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世傑與席貝雅禮貌地握了握手。
胡爾.年先生,華裔英籍人,身材高壯,留著滿臉的大鬍子。那雙和善溫柔、微帶著憂鬱的眼睛讓席貝雅有種熟悉感。她不禁有些詫異。
三個人顯然還沒討論完他們的發現,彼此認識後就立刻把客廳當討論室,迫不及待地展開資料圖,繼續剛才未完的討論。
席貝雅和夏世傑兩人當場被晾到一邊。至於稍後回來的席楚炎、席珊瑚,則只得到席家大人忙裡偷空的一瞥。還好席家小孩早習慣這種對待,否則他們不抗議才怪。
※ ※ ※
談吐儒雅溫文的胡爾.年先生只在席家住兩晚就離開了。
隨手拿起一塊散在桌上的手掌大土塊,看著上頭奇形怪狀的刻文,席貝雅知道這可能是古代人的智能產物,可她並沒有多大興趣。
「胡爾.年先生要回英國了嗎?」席珊瑚顯然對他的博學多聞崇拜已極,兩手托著下巴,問著忙著做分類的母親大人。
「嗯,回去找他的前妻和小孩。」席夫人皺皺鼻子說。
席珊瑚睜大眼睛,好奇極了。
「咦?原來他離過婚哪,可是既然都離婚了,他還要回去找他們做什麼?」
「當然是希望一家團圓啊。」母親的語氣理所當然。
席貝雅心不在焉地聽著兩人的對話,視線則停在一張寫著古文和英文對照的紙上——打開此門……其子擁有……海的力量……必承受……烈炎的折磨……心不由自主地一震!彷彿被文字中某種神秘的氣氛驚懾了住,席貝雅的眉心輕輕蹙起。
「……怎麼可能?他真的相信是因為他挖了什麼東西,他的孩子才會變得異於常人,所以他拋下妻兒一直在尋找可以解開……詛咒的方法?」席珊瑚聽了她母親敘述胡爾.年先生的事情後,一臉想大笑的表情。
席貝雅的注意力也被席珊瑚驚訝又好笑的聲音吸引,而讓她心神俱動的卻是她說的話。
「你們在親什麼?再說一次。」為什麼這故事聽來似曾相識?
母女兩人奇怪地看著突然一臉認真的席貝雅。
「我以為你對考古的事沒興趣呢,太好了,你手上拿的那個是……」席母笑瞇了眼,興致勃勃要開始解釋那東西的由來。
「這個等一下再說。」席貝雅看了手中的紙張一眼,再望向她的母親。「你剛才是不是對珊瑚說了什麼……詛咒這類的事?」無法解釋心中那種既期待又害怕的情緒,她的神精甚至開始緊繃了起來。
「原來你也對年雲的事感興趣啊,他在考古界可是鼎鼎有名的。」
「慢著,你說……年雲?」打斷母親的話,席貝雅的思緒完全被這名字弄得更亂了。
席母笑了笑。「喔,對了,年雲是胡爾.年的中文名字,我們認識了他近十年,差點忘了他叫年雲了。」
不可能這麼巧合吧?席貝雅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英國、詛咒、年雲……「他的妻子……該不會就是英國的……女伯爵吧?」她試探性地開口。
席母驚奇地眼睛一亮。「咦?你怎麼知道這個秘密?是他自己說的嗎?」
胡爾,年——塞普希夫人的前夫、莫勒提凡的父親、法威集團的前總裁……那個曾讓他們找得人仰馬翻的大人物!
席貝雅從母親口中證實了他的身份後,整個人幾乎是呆愣在當場。原來,那個和他們相處了兩天的男人竟然是莫勒提凡的父親!難怪她總覺得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熟悉的影子,他那雙眼睛簡直就是莫勒提凡的翻版,不同的只是,年雲的眼神溫和內斂,莫勒提凡則狂放不馴得多。
看出席貝雅的神情有異,席母放下手邊的東西。「貝雅,你怎麼了?」
席貝雅回過神,微微一笑,輕易掩飾掉心中的震驚。
「沒事,我只是好奇,胡爾,年先生相信他的孩子是受到了詎咒,他也為了找尋解開的方法而離開家人,那麼他現在要回英國找他們,是不是代表他已經找到了?」
在親眼見識過莫勒提凡不可思議的能力和他承受怪病折磨的痛苦後,她再也無法不相信這世上真有超出科學常理的事,她冀望世上真有奇跡出現,好解除他的痛苦。
她怔怔地盯著手中紙張上的文字。
「那是我們在希臘海神宮殿裡抄下來的文字。這一段,則是在對面石柱上的文字。」席夫人拿了另一張紙給席貝雅。
她接過,紙上是同一種古文和英文字——打開此門……其子擁有……海的力量……必承受……烈炎的折磨……席貝雅抬頭疑惑地看向母親。
「這是——」
「這次我們挖掘出的那座神殿,推斷出它和年雲在二十幾年前掘到的那座古跡是屬同一個時代的,只是我們今年發現的這座比較完整,而這一列的刻文也是之前沒有的。」席母省去許多深奧難懂的術語,直接提起這列文字的來源。
「你相信真有詛咒這回事嗎?」席貝雅緊盯著她一向樂天爽朗的母親。
席母的笑容溫暖而和煦。「其實我們也不相信世上真詛咒之事,只是年雲的孩子天生擁有的異能讓他不得不信,也或許是因為受了神殿神秘氣氛的影響。如果他真的有辦法解除他孩子身上的病痛,我們自然也會很高興。」
「這個就是他尋找到的……解開詛咒的方法?」席貝雅低頭,懷疑地盯著第二張的內容——愛的力量?
「也許是吧。」
※ ※ ※
知道胡爾.年先生的身份能除去莫勒提凡怪病的方法,席貝雅根本無心應付眼前無聊的餐敘。
趁台下眾人忙著跟台上的會計主任起哄,她悄悄離開了公司大樓。
傍晚五點,是大家下課、下班的時間,人群、車潮也理所當然地湧現。
頂著烈陽餘威,席貝雅沒有如往常一樣跟隨著眾人擠上公車,一個人沿著人行道散起步來了。
她突然強烈地想知道莫勒提凡的近況。離開了他將近一個月,思念也與日俱增。她以為她能忘得了他——忘掉和他在一起的喜怒哀樂、忘掉他迷人的眼神、忘掉他霸道又溫柔的親吻、忘掉他的擁抱、他的氣息……她忘不掉呵!
如願地離開他身邊,她愛他的心反而愈陷愈深,這是怎麼回事?
席貝雅失了神地站在街口,就在這時——一部銀白車子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衝馳而來,然後以流暢優雅的姿態,「吱——」一聲停住,後座車門準確地對著席貝雅打開「上車。」一陣低沉的男性嗓音從車裡傳出。
席貝雅因停在面前的熟悉車體心底驚起一陣漣漪,打開的車門使她不自主退了一步,下一秒,由車裡響起的命令讓她的心跳陡然驟急了起來。她捉緊手中的袋子,腳彷彿被釘住了似地無法移動。
「你以為還有逃走的機會嗎?」那個聲音更淡漠了。
席貝雅注意到已經有路人對車子和她側目好奇了。一咬牙,她還是低身鑽進打開的車門裡,而她一坐穩,車子立刻往前滑行。
車子裡只有她和另一個男人。
氣氛靜默而充滿詭異。
席貝雅從一坐進來,視線就一直不敢往左移,她甚至連呼吸都是屏住的。
他怎麼可能在這裡出現?而且……他也不該在這裡出現。
說不出心裡又驚又喜的翻騰情緒,席貝雅深吸一口氣,終於決定面對他。一轉頭,她的視線條地被一雙濃烈如火又寒冷似冰的金色眸珠狠狠勾纏。
「知不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他突地開口,聲音低調傭懶。
她的腦子無法思考,下意識地往後退。
莫勒提凡長臂一伸,輕鬆地將無路可退的她捉進懷裡。低頭便攫住她的唇,他不容許她退縮、拒絕。他輕易開敏她緊閉的唇、糾纏住她的舌……席貝雅開始響應他,熱烈而絕望,直到她靠在他寬厚如昔的肩上喘息、流淚。
「不不不!你不能再出現……我的心不能就這樣輕易被帶走……你不能如此殘忍……」
抱著她柔軟的身軀,莫勒提凡將唇探向她的頸項。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如此輕易挑起我的怒氣、我的喜悅,只有你,你明白嗎?只有你。」
彷彿被他的話觸及了靈魂深處的痛,她驀地想推開他。
「不!我不明白!我也不要明白!我只知道……你不該在這裡出現、你不該再出現在我面前。放開我!你放開我!」她不顧一切地喊。
莫勒提凡沒有一點要放開她的跡象。
席貝雅掙脫不開他,在又急又怒之下,她想也不想地張口朝他的肩頭咬下。
莫勒提凡眉頭一皺,動也未動地任她發洩。
怒氣和衝動來得急也去得快,下一刻,席貝雅意識到自己做的野蠻事,忙不迭地鬆開咬得發酸的牙,抬頭向他望去——靜靜地與那一臉愧疚的女子對視,莫勒提凡稍微鬆開對她的箝制。
「還是恨我嗎?」他的聲音溫柔得彷彿要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