你洗!」眼睛亮得疑似有火花閃動,巴黎想為絕硯分憂解勞、周全日常生活的渴望,明明白白寫在她坦然無偽的眸子裡。
他不很信任的睨她。「你會?」
他們的衣物,部分由兩天來一次的管家清洗,部分直接送到洗衣店,巴黎怕是連洗衣服的步驟都搞不清楚吧。
「我會!」她也睨他,口氣有種受到污辱的不服氣。「我有看過官老師洗她的衣服!」
喔,可以理解,官嫚語有著嚴重的潔癖,她的東西向來不假他人之手。
「脫下來啦!」巴黎搖著他的手臂。
「不需要。」絕硯沒推開她,對她磨人的小動作很習慣了。
「拜託!」她雙手合十,精緻的五官皺成一團哀求道:「反正我還睡不著,讓我做點事情,也好入眠嘛!」
絕硯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瞧她那副鬼靈精的模樣,腦袋瓜子又不知繞到哪裡去了。
事實上,巴黎也真的是想得很遠。
既然要賴著絕硯一輩子,她當然要好好照顧他啊,不然他被別的細心賢慧的女人搶走,她怎麼辦?
所以以後無論是芝麻綠豆的小事,或者無足輕重的雜務,只要關於絕硯,巴黎都打算一手包下了。
「真的要洗?」一件數千元的衣服洗壞了事小,他擔心的是小傢伙又不小心弄傷了自己。
「嗯嗯。」巴黎的意志很堅定。
「那好吧。」說罷,絕硯動手解開襯衫上的鈕扣。
當他健壯黝黑的男性胸膛裸露在她眼前,巴黎的臉頰抑制不住地湧上潮紅,嫩嫩紅紅的羞怯,令人產生一種垂涎的想望。
喔,該死的!
感覺到原始的慾望蠢蠢欲動,絕硯連聲低咒了幾句沒人聽得懂的話語。
他是不是忙昏頭了,太久沒找女人發洩?
而巴黎,又是做了什麼讓他莫名其妙感到興奮?
媽的!她該死的什麼也沒做!
「絕硯,你不舒服?」連忙脫下外套讓他披著,巴黎以為他的臉色不好看,是因為會冷。
「沒事,拿去吧。」若不是他還有太多事情未處理完,巴黎今晚能不能保住她純潔的處女之身,絕硯一點也都不敢保證!
「喔,好。」他好怪。「你忙,我去洗衣服了。」
她輕巧的掩上門,捧著那件猶有他體溫的襯衫走向陽台,小臉上的暈紅久久不褪。
嘻,他的衣服哪!
臉盆注滿清水,巴黎不捨的摩蹭掉衣服上頭最後一絲餘溫,這才將襯衫浸泡入水裡,細嫩、未曾做過家事的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搓洗著那點咖啡漬。
不願承認,不願面對,我真的愛你很深很深。
一個笑容,一句話語,都讓我心跳很快很快。
每個思索,每個慾望,都被你佔據很滿很滿。
無法平靜,不想透露,因為愛你,快樂很久很久……
哼著昨晚在收音機裡聽到的歌曲,巴黎一面洗著衣服,面微笑著唱歌,冰冷的水絲毫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這首歌名叫「戀」,是廣播節目中,一個女孩子點給一位她暗戀的男生的歌,旋律很簡單,巴黎聽一遍也能琅琅上口。
她對絕硯的感覺,就像歌詞中所表達的那樣美好……
巴黎還想繼續唱下去,身後一道熱切的凝視卻讓她打了個冷顫,「絕硯?你怎麼跑出來了?」
他聽到她唱歌了?
嗚,好丟臉哦!
她唱得荒腔走板,又是因他而唱……俏臉紅透半邊天。
絕硯倚在門邊,西裝外套底下,厚實的胸膛有力地起伏著,若細細探看,他不若平常規律的呼吸,洩漏了他情緒的波動。
本來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陽台洗衣服,想出來看看,結果──巴黎小小的身影籠罩在朦朧的燈光下,為他清洗衣服的畫面,卻讓他心口一熱,腳步便打住了。
還有,她的歌聲……她的傾訴……
不曾有哪個女人為他親手洗一件衣服、唱一首愛的主題歌……這一刻,他不能說自己沒被感動。
「怎麼不唱了?」絕硯走向她。
他果然聽見了!
巴黎赧著臉,說:「對不起,很難聽的……」
誰說的?絕硯在心中冷斥,她的聲音雖稱不上是黃鶯出谷,但她清亮的嗓音,有份獨具的美感,無可取代。
絕硯愛極了,只是嘴上不好說。
「你、你忙完了?」不想再接續這個羞人的話題,巴黎躲開他噬人的目光,趕緊撈起濕淋淋的襯衫,費力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