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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黃朱碧

  「幹什麼怕成這樣?」不幸怕他猜中了,這老禿驢果然有特殊偏好。以前在濠州老家時,他曾聽隔壁的大嬸說過,凡是去了勢的男人,不僅聲音變得像女人,連皮膚也特別嫩。唐冀口乾舌燥地吞了幾口唾沫,急急轉過臉,拉起被子塞在兩人中間,預防他半夜「偷襲」。

  「你是賊,我當然怕,呃……不放心你嘍。」他塞被子做什麼?名聞遐邇的賊頭大王也有怕的時候?但,他怕她什麼?也罷!這樣她反而睡得安心。

  夜色漸濃,寒風透過窗欞的細縫,絲絲如刺,直撲臉龐。小柱子拿了兩床被子過來,一床讓唐冀塞在兩人中間,一床則蓋在他自己身上。十二少冷得雙手抱胸,猶不停打著寒顫。

  不久,聽到身旁傳來陣陣均勻的鼾聲,他睡著了?扯下手銬試試,沒反應。於是她小心翼翼地拉過被子一角蓋在身上,唔,這樣好多了,不再冷得無法成眠。

  待窗外傳來四更梆聲,十二少才迷迷糊糊地進入黑甜夢鄉。如常的夢境,繁華的景象,是她熟悉美好而親切的事物,一如轉盤翻飛,呈現在她眼前。

  驀地,一陣幽風,飄來獸的氣息,是的,夢中的景物逐漸消退,野獸的氣息侵襲。有雙凌厲鷙猛的眼在窺伺,悄無聲息地緩緩逼近。

  誰?誰對著她的耳畔在吹氣?溫暖寫意,如一床柔軟好被,包覆著她整個人。

  大地昏黑如墨怒潑,不可收拾,她只覺受用,方寸間蠢蠢欲動,十二少彷彿受到慫恿,思緒紊亂而大膽,惶惑地抱住那床溫熱的被,埋首其中,款款綢繆……

  陡地,有個不明物體壓住她的腹部,好痛!她駭然張大眼睛——是他的腿。

  睡癖亂差勁的男人,居然把大腿枕上她的小腹。十二少憤怒地將它推開,不想卻驚醒了他。

  「老傢伙,想強暴我呀?」唐冀惟恐天下不知地大聲嚷嚷。

  「你瞎了眼,沒看見我是個男人嗎?」強暴你?想得美!現在她終於瞭解,為什麼他要拿被子塞在兩人中間,原來是把她當成……

  「就因為你是男人我才怕,陰陽怪氣!」唐冀二話不說馬上點住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

  「你的功力恢復了?」

  「那當然,你那包西夏的什麼鬼毒藥,只能對我產生十二個時辰的效能,很扼腕吧?」其實他昨兒前半夜幾乎都沒入眠,專心而艱苦地運用真氣把毒素又逼出了一部分。

  十二少因武學修為尚淺,猶察覺不出,唐冀的力道實際上只使出六分,另有四分根本施展不出來。

  「不可能,當年西夏使者到我家做客時,我明明親耳聽到他說『神魂顛倒』這種毒,必須每日服藥,歷經三十個晝夜,方能濾盡殘毒的呀。」

  「這有兩種可能,一個是他存心騙你,另一個則是你很好騙。」唐冀擠眉弄眼地嘲諷她,大掌忽地一伸——

  「你做什麼?」十二少如遭雷殛。

  「拿解藥嘍!是你說的要吃三十天的藥嘛。」他的功力無法全部恢復,原來是欠缺解藥之故。唐冀把手往她懷中探人——唉!這是……好軟! 

  「不!」十二少趕忙拼盡全力,欲一彈而起。她面紅耳赤,羞赧難當。不不不!

  「你是……」唐冀非常小心而且仔細地……哈,終算瞧出端倪了。自領口處,倏地揭開她覆在臉上的面具!

  「啊!」十二少吃疼地驚叫出聲,怔愣中戴在頂上的發套也被他給摘了下來。黑暗中,她狹長澄亮的晶眸泛起瑩然水光。

  他用舌頭舐她的淚。

   「是你自動招供呢,還是要我嚴刑拷打?」唐冀將她懷中所有的「寶貝」全數掃蕩一空,統統據為已有。

   「既落人你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沒啥好說的。」十二少望著他,心裡頭是極其複雜而矛盾的。若說她此刻滿腦子只有恐懼和憤怒,那是自欺欺人的。澎湃而起的激越情潮不知廉恥地包裹著她,一點一滴蠶食她的理智,侵吞她的矜持。

  她竟希望……希望他……唉,太不可原諒了。

  「不要一臉慘遭蹂躪的無辜表情行嗎?是你自找的耶,我只是順應『劇情』,配合演出而已。」唐冀爬到她身上,饒有興味地盯著她的臉瞧了又瞧,「了不起,連我都被你騙得團團轉,幸好發現得早,否則豈不白白辜負了這良宵美景?」

  「不准碰我。」

  「換句台詞行不行?說來說去就這句。忘了我還幫你穿過肚兜呢,你這身細皮嫩肉,我哪兒沒碰過?」解開手銬,他先服下解藥,再窩回十二少身旁取暖。

  「你一向都用這種無賴的手段強佔女人的清白嗎?」這句話含有試探的成分。

  唐冀坦白地搖搖頭:「通常我都是花錢尋歡,不過如果有人願意投懷送抱,我當然也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他的指掌傳遞出寵愛的氣息。

  言下之意,他是不可能對她認真,甚至負起責任的。

  十二少哀婉地苦苦一笑,情知今夜她將萬劫不復了。

  「解開我的穴道。」她突然要求。

  「反正該拿的都拿了,你也搞不了怪,喏!」他一腿仍橫舉壓住她的雙腳,斂起笑顏問,「你和江愁眠是什麼關係?」

  「父女。」搬出她爹,也許能令他收斂幾分。

  「那你爹人呢?」怎料他恍如鴨子聽雷,放蕩不羈的神情依舊,「躲在暗地裡當縮頭烏龜?」

  「把你的嘴巴放乾淨點!」他可以羞辱她,但絕不可誣蔑她爹。

  「要多乾淨?」唐冀忽地含住她的櫻唇,舌尖探人喉底,找到她的,與之糾纏得碧海青天都震盪,「這樣合不合你的標準?」

  十二少低喘著,不知該拿這瘋子如何是好。

  「我爹病了,所以我代他四處搜尋並拘捕你。」為何要告訴他這些,他想必不會在乎的。

  「那為何下達誅殺令?是你爹的意思還是你的?」老天,十二少小手緊緊捉住衣擺,卻仍掙扎不開他的掠奪。

  「是我。」

  「理由?」怒氣陡升。

  「因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不自私,天誅地滅,我別無選擇。」她另有隱情,但不便也不想對他明言。

  「說清楚。我跟你素無瓜葛,幾時結下生死仇怨?」

  十二少腦門轟轟巨響,體內興起天人交戰,所有的禮教全數付諸水流。

  「該說的已說得夠清楚。」她環住他的頸項,軟弱地哀求,「要了我,然後殺了我。」

  「我是想要你,至於殺你……辦不到。」遲早他會查出她口中沒說出的真正緣由,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先得到她的人。

  褪掉她所有的衣衫,唐冀充滿渴切地覆上她的身軀。似火怒焚,一股一股,不斷地摧枯拉朽,貪婪而窮凶極惡。他見到十二少低垂的眼中,有一抹春意蕩漾的嬌笑……

  高官厚爵的千金女,愛上了聲名狼藉的江洋大盜,真是天大的諷刺!但她無法自拔,不可救藥,但,此時此刻,她只想淋漓盡致,一次掏空,直到再也不能給,給不起。

  汗水冒湧,自額頭兩鬢涔涔滾落,交融著她的,匯成一處,再也分不清彼此。極度輝煌的時刻,她赫然發現,他倆的長髮竟結成一處。結髮?不是夫妻如何結髮?

  極樂過後,她該開始面對什麼?死亡!是的,她再也沒臉苟活於世,惟求一死。

  他會成全她吧?他人呢?睜開眼,見不到他的人,她駭然一陣空虛,呀!他還在。

  她竟癡癡戀棧著,不肯讓他離去,如此沉淪,如此卑賤。

  *   *   *

  夜未過去,黑雲層疊漫卷,星星猶眨著倦眼,大地重歸靜默。

  也許什麼也未曾發生過,只是夢境罷了,又或許是虛幻的遐想。她幽幽一歎,安慰自己,然後,很安心地睡去。

  夢裡頭,綺戀的男人又來騷擾,可,她也並沒拒絕,由他予取予求……兩人交纏著,互相需索和付出,完全沒有保留。

  「唉!冤家,我竟愛上了你。」她喃喃低回,又似囈語。

  「是嗎?」男人的聲音近在咫尺,真實得非常嚇人。

  十二少自夢中驚坐起,一張開眼就看到了光裸的他,和一絲不掛的自己。

  他直勾勾的睇視,弄得她心旌蕩漾,急著拉起被子遮住身體。

  「拿開。」唐冀貪戀地摟緊她,在她白玉也似的頸子上細細啃咬。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理智和她重逢了,曙色映人寢房,她再不能假裝昨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在你成為我的女人之後?」他諧謔地抿嘴淺笑,「我以為你已經願意為我生兒育女了。」

  「不,我們不會有未來的。」十二少絕望地瞟向窗外蒼穹,「我寧可死,也不會嫁給你。」

  「這是什麼理由?」唐冀霍然推開她,兩手鉗住她的香肩,逼問,「你寧願把身子給我,成為我的女人,卻不肯當我的妻?」

  「是的,我承認對你情難自禁,但,要我下嫁一名賊寇,卻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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