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將頭緊緊埋在他懷裡,低呼出聲。她頭疼,心也莫名甚妙地疼啊!她是他的人,可他呢?即將屬於另一個人嗎?那一個畫中的女子……
穆長風位意到她蒼白的神色,而她微顫抖的嬌軀更讓他直覺不對勁了。
「無邪,你沒事吧!?」他低頭,仔細地觀察著她。
「我……沒事……我只是……」她很鎮定地迎視著他炯亮有神的眼,只是腦子一波波傳來的疼痛讓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雙手下意識地按住頭以抵抗那疼。
穆長風表情閃過一絲緊張與暗郁,驀地雙手捧住她的頭。
「該死!你敢說你沒事!你的頭又開始疼了是不是?無邪,回答我!」他低抑著聲音。
他知道她頭痛之前的徵兆,自從那日她在池邊發病後,他便不時地注意著她,她怎能瞞得過他!?
「我……」方無邪本來要推開他的,卻反而捉住他的方襟,急促地喘息著,等待那一波刻痛侵襲過。她根本沒辦法再瞞過他。
穆長風的眼珠暗得彷如黑幕,低聲詛咒一聲,突地,一把將她攬緊在懷中。俯首,他的唇滑自她的耳畔,聲音柔得要將她催眠似:「聽好,無邪,無論發生什麼事,永遠有我陪著你,你不是孤獨一個人,明白嗎?……」
「長……長風……」在她的意識逐漸要被疼痛侵佔之際,他的話語竟能讓她不由自主地心窩一暖。他呵……她願將生命交給男人!他說,他會永遠陪著她嗎?環抱住他的腰,她輕喟。
第七章
「……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無邪……」低低的喃語卻是一句雷霆萬鈞的誓言。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臉上輕拂而過,他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他的話和刻痛在她腦中同時爆炸,方無邪來不及仔細過慮他的含意,意識已突地被痛楚佔滿,而他落在她唇上的親吻成了最後的記憶──她的眼前驟然暗下……
將軟癱在他懷裡的方無邪抱起,穆長風低頭凝視著被點了昏穴的她,英俊的臉龐儘是憐惜與心疼。
「小姐,你醒啦!?」一陣愉悅的輕脆女音響起。
揉了揉尚沈甸甸的頭,方無邪從床上坐了起來,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困惑地看著高興地站在她床邊的侍女菊兒。
菊兒遞給她一杯茶,然後眉開眼笑地說:「小姐醒了,小婢立刻去請莊主來好不好?」
方無邪眉頭皺,回憶早在剎那間全湧上來……她的毛病又犯了……只是,這回似乎沒痛得那麼厲害……
「等等!菊兒……」心突地一跳,她趕忙喚住菊兒要跑開的身勢。她得想想一些事情……長風。「你們莊主現在在哪裡?」方無邪步下床,問她。
「他從早上就一直在書房。莊主特別吩咐我,如果小姐醒了要立刻去通知他的,小姐……」菊兒可不敢忘了莊主的交代。
方無邪搖頭:「我醒了,已經沒事了。他現在一定正在忙著,你就別去打擾他好了。」
「可是……」菊兒苦下臉。雖說莊主畏她聽從小姐的話。可莊主的命令她更不敢違背啊!
「如果他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方無邪明白她的顧慮。
看來穆長風相當具有權威,沒有人敢抗逆他的話!
※※※
微風輕拂,一路送吹陣陣涼意。方無邪沿著小徑漫步。
下准堂口是建造在大河港岸,後環三座山丘,佔地頗廣的地方。高大連綿的界牆阻隔了外面紛擾的街景鬧市,獨取幽靜。除了前面幾幢重要的建築物,後面就是練武場、馬廄與一大片的樹林子。
方無邪就在清靜的後山樹林裡慢慢地走著,而腦中思緒也不停地在轉動著。
昨天,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當兒,他似乎對她說了什麼話,可是她一直回憶不起他說的那句話──而她直覺那句話很重要!
她尋遍腦中所有記憶,但是仍然想不起來!
他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攸然想到了什麼,方無邪的心又不自主地被揪疼了一下──,決定仰娶那畫中女子為妻!?為什麼一想到他與另一名女子站在一起的畫面就令她莫名心痛?她並不喜歡看到那景象,可事實上她連決定喜歡的權利都沒有……昨夜在她犯病時,他在她耳畔的低語輕喃是真是幻?那句撼動她心口的承諾,是她在恍然間的癡想嗎?
她搖搖頭,笑著自己的妄與傻。難不成她痛得腦子也壞了,竟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麼!?
靠著樹幹,無意識地盯著前方碧波蕩漾的池水,方無邪的思緒似乎正飄在遙遠未知的地方。
「……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
低沈的話語突地在她耳畔響起,方無邪一驚,猛然回過神往身邊一望──除了遠處兩名守山的衛哨,她的身旁並沒有其他人。
方無邪一下子坐在地上,怔怔瞪著前方,不明白為何她的腦子會躍出這句如雷震耳的話語。那是……她絕對不可能錯辨的聲音,可她腦中為什麼會莫名甚妙迸出這句話!?
她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息,然後驀地屏住了呼吸,靈光一閃!難道是……!?
「小姐……小姐……」一陣呼喚聲傳來,驚醒了呆楞中的方無邪。
她抬頭,看見了正快步朝她跑來的菊兒。
菊兒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地終於跑到方無邪身前,順勢跟著她癱坐在地上,又喘了好幾口大氣,這才說道:「小……小姐……我可終於找到你了……你……你怎麼跑到這裡來……
莊主知道你醒了,正在找你呢!小姐,你……」
方無邪突地站起來,快步往來時路走去。
菊兒還傻愣楞地看著她一下子遠去的背影。
在她失去意識,前他在她耳畔說的不就是那句話!?她想起來了──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他是這麼說的!
這句話一路上在她腦海持續迴響著,而一種暖暖甜甜的奇異喜悅滿滿充塞她的心。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整個身心似乎正浸潤在某種欣狂的潮流中。
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
驀地──方無邪輕快的腳步停了下來,臉色也突然沈凝了住,秀眉輕輕一擰。
不!不對!他怎可能對她說出這種話?她……她是殺手啊!一個失去記憶、沒有來歷、被他禁錮的殺手──他,怎麼能對她說出這種話?他也不該啊!
她將生命交給了他,連她的心也早不知不覺被也攫了去──她是他的;可他卻不會是她的!
她是殺手,而他是名震一方的巨頭;從不敢想像可以永遠待在他身邊了,更遑論成為……他的妻了。
方無邪渾身一輕顫,突然覺得好冷!那種從心底泛起的冷──他在談論畫中女子時的那抹癡戀的神情她怎麼會忘了!?
方向一轉,她沒有往屋子走,反而向側方的小門跑去。她覺得胸口好像被窒壓住似的難受……
他怎麼能如此殘酷地對她!?
「方姑娘,好要去哪裡?」那名守在門邊的部下,一看到狀似神態恍惚的方無邪獨自一人要走出去,連忙攔住她。
淡淡看了年輕人一眼,方無邪冷冷地道:「走開!」
「方姑娘,莊主有令,你不能夠單獨出門!」年輕護衛哪敢放她出去。這位莊主保護得緊的姑娘倘若出了事,他項上人頭准不;況且瞧她臉色蒼白得嚇人,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方無邪的手心不自覺湧上一股熱氣,想也沒想,她一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的井肩點去。
年輕人沒料到她會用這一招,根本沒想到、也來不及抵抗地被她點住穴道,然後就這麼動也不能動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出了門,方無邪也不知道往哪裡走,只能沒有目的地走著;她只想靜開被穆長風的影子層層圍住的束縛,她現在只想跑到沒有他的地方……
她就這麼迷迷糊糊、漫無目標地走著,混在喧鬧嘈雜的街道,她卻恍然未覺,腦子被抽光似的空白一片。直到猛地被一陣強力推倒在地,她才倏然驚醒──「姑娘,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低柔溫和的說話聲音在耳畔響起。
她發覺自己正被人從地上拉了起來。抬頭,一張神采秀逸、劍眉朗目的俊美臉龐正面對著她──那是一名高大的青衣男子。他顯然是在對她說話。
「你是誰?」不習慣靠人太近,方無邪向後退了一步,偏頭看了一眼那輛疾駛遠去的馬車,幾乎立刻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看來這男人從車輪下救了她一命!
男人攤開手,瀟灑地一笑,微微露出頰旁吸引人的酒窩,竟顯出幾乎不可能在一個大男人身上出現的孩子氣特質。
「我叫慕容展!」
方無邪看了他一眼:「謝謝你!」
說著,她轉身就走。
「姑娘,你……就這麼走了!?」慕容展被她冷淡特異的行徑弄傻了眼。瞧她竟只丟給他一眼、一句話就走?生平第一次被忽視的感覺讓他有點兒難過,衝動地一下子阻在她身前,說出這句連他自己都莫名甚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