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無敵已經又逍遙似的靠回大石上,手邊無聊地將一截樹枝丟進火堆裡。
他晶亮著眼睛仍對著她笑。
「喂!我老是尋你開心,又對你很不好呢!你心裡是不是已經將我鞭打上十萬八千遍,現在還決定再也不要再忍受我了,是不是?」
要不是她低垂著頭。她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會洩了她的底。
天!這臭小子竟然....「公子!奴婢....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在嫌奴婢做得不好,你....你又要趕奴婢走了?」她迅速抬起頭,驚慌看向他的眼睛裡已經盈滿了淚水。
宮無敵還是笑著。宮無敵賊賊的、要命地笑著。
她竟有些心驚膽跳。因為他的笑。
「呵!對不起,我又把你錯想成另外一個人,所以說的話才會令你這麼莫名其妙....其實你跟她怎麼會一樣呢!?」
她努力維持面部表情。
「公子說的是誰?不知道奴婢有沒有見過....」
「你應該問,我怎麼會把你想成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人怎麼會是你才對!」宮無敵的笑窩好像一個誘人的陷阱。「不過,你這麼聰明,問的當然是聰明的問題。我說的那個人呢,是個美麗的女人,不過她既蠻橫又心狠手辣,動不動就要拿鞭子抽人;而你呢。既柔弱又善良,連個小石頭都搬不動....唉呀!我怎麼會這麼迷糊地把你想成她呢?」他搖搖頭。
幾乎猜得出他說的「既蠻橫又心狠手辣、動不動就要拿鞭子抽人」的人是誰,她差點控制不住手中的樹枝要向他鞭去。
「我忘了告訴你,她的名字叫孟寶菱。以後你要是不小心遇到這個女人。一定要躲得她遠遠的,愈遠愈好。知下知道?」
最後,宮無敵還非常「好心」地提醒她。
菱兒突然低下頭。她藏在裙子下的拳頭緊緊地握住。
「多謝....公子的好意,我一定會記住。」
她忍不住要出手了。
就在她幾乎忍不住要出手時,一個洪亮愉快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我在破廟後面發現了好東西。你們要不要嘗嘗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梨子?」
用道袍兜著滿懷水果的白眉,正得意地從他們暫時棲身的破廟後方轉出來。
宮無敵立刻歡呼一聲跳起來。
「哇!太棒了!有東西吃總比吃人好。啊!是不是?菱兒....」
宮無敵拿了兩粒梨。冷不妨竄到垂首坐著的菱兒前面,並且伸手就把梨塞給她。
被他調皮又彷彿意有所指的話震懾。她立刻抬起頭來看著他。
宮無敵正對著她笑。宮無敵正對著她笑得無邪又無害。
她也對著宮無敵笑了。
她對著宮無敵嬌嬌又怯怯地笑了。
當然,此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最想做的事跟「笑」一點關係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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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深夜中的破廟。靜。
破廟裡,殘火,人影。
人影,有三個。
有三個人影,歪歪斜斜地躺在只剩餘煙的火堆旁。
三個....不!兩個人影睡得很熟。有一個人影是醒著的。
醒著的人影離火堆較遠。
醒著的人影起來了。
人影,是個少女。是個美麗的少女。
少女沒睡。少女一直沒睡。
少女一直在等候適當的時機。
現在她等到了。
她以俐落異常的身法一躍而起。
她躍起,立刻探向地上睡著的另外兩個人。
她用腳尖試探。
沒有反應。
兩個人被她踢了好幾下,卻沒有一點反應。
兩個人沉睡著。兩人以彷彿昏迷的狀態沉睡著。
少女終於笑了。少女終於愉快地笑了。
「宮無敵呀,宮無敵!你一定作夢地想不到,會栽在我這個既蠻橫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上吧?
你不是說自己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嗎?你這天下最聰明的人現在還不是笨得落在我的手中....」
她得意洋洋地看著地上沒知覺的少年。終於可以一吐怨氣。
她抽出帖身藏著的短刀,殘忍的笑容在她臉上擴散。
「要怪就怪你太多管閒事!要怪就怪你招惹了姑奶奶我!姑奶奶我還委身當奴婢伺候了你兩天....哼!你看我先怎麼治你....」
刀,慢慢地朝他的臉上劃去。
突然,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她也低呼一聲。
「啊----」
手。她持刀的手一縮。因為某種尖銳的痛刺激了她持刀的手。
她看到了彈開的碎石,也立即感應到了危險。
她以極快的速度跳起來。
她立刻發現了一抹影子。一抹如鬼魅般的影子。
影子在門口。
影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影子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
她又驚又駭。
「你是誰?」
影子默不出聲,卻倏地飄近。
少女,想也未想便揮刀刺去。
銳氣寒光只在黑暗中一閃即逝。
少女的脖子上,多了一把冰冷的劍。
劍的主人,冷冷地盯著她。
劍的主人,是一個女子。一個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冷眼、冷劍。連她的語氣,也是冷的。
「他的命,是我的。」
是她。
看清楚影子是黑衣女子。是她。少女一陣慌亂。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不該出現在這裡。
他們明明將她引開了....「我沒有要對他做什麼,真的!你相信我!」她必須先讓她把劍移開。
見識過她的武功,也知道她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脖子上多個洞,少女動也不敢亂動。
黑衣女子的手毫不為其所動,盯著她的冷眼閃過一絲異光。
「你的眼睛,我見過。在大義莊。你是----」
「孟寶菱!」
一個聲音接著說。一個顯得很興奮的聲音接著說。
黑衣女子不用回頭也聽得出這聲音是誰的。而少女的眼睛仍驚疑震撼地看向她身後。
「你....你們....」她的臉色全變了。
「我,我們?我們怎麼醒過來了,是不是?」原本該躺在地上的少年,宮無敵,和道人白眉兩個人已經好整以暇地起來了。
宮無敵對一臉不敢置信的少女調皮地擠眉弄眼一番。
「原來....原來你們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你給我們喝的水裡下了迷藥,早就知道你是誰....」宮無敵笑嘻嘻地接口、笑嘻嘻地走近,就連他突然出手點住她穴道時也是笑嘻嘻地。
少女。菱兒。孟寶菱,只能眼睜睜地任自己被人所制。
宮無敵的眼神乍然熾亮地嚇人。
宮無敵轉身面向黑衣女子的眼神乍然熾亮地嚇人。
「夜色....」彷彿失而復得了心愛的寶貝,宮無敵激動地張開雙臂就要撲上去。
黑衣女子。夜色。程夜色,冷冷的眼神中微有溫度。
她出手,利劍一轉。用劍柄阻擋住他的行動。
「站住。別再過來。」
宮無敵不是乖孩子。況且他也不想當乖孩子。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思念一個女人。
程夜色不聲不響地離開,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思念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已經想了她兩個三秋了。
所以這回就算被她一劍刺死,他也要做這件事。
宮無敵巧妙地旋過她的阻擋,冷不妨地將她抱滿懷。
意識到他的舉動,程夜色一驚、一怔。竟一時反應不過來。
「夜色,我好想你。」宮無敵滿足地歎息著。
只有這樣。宮無敵才能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
暫時也只有這樣。
下一剎,他突然放開她。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他突然放開她。
他看著她。
程夜色也在看著他。
她的神色依舊冷似冰雪。可是她清冷的眸光裡卻有兩小簇奇異的火焰在跳動。
宮無敵對她微微一笑,迅速而迷人。
他立刻轉身面對孟寶菱。
他也對著她笑。他笑得燦爛而邪惡。
「你知道我現在想對你做什麼?你一定知道對不對?」宮無敵不懷好意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襟,色迷迷的視線還故意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把你的衣服剝光再鞭打你一頓....呵呵!我覺得這個主意實在很不錯....」
「你敢!?」孟寶菱對他咬牙切齒,又怒又急。
這臭小子不僅無賴,而且無恥!
孟寶菱後悔沒有早一點動手殺了他。
「反正你現在落在我手上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嘻嘻笑著,宮無敵真的動手了。
他猝不及防地動手。
他猝不及防地動手點了她昏穴。
這女人的事可以慢著來,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只有程夜色的事。
她回來了。她終於又回來他身邊了。
終於,還是讓他等到了。
宮無敵用最快的速度把昏迷的孟寶菱安置好,立刻跳回程夜色眼前。
火,逐漸旺盛。
白眉為原本微弱的火堆添加新柴。
溫暖的火光,映在三個人的臉上。
「程姑娘,兩天前你突然不辭而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開口的是白眉。
因為宮無敵正在忙。宮無敵正在忙著用眼睛癡癡地盯著程夜色傻笑。
唉!這小子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