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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凌淑芬「奇了,怎麼會兩個人出去,一個人回來?他們倆吵架了嗎?」牧工們開始竊竊私語。 「誰和麥達吵得起來?再說即使是吵架了,他也不會把紗縵單獨丟在外頭的。」 「難道……難道紗縵她……出了什麼意外?」說話的人咕嘟一聲,吞了口口水。 每個人的臉上開始出現陰晴不定的神色。天啊!不會吧?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飛飛,你知道嗎?」有人異想天開,蹲下來問飛飛羊。 「咩……」飛飛哀傷地輕叫一聲,同他的主人一樣,暮氣沉沉地走向羊欄去。 一進入主屋,麥達立刻把自己關在二樓裡。 任阿加娜、工頭、其他牧工在主屋裡探頭探腦,他都沒有再露面。 有好長一段時間,外界的變動全然對他失去了意義。 天亮,天黑。風起,風止。星明,星減。 他躺在工作室的一張長椅上,眼睛微張,望著蒼白的天花板。 偌大的空間裡,有著科技設備運作時的嗡嗡鳴。那嗡嗡聲彷彿能催眠人的心志,他的腦汁也被「嗡」得七葷八素,整個人像一團癱塌的軟泥。 他的思緒昏昏沉沉,茫然中,彷彿感覺胃部在痙攣。他任由下意識主使,走到工作台前,按下直通廚房的送食升降機。 機器升上來,他打開小門——裡面空無一物。 他也不說,也不念,也沒叫餓,回頭癱進長椅裡,繼續扮軟泥。 不知又過了多久,胃部再一陣更強烈的痙攣。這一回,升降機裡有食物了。 飄浮的神智稍微振作,他呆呆望著一盤羊肉飯——紗縵知道他不吃羊肉的啊! ……是了,紗縵不在了。這是阿加娜為他做的吧? 盤子裡沒有花,沒有紅辣椒,沒有以往固定會出現的一些小玩意兒。 他呆呆拿起湯匙,把羊肉飯一匙一匙送進嘴裡。 吃完了,再回去躺著。 瞪著天花板,發愣。 渾渾噩噩了十來天,麥達的神智漸漸清明起來。 當初是因為置身在其中,加上又牽扯到他最心愛的女人。關心則亂,竟然倉皇得不知該如何自處。 然而,他終究是個抓慣了難題、補慣了漏洞的人,本性裡具有優越的邏輯思考能力。 一旦意志力重新集中起來,很多不合理之處,在他心中一一浮現。 從頭到尾,一切都像糟透了的連環劇,一環扣著一環。偏偏每個環節都鎖定他和紗縵,教他徒然沉陷在其中,難以自拔。 打從他們踏入達曼開始,每件發生的事情,似乎都鎖定了一個最終的結果——將他與紗縵分開! 於是,他的住處早已有人守候著;他被公事絆住,分不開身;他必須離開達曼;紗縵和他相隔兩地;他在利雅德再度被公事纏縛;紗縵認識其他男人。 紗縵嫁給別人!思及此,已扭紋的心再度隱隱抽痛。 他母親肯定在這場鬧劇中扮演重要角色,這是無庸置疑的,還有誰呢? 齊磊?是他嗎? 若是,他對這個兄弟將深深失望。他和齊磊一直以來的共識,兩人互相扶持,絕對不輕易背棄。 而今,他的兄弟卻幫助母親,離間他與心愛的女人? 不行!在這裡發呆或耗到爛都不是辦法!他得做些什麼! 他要去把紗縵搶回來! 僅供網友欣賞學習之用,請於下載二十四小時內自行刪除。 婚禮結束之後,紗縵換進夫家的禮車裡,一路駛進嶄新的婚姻裡。 方纔麥達黯然銷魂的背影,已經抽乾了她的眼淚。她再哭不出來,只是像木頭娃娃一樣,任憑眾人支使。 她的「新郎」就坐在她身邊。但亞是個略矮但體格精壯的年輕人,有一張平凡黝黑的臉孔。 他不太愛說話,兩人獨處時,只會衝著她笑。看起來雖然不解風情,性格倒是挺樸實。當初就是看中他這一點,才讓她點頭允肯。 婚禮車隊浩浩蕩蕩地行駛了四個多小時,坐到後來,即使腦筋再空茫的她,都開始感到不太對勁。 酋長曾經說過,他們的宅邸位於達曼郊區,用不著坐上四個小時的車吧? 「我們要去哪裡?」她終於打破沉默,主動詢問身旁的夫婿。 但亞清了清喉嚨,沒有看她。「我們要到卡提夫市的附近。」 「我們到卡提夫做什麼?」卡提夫已經是接近沙漠的城市了。 「以後我們就住在那裡。」但亞這回看了她一下,不過又很快地轉開。 「這和我們當初談好的並不一樣。」紗縵蹙起柳眉。 「噢。」但亞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眼見從他那裡,問不出來什麼,紗縵按下耐心。等到真正落腳再說! 又行駛了四十多分鐘,四周的景物漸漸褪去繁華,換上淳樸的樣貌,他們似乎來到非常偏郊的地帶,往遠方一眺望,已經可以看到沙漠的塵煙。 她又回到沙漠上了。 平心而言,城市與沙漠讓她選,她是寧可選擇後者的。 麥達應該已返回牧場舔舐傷口了吧?他們兩人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了…… 車駕終於在一處龐大的產業前停住。前方有一道長長的圍牆,圍牆內,一座巨形雙層建築物匍匐在地面上。 電動大門緩緩開啟,車子繼續往內開,庭院裡有許多來來去去的大漢,模樣像是守衛,數目多得驚人。 酋長只是個尋常的生意人,為何需要僱用這麼多警衛呢? 她的問題沒有對象可以找到解答。 車子在大門前停下,幾名女眷出來開門,將她扶了出來。 她的新婚夫婿也跟著跨出車外。 「紗縵,這三位是將來服侍你的僕婦,你先跟她們回房去,我稍後再去看你。」但亞說完,轉身往庭院裡的一條小徑走去。隨行的幾輛禮車也緩緩朝屋後開去,除了她這個新娘,竟然沒有任何人下車。 「少夫人,請跟我們一起來。」一位四十來歲的女傭面無表情地說。 紗縵的心中充滿了疑竇,種種詭異的狀況,讓她開始警覺起來,稍稍沖淡了和麥達分離的哀傷。 她的丈夫,這一走開來,共離開了一個多星期。期間,只有她獨守空閨,待在新房裡。 她的新房和主屋只靠一條廊道相連結,原則上已經算偏翼了。有獨立的庭院、房舍,和膳廚。 每天夜裡,她憑著欄杆,仰望頭上一輪明月。唯有想到麥達和她正共享月色,才能勉強填起心中的思懷。 這天夜裡,望完了月,她獨自回到臥室裡入睡。 長天夜色千里,月亮明淨如盤,房內沒有捻開任何夜燈,只有月光伴著她入夢。 今晚,她睡得格外不安穩,不斷夢到麥達那雙傷心欲絕的深眸。 「呵……」一陣熱氣呵上她的頰畔。 她皺了皺鼻子,在夜夢中翻個身,繼續不沉地睡著。 一雙熱熱的手滑進薄被單底下,沿著她的嬌軀往上爬。隨即,一個沉重的身軀覆在她上方,張唇吻住她。 麥達,這調皮的傢伙,又來侵擾她了…… 她輕歎了一聲,蠕動著,感受這隻手在她的胸前游移…… 不對!這不是麥達的味道! 她猛然張開眼,對住一雙五公分之外的眼眸。眼睛的主人對她咧開嘴一笑,露出不太平整的牙齒。她沒見過這張面孔,他甚至不是她的「丈夫」! 紗縵驚駭欲絕,曲膝一踢,狠狠踹向不明男子的命根子。 「啊!」不明男子慘叫一聲,抱著下腹滾倒在床上。 紗縵不敢停手,發了狠抓起所有觸手可及的物品往他身上丟。檯燈,鬧鐘,花瓶,梳子,書,小手鏡! 「他×的!」不明男子罵出一連串髒話。 趁著他行動力還未恢復,她赤著腳衝出陽台門,直直跑進庭院裡大叫。 「救命啊!來人啊!」 她竟然足足叫了五、六分鐘才聽到其他人的腳步聲? 為什麼?為什麼來得這樣遲?院子裡不是時時都有守衛嗎? 「快來人啊!」她尖叫到幾乎歇斯底里。 燈光大亮,一個僕婦匆匆拉著睡衣前襟奔到她身畔。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房……房間裡……」她驚魂未定,全身劇烈地顫抖。「有人想襲擊我!半夜摸到我房裡來,想……想……」 僕婦回頭對著庭院的小牆大喊幾句,某個守衛匆匆跑進屋子裡,檢查她的房間。 「沒人!」守衛搜查了半個多小時,出來回報。 「有的,一定有的,他方才就在裡面……」她全身劇烈地顫抖,縮在其中一名僕婦的懷裡。 她彷彿回到童年時分,深夜目睹那些凶神惡煞在屋子裡出沒,脆弱的心靈充滿恐懼感。 幾個守衛面面相覷,然後聳聳肩。「可能是讓他跑了,我們以後會加強巡邏。」 就這樣? 紗縵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