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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輅房裡猶有一抹殘燈如豆。
靜夜,在門上細細一叩的迴響,最是撼動人心。
他拉開木門,先是訝然的驚艷,繼之惶惑陡升。
「睡不著?」一面迎她入內,一面端詳她的臉色。
板凳嬌羞地點點頭,有些不安地望著他,眉心微蹙,黑瞳內閃著濃愁的水霧。
「為什麼?」尋常裡,她連讀書寫字都呵欠連連,有時站著也能睡著,失眠這種症狀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
「因為...想你。」她把身子偎向他,軟膩而隨蜷地貼在他溫暖而厚實的胸膛。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商輅摟著她,心中一下脹得滿滿的。她為何選有今夜來考驗他的定力?
「你不想?」板凳素手如同婉婉蜒蜒的一條妖艷的小蛇,慢慢爬過去,爬上他的腿,他的腰腹...
他怔愣地,難以做出適切的反應,這段日子的刻意壓抑,卻被她給攪亂了。
「回房去吧,我不該在婚前侵犯你。」實則他的心戀戀不捨,十分渴望。
「我不介意,我今晚就...想。」板凳幽然地眨著倦眼,熒熒晶眸一抹黯然和更多的情潮。
他昂然的身軀陡地僵化,詫異於她今夜的主動。怔愣之際,她的冷衫己然半褪,露出晶瑩剔愛的肌膚,那雪白粉嫩恍如嬰兒一般。說不出的誘惑。
商輅是個正常的血性男兒,怎拒絕得了這樣的蠱惑?他欺上去,將她打橫抱起放入床塌。
板凳努力睜大那雙能勾魂攝魄的眼,凝視他,像要將他的形影深深地嵌進心靈裡頭。
「你確定。」這句話根本是多餘的,此時此刻豈容她臨陣退縮?
板凳淒婉一笑,以行動表示她堅決無悔。她一如匝繞的菟絲花,糾纏著他,為他寬衣解帶,逼令兩人袒裎以對。
雖是自願,但商輅仍怕會嚇著她,特意地以最最溫柔的方式相待。
可,到那一刻到來時,板凳依然痛不欲生。「啊!」兩翦秋瞳潸潸淚垂...
他急劇起伏的胸口,不斷撞擊她宛然微賁的雙峰。終於,他斯文不再,書生本色亦付闕如,此刻的他像一頭獸,需求無度,永難饜足的猛獸。
板凳環背抱著他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那酥麻激越迷濛的感覺,是一種全新的體驗,讓她既驚又喜。
無窮的情慾得以渲洩後,商輅力竭地俯臥在她的胴體上,與她交頸而眠。
孔夫子說:知好色而慕少艾。她體驗到也懂得了。
讀了一個多月的聖賢書,她竟只清楚記得這句話,若說與商輅聽,準定把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板凳埋在他頸窩的臉,不由自主地粲然自嘲。
「笑什麼?」他問,但並沒有抬起頭來,身軀依舊間不容髮地包覆著她。他汗流浹背,板凳索性用舌頭舔舐他不汗。
「沒。睡吧,已經快天亮了,你五更就要趕往衙門辦案,只剩兩個多時辰。」
「我要知道,你方才在笑什麼?」他霸道地板過她的臉,逼 令她從實招來。
板凳俏臉微紅,感到難以啟齒。「我在想...孔夫子說的...食色性也。」這句話和先前那句,意思應該大同小異。
「好個淫蕩的女子。」他用手指刮她的頰,又使壞地咬她柔嫩的耳珠子。
「是你教我的,你不教我怎會懂。」所以論壞,他才是始作俑者。
「狡辯。」商輅正欲支起上半身,板凳卻搶先一個翻轉,攀上他的前胸。
「不要動,讓我好好地再看看人你。」極歡之後,驀地悲從中來。她雙手顫抖地捧著他卓爾不凡的臉龐,由軒眉沿著黑眸...一直到弧度優美的薄唇,無一不仔細凝睇。
「你有心事?」這樣的情緒變化太快,他不可能感覺不出來。
板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地道:「我要你明白,我很高興把自己給了你,他日即使--」
「噓!」商輅伸出食指按住她豐潤的唇瓣,輕輕地撫弄著。「我不會給你機會,讓你再一次逃離我。」
「可...咱們倆是不會有結果的。」她的淚水緩緩淌下,在他的耳鬢悄悄暈化。
商輅憐疼地為她拭去,但它很快地又流淌出來,越過他的指頭,漫流至手腕上。
「傻丫頭,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困難。我已經說過了,你爹娘不是問題,也不該構成困擾。」
「不,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人。」在她稚嫩的心靈裡,可以把丁點小事看得比天還要大,又或者,她是太在乎他了?
「那個給你娘十萬兩人的傢伙?」商輅無謂地開懷一笑。「他不足為慮。」
「你認得他,否則怎能這麼有把握?」
「他呀!」起初他確實搞不清楚那人究為何方神聖,但歷經月餘的明察暗訪,商輅己有十成九的把握。「明天我帶你到周府,我猜想他十之八九在那兒。」
「那個怪人?」他在周府幹什麼?該不會去打周朝雲的主意吧?果真如此,明兒見了周姑娘,她一定要提醒她千萬別上當。
「怪人?」商輅濃眉微揚。「這個稱為倒是挺適合他的。」
「你真的認得他?」她忐忑地又問。
「何止我,所有商家的人都認得他,他呀...」就會搞怪!商輅將板凳重新擁進臂彎裡,委實沒興趣再提那個游手好閒的「紈挎子弟」。
「真的?」板凳安心地躺回他懷裡。「為什麼在我眼裡看似天大地大的事情,到了你那兒,就變得的值一曬?」
「那是因為...我是夫,你是妻,我有責任要為你分憂解勞呀,而且我博賢多聞,自然能通徹事理,就不容易為小事所困。」
「讀書真有那麼多好處?」她水汪汪的眼珠子倏然一亮。
「當然嘍,從大後天開始再加緊用功吧?」
「那後天跟明天呢?」
「這兩天先陪陪我。」他體內又不知不覺地波濤洶湧,四肢百骸又蠢蠢欲動。
「你哦,還敢說我--」板凳本想狠狠數落他一頓,奈何他根本不給她機會。突地,強壯而飢渴地再度邀她共赴雲雨...
翌日,辰時剛過,商輅和板凳相偕準備前往周宅一窺那「怪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是時,路過大廳,聽得裡面的人鬧烘烘地幾乎要把屋頂給掀了。
趨近一看,原來是商家眾大老們正和板凳的爹娘商議他們兩人的婚事。
「咱們繞道而行吧。」這種敏感時刻,她還是迴避一下比較妥當。
「害羞啦?」商輅故意逗她。
「才沒有呢。」嘴裡雖如是說,身子卻一溜煙地跑向側門。
最是難解女人心。商輅含著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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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宅院和平常一樣,並沒什麼大的變化。若要細察,那就是今兒西廂裡寧謐得出奇,不僅丫環,嬤嬤們全不見蹤影,就連照管花卉的長工們也不知窩到哪兒偷懶去了。
他倆為了不驚擾到其他人,捨大門而就小徑,幾個縱躍己來到周朝雲的閨房。
「裡面有人那。」板凳趴在窗台,聽見低低淺淺的談話聲,透過紙窗傳了出來。
「不用偷聽,咱們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去。」商輅舉手往房門敲了兩聲。「周姑娘,是我商輅,請開門。」
「哦!」周朝雲音調顯得十分慌張。「請等等。」
「無須緊張。商棣,你膽敢給我溜走試試看。」商輅大聲對著裡面的人警告。
「你叫得是誰呀?」板凳才問完,房門己然開啟,站在眼前的不是周朝雲,而是一名昂藏大漢。
「嗨!我這孫悟空終究逃不過你這如來佛的手掌心?」那人咧著雪白的牙齒笑迎他們入內。
這聲音好熟悉。
「你是...」板凳呆愣地望著他。
「他就是你說的『怪人』,亦即我們商家出了名玩世不恭的商二少。」商輅一把扯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逼他現出粗獷但仍不失俊逸的原形。「這招瞞得了旁人卻瞞不了我。」商輅不再理他,兀自轉身向周朝雲行禮致意。
「嘎?怎麼會?」板凳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事。
「既然你是輅郎的弟弟,為什麼要出錢雇我去殺他?」
「因為...」商棣兩手一攤,道:「我如果不故意製造機會,我老哥怎麼會愛上你,而乖乖的娶妻生子?再則,沒有那十萬兩白銀,令堂大人又怎肯將怡春院結束營業,安安分分做個小老百姓?」總之,他的功勞很大很大就對了啦。
這些年,他兄弟兩人被那些猴急的商家大老們,逼得快走投無路了,偏偏他們搞不清楚狀況,又愛亂點鴛鴦譜,他才出此下策,自動到江南各地替他老哥物色對象。板凳可是他經過再三考慮才選中的。
「要我嫁你大哥,好好講就行了,幹麼這樣作弄人?」害她這二十幾天來吃盡了苦頭,板凳愀然不悅。
「大嫂有所不知,我這老哥毛病可多了,他要是肯聽從別人的安排,那--」嘿,商輅眼珠子瞪那麼大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