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嬌甜悅耳,長髮迷人,不知道長相是否如聲音一般甜美?
倏地,他猛然打住心中的遐想。
真是可笑又荒謬,他竟然對一個名花有主的女人產生了興趣?!聽她說話的內容,她甚至正興奮地和對方商量自己的終身大事呢!
冰川霧介一對劍眉擰起,黑眸轉為深沉不耐,他迅速揮去腦海中浮動的情緒。
就在他對自己脫軌的情緒感到厭惡時,那女子掛上了電話,然後回過身來——她看見了他。
第二章
「請問你是……」
米雅靈活的大眼對上冰川霧介那雙深邃的黑眸,表情有點驚訝。
這座農場鮮少——不,是幾乎沒有這樣的客人上門過。她上下打量著冰川霧介——看看他穿著一身昂貴手工西服,梳整得一絲不苟的髮型,還有一雙沒沾上半點灰塵,擦得比鏡子還亮的黑皮鞋,活像要參加盛大宴會似的,不知道這個渾身散發冷冽氣質的酷男,來她這座小小的苗圃做什麼?
「你好,我找支情薇小姐。」冰川霧介以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說道。
對於米雅的打量舉動,冰川霧介未置一詞,但他低沉的眼神和嗓音間接表達了他的不悅。通常只要他出現這種眼神,總會把人嚇得趕緊移開目光。
但冰川霧介發現,眼前這個不算漂亮卻很順眼的俏麗女子並不畏懼地。
「支情薇?」米雅偏頭思忖著,「情薇」顯然是女人的名字,一個男人不可能會取這麼柔美的名字。可是在農場裡的,不管是長期僱用的工人或臨時工,都沒有人叫這個名字……更確切的說法是,這
裡只有她一個女人,其餘的全是男的。
「支小姐不在嗎?」他看見了她眼中的小小迷惑。
「這位先生,實在很抱歉,這兒並沒有你要找的支情薇小姐。」米雅以惋惜的口吻告訴冰川霧介。他來這兒找人,顯然是找錯地方了。
「不可能!」冰川霧介斷然地不相信米雅的話。
據他所得到的可靠消息指出,支克威的獨生女支情薇在其父宣佈破產的前一天即已經被人接走,而為了避免她受到不必要的騷擾,她被安置在某個僻靜隱秘的地方,那個地方就是這裡。
「這位先生,我這兒真的沒有支情薇這個人,你找錯地方了。」這人怎麼搞的,都說沒有他要找的人了,怎麼還杵著不走?
「我知道她在這兒。」冰川霧介用不容質疑的強勢口吻說道。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支情薇一定被安置在這裡,「我要見她,請你盡速通知她。」
他以命令的口吻對米雅說罷,然後轉身走到餐椅前,端著一張酷臉坐下。
他非要等到人不可,因為他給了父親承諾,回日本時要帶著支情薇一同回去。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說沒有這個人就是沒有。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支情薇——」米雅似乎想到了什麼,氣惱的聲音戛然而止。
等、等等,仔細想想,支情薇這個名字她好像有聽過耶。
冰川霧介盯著她看,仍舊酷著一張絕俊的臉。
他看著她又出現了迷惑的眼神,原本已經衝出櫃檯準備到他面前質問的纖瘦身影,這會兒又轉進櫃檯內。
只見她瞥了他一眼,然後拿起她不久前才掛上的電話,撥通之後開始小聲地和某人講話。
接著,她把電話掛上,回頭走出櫃檯,來到他的面前。
「這位先生,我想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兒了。」原來他要找的人,就是席媽媽托席驥麒去接的那位嬌客。
方纔席媽媽在電話中跟她約略提到,近日有位冰川先生會來接走支情薇。
聽說這位冰川先生在日本財大勢大,而冰川家的長輩和支情薇的父親有著相當深厚的友誼,這次冰川先生前來接走支情薇,應該是要接她回日本去完成婚事吧……合理的推測應該是如此。
「你說——她在哪兒呢?」冰川霧介微微挑起一道眉來,盯著她的眼神露出了一絲譏誚。
米雅不認為自己該承受這種無禮的眼神,「這位先生,如果你的態度能和善一點,我會告訴你的。」她雙手抱胸,學他挑起一道眉來,以同樣的眼神回敬他。
冰川霧介站起身來,俊容冷峻。
「從沒人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講話,你相不相信,
你若是我的屬下,我會讓你——永遠找不到工作。」他傲慢地說。
「我相信,但是很抱歉,我並不是你的下屬,所以請你收回你那失禮的眼神。」她揚首回應,擺明了不吃他那一套,「我要你即刻收回你的話,並為你的失禮向我道歉。」
這就是米雅。
她有著俏麗柔美的外貌,但她的個性倔強,還有著不輕易妥協的脾氣,要不她不會有今天這番成就,讓這座幾乎廢棄的農場重拾生機。
「你——」冰川霧介愕然,他從沒遇過這麼強悍的女人。
「你若不道歉也行,請你即刻滾出我的農場,我這裡不歡迎你這種無禮的訪客。」丟下話,她越過他走到門口,打開門作勢請他出去。
冰川霧介舞言以對。她竟然給了他「滾」這個字,她不怕自己的小命不保嗎?
「你打算要道歉了嗎?」米雅站在門邊回望他英俊臉龐上的驚愕表情。
道歉?!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說過這兩個字。冰川霧介投給她一記森冷的眼神。
「你不說,就請即刻離開。」她把門打得更開了。
冰川霧介僵在原地,「道歉」兩個字,驕傲的他就是吐不出口。
但是……不說就必須離開農場,然後他將見不到支情薇,見不到支情薇他就無法實踐對父親的承諾,言而無信這件事對他而言比向人道歉還要備感侮辱。
「這位先生,我願意再給你一次道歉的機會。」再不說,她就要拿掃帚趕人了。
「我……道歉就是。」冰川霧介雙手憤怒地握拳,咬著牙,非常勉為其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很好。
「我接受你的道歉。」米雅不計較他言不由衷的態度,他嘴裡雖然說抱歉,但表情和眼神卻像想宰了她,「先請坐吧。支情薇小姐要晚點才會抵達,我的朋友已經出門去接她了,你可以在這兒等她,我去廚房泡壺花茶請你喝。」
她把大門關上,往廚房走了進去,請訪客喝茶是基本禮貌。
「她多久會到?」看來支情薇現在人不在這裡。
他跟著米雅後面走進位於木屋後方的小廚房。
「我不能肯定,不過算算時間,應該也快了。所以請你回餐廳,耐心地坐著等,好嗎?」米雅回頭看他,身材挺拔的他一踏進小廚房,立刻讓這個原本就不大的空間顯得更為擁擠。
莫名地,他的靠近讓她微微感到不安。
「『也快了』是多久呢?我沒時間等她,最遲一小時之內我一定要見到她。」然後帶支情薇返回日本,交差了事。
他緊挨在她身後,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魔魅氣息
在這小小的空間裡浮動著。
「一個小時內她應該會到,請你回餐廳去等著。」她盡量想忽視他的存在。
怪哩,她整天和在這裡工作的那些男人們相處,就從來沒有過這般浮動的情緒,可是這男人卻很輕易地就讓她感到不安。
「你確定她一小時內一定會到?」他還是站在原地,執意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才肯離去。
「會啦、會啦,你快回去餐廳坐好啦。」她揮手趕人。
這人很番喔!
他瞪著她俏麗的粉臉,她不耐煩的語氣根本就是在敷衍他。
米雅雙手叉在纖細不盈一握的腰上,隨便他瞪。只要他能離她遠一點,別害她一直莫名覺得不安,那她就犧牲一點,讓他瞪一下好了。
冰川霧介一天之內接連兩次嘗到挫敗的滋味,
而且還都是同一個女人給他的。
她堅持的態度讓他不得不轉身回到餐廳乖乖坐好。
終於出去了。米雅暗暗吁了一口氣,心頭浮起的不安感隨著他走開而逐漸消散,氣息也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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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在五分鐘後端出一個玻璃茶座和玻璃杯來到餐廳。她已經泡好了一壺生鮮香草茶:內含新鮮的甘草、茴香、安神菩提、金盞花和玫瑰花等數種花材。
這是一壺可以讓人舒胸快樂的茶飲,是米雅特別為一臉冷郁,從進門到現在都沒露出過笑容的冰川霧介特別調配的。
但願他喝了之後,心情可以放輕鬆一點,要不一直繃著張臉,實在太糟蹋了他英俊的長相。
擺好了茶,她告訴冰川霧介,她要到農場左方的玻璃屋去,有事可以用櫃檯的電話,按二線廣播找她,然後便走出屋子忙碌去了。
冰川霧介則耐著性子、冷著臉,在屋子裡等候支情薇,他對那壺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花草茶半點興趣也沒有。
耐性他有,只不過很少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不過這次的情況特殊,他也只好浪費他寶貴的時間在這裡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