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她直覺想拒絕!這男人的碰觸為什麼老讓她感到不自在與彆扭?
該死!她又不是沒碰過男人的手!
「我知道你可以,可是你不介意讓我替女仕服務吧?」
這個人似乎天生有股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威嚴,就連他的聲音也一樣──即使聽來像請求,卻不容人反駁!
紀昔蘭發現她只能被他牽著走。
***一進屋裡,劉嫂就熱心地替紀昔蘭將玫瑰花插在花瓶,並且擺到她房間裡。而她一路被谷浩臣帶到一張椅子坐下,鼻間聞到美味的飯菜香,立刻知道這裡一定是餐廳,同時也耳尖地聽到他拉開身邊的椅子跟著坐下的聲音。
她知道他想做什麼,突然感到一陣緊張。
「……呃……谷少爺,我想先回房裡去!」
「是不是頭又在痛了?」他的語音聽得出是真誠的關切。
劉嫂早細心地替眼睛看不見的紀昔蘭準備了一個特別的盤子,飯和湯一定放在特定的格子,至於其它的菜則放在剩下的格子。劉嫂會告訴她格子裡有哪些東西:對紀昔蘭而言,這確實是方便多了──至少她不必因為要夾菜而打翻了湯。
谷浩臣早已經將紀昔蘭的盤子推到她面前,真有和她一起用飯的打算。
「谷少爺……我不習慣和你同桌用飯。」紀昔蘭抿抿嘴,說出真正的原因。
「我希望你會慢慢習慣。」谷浩臣溫和地說。
「慢慢習慣?真怪,你希望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和你一起用飯?你喜歡看人吃飯出糗的樣子嗎?」紀昔蘭不明白他的目的。雖然她已經學會如何讓自己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吃東西而不出醜,可她真的不習慣和陌生人一起用飯;沒錯,他對她而言仍是個陌生人。
「不!我沒那麼壞心。」谷浩臣的神情十分愉悅。
一旁的劉嫂已經幫他添好了飯,他點點頭,劉嫂會意地微笑著離開這裡先到別處忙去。
谷浩臣專注地凝視著紀昔蘭不怎麼高興的神情,唇邊不由得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痕印。「和我一起用飯似乎令你感到很為難?紀小姐?」
答對了!紀昔蘭內心如此道,不過她倒沒表現出來:這男人根本是明知故問。
「你通常都這麼邀人和你一起用飯的嗎?谷少爺!」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如此輕易被他掌控?一絲對自己、也對他不滿的怒氣被激起,紀昔蘭不禁略帶嘲諷地道。
「為了公事需要,我的晚餐對像通常是我的秘書替我做安排的。事實上,我很少親自邀請人共進晚餐……」他一點也不在意她的含諷語氣。
「你的意思是,我該感到很榮幸?」她不由得回想起他似乎真的很少在家用晚餐,而等他回谷園時,經常是深夜了。於是她的語氣和緩了些。
「不!該感到榮幸的是我。你是我的客人,身為主人的我竟從未邀請你一起用餐,這是我的無禮與疏忽,我會希望這一餐能小小地彌補缺憾!」他用一種任何人都聽得出來的誠摯語調說。
這真是他的目的?起碼紀昔蘭無法懷疑他還另有企圖。只是一餐而已,她到底在緊張什麼?好吧!她告訴自己,她得相信他說的,畢竟人家除了這基本的禮貌,還能對她這個瞎了眼的女人產生什麼異心嗎?是她多慮而且敏感了。
紀昔蘭終於放鬆了些。
「對不起!我通常是和劉嫂或者自己一個人用餐,所以我只是……不習慣罷了!」
即使她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可這一餐她吃得並不輕鬆;她比往常更小心翼翼,沒讓自己弄錯一個動作──至少沒有發生讓兩人都尷尬的事──所以愈到最後她愈有自信,雖然兩人的話不多,但氣氛還算不錯。
他一定也是第一次和眼睛看不見的人用餐,因為她可以敏銳地感覺到他的視線時常停留在她身上,而那時他的用餐動作會是遲緩且小心的,表示他的注意力並不全在他的晚餐上。
用過晚餐,她以為他會上樓去忙他的事,沒想到她竟聽到他的腳步聲尾隨在她身後進入大廳。
一會兒,一陣輕柔的音樂從四面八方向她包圍過來。
「我以為你還要上樓去忙公事。」她靜靜地開口。對他的感覺,至少不再認為是遙不可及的人物了。
由於他們見面的機會是如此地少,她一度還以為谷浩臣是不存在谷園山莊的主人,他真的是個大忙人哪!從他肯陪她這用餐速度快不起來的人一起用餐看來,他非常地有耐心,而且體貼,可除此之外,她仍認為他是個令人難解的男人。
「不急!」谷浩臣遞給她一杯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輕啜一口,這才不疾不徐地說。
拿著酒杯湊近聞了聞,紀昔蘭不由蹙起眉。
「不會昨晚喝醉過一次酒就怕了吧?」谷浩臣驀地開口,語中有一絲令她不解的玩味。
面對著眼睛看不見的人,唯一好處就是,你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谷浩臣的目光至今還沒離開她身上超過一秒鐘,她臉上一點細微的表情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看來昨晚的惡夢並沒有影響到她今天的心情!
要不是昨晚那突發事件,他很難想像眼前包裡在保守衣裝下的,是那樣柔軟而動人的身體。他又不是幾百年沒碰過女人,可是如果嵌在他懷裡的那種柔軟竟能輕易勾起他慾望的話,他就不得不好好研究這個問題了!
她不美,可清秀的臉蛋上鑲著一對吸引人的美麗眼睛,菱形豐潤的唇、翹小的鼻尖,和細緻粉嫩的肌膚卻很令人難忘。尤其她全身散發出一種清新冷靜的氣質,即使她眼睛看不見,依然掩蓋不了她這種獨特的氣質……
他突然想好好認識她!
聽了他無心似的話,紀昔蘭不由得心一跳,眸珠往他的方向一瞪:「你怎麼知道昨晚我喝醉酒的事?」
「劉嫂說的。」谷浩臣帶著某種深思的眼光看著她。事實上,他並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
「哦!」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懷疑什麼,昨夜似乎還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他舒服地伸長了腿,又輕啜了一口酒,難得能如此愜意坐在這裡喝酒。他的視線仍然沒離開她正出現一絲迷惑的臉蛋上;她很敏感──谷浩臣突然從她表情看出這一點──而且聰明!
「酒其實只要慢慢品嚐是醉不倒人的,有時淺嘗幾口還可以幫助血液循環,可是喝多了卻容易傷身……」
「我從來沒喝醉酒過,而且我以為香檳是喝不醉人的……」她習慣性地又皺了下眉,終於決定輕嘗一口──好難喝!
她皺眉吐舌,一副厭惡的模樣倒落入谷浩臣眼中;他的嘴角揚起一抹隱約的微笑。
紀昔蘭發現她手中的杯子在下一刻被拿走,然後聽到他吩咐劉嫂倒來一杯茶。
「算了,別勉強自己喝酒!」他搖搖頭,將她的杯子放到另一邊。
劉嫂拿了一杯茶過來。
「昔蘭,茶我放在桌上了。」她體貼地告訴紀昔蘭。
「謝謝!」紀昔蘭感激劉嫂的體貼,可她並不喜歡谷浩臣未經她同意就替她下決定的霸道舉動。
她伸出手,慢慢滑向桌面,突然,毫無預兆地,她的手腕被一個溫熱堅實的物體抓住,她還來不及反應,一個泛著溫度的容器被塞到她的手中。
「茶!」谷浩臣用很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然後輕輕放開她纖細的手腕。
紀昔蘭猝不及防地被驚震了一下,雖然只是一剎那的接觸,卻又一如以往讓她心跳陡劇。
「谷少爺,其實我可以自己來……」她力持鎮定,堅決反抗他帶給她奇特而詭異的影響力。
「我知道!」谷浩臣用莫測高深的眼神看著她不自在的表情,輕聲道。
沉默突地降臨在兩人之間。
紀昔蘭覺得氣氛似乎有些奇怪起來,她看不到他在做什麼,可是她知道她正被他注視著。一想到他正將她看得仔仔細細,她就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要擺脫這窒人氣氛似的,她猛地站起來,腳步慢慢移向那大幅落地窗前。
「我記得……從這裡看出去很美,有一大片的草原、樹林……還有一個湖……」她還記得她到谷園山莊第一天站在這裡一眼望出去的景象,不由得舒了口氣,輕輕地低喃,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那個湖叫悠然湖……」他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低沉而慵懶地。
「悠然湖?」好美的名字!她這麼想。「這名字是誰取的?」
「不知道。以前的人就這麼叫它,湖面不大,不過真的是美得讓人想在那裡……」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表情倏忽陰霾了下來。
該死!想到即使在大白天她也根本看不到那美景時,他的心竟莫名其妙地微微被拉扯了一下。
注意到他似乎猛然不悅,紀昔蘭微怔,突然察覺自己竟跟他聊了這麼久,耽誤了他不少的時間,也難怪他會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