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後面的一個人影立刻被推押上前。
毫不畏怯地與原非凡相對的是一個美麗無雙的女子──一個美麗無雙卻也驁然不馴的青衫女子。
「宮主,我們懷疑就是她下的毒!」刑堂一名弟兄出聲道。
隨著原非凡而來的眾人早在見到被押上來的青衫女子時就驚詫不已,似乎沒有人會相信她就是兇手。
而原非凡,靜靜地審視眼前這張滿是困惑、卻也絕不願退縮的無垢麗容,等著她的解釋──即使他清楚這件事十成十與這個近半月來處處違逆他的女人無關。
「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就算打死我,也不是我做的!」在江湖上人人得畏懼七分的黑翼宮主人面前,她──南蟬一點也不肯表現出畏懼。
※※※
南蟬被困在黑翼宮已經快半個月了!
為什麼是她?!
打從那日南蟬被押上了馬車,她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逃,可要在原非凡的手中脫逃談何容易;即使在那之後她沒再與他共乘一輛馬車,但在其它黑衣人的嚴密監視下,她還是沒有任何機會逃。就算她再心急心慌、就算她再失去冷靜地大惱大亂,她還是改變不了她已經成為囚犯的事實。
莫名其妙成為某人的囚犯,誰高興得起來?!
在到黑翼宮前,她背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她卻寧願它還痛著……
當初在她又被架上馬車後沒多久,她的傷口便開始犯疼得厲害,原本她想忍著,卻被原非凡瞧出了端倪,而他,竟二話不說點了她的穴道,在她又驚又怒又反抗不得的情況下動手褪去她的衣衫,在她的傷口上藥……而該死的!那樣令她羞憤難當的情況之後又經歷了幾次,直到她的傷不需要再上藥為止。
來到被人染上種種神秘色彩的黑翼宮,南蟬的心情是更加地鬱悶了!因為她明白這回她要從黑翼宮逃走,簡直是比登天還難了。
她沒得選擇地被浪夫人收留──也就是原非凡的貼身護衛浪不平的妻子,一個慈藹善良的好女人;她什麼都肯幫她,可就是不肯幫她離開黑翼宮。
黑翼宮很大,而且完全隱在蒼蒼茫茫的山裡頭,利用大自然的屏障,巧妙得令人不得不驚歎的機關設置和戒備森嚴的守衛,別說外人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闖入這裡,恐怕連一隻蒼蠅想不被發現地飛進來都難;在短短數日間,她就已經見識到它們的厲害了!
南蟬試過了各種逃離這裡的方法,卻愈試愈沮喪,而到最後她幾乎已經有了一個確切的心得──除非原非凡點頭,否則她根本走不出這裡,而且也沒有人敢讓她走出這裡!
原非凡一直把她困在這裡,究竟是想怎麼樣?!
在這裡,她既不是犯人、也並非客人,除了浪夫人待她如尋常人,其它人待她的舉動似乎並不尋常,有禮的、好奇的;看她的目光有揣測的、有驚疑的。南蟬從浪夫人口中得知,其它人會有那些奇異的反應,是因為她是第一個被原非凡帶回宮裡的女人!
她該感到萬分榮幸嗎?
不!該死!她恨不得一刀劈了那男人!
而現在是怎麼了?她竟莫名其妙被人押到這個陰森森的地牢裡,並且還莫名其妙地被指控涉嫌下毒害死人?
此時,眾人已經移出了陰森的地牢。
就在明亮的刑堂大廳內,原非凡坐在上位,手下眾下自然分立兩旁,而被當成嫌疑犯的南蟬則孤伶伶地站在大廳中間。
緊抿著唇,南蟬昂起下巴,漆眸如霜地瞪視著原非凡──這是她被押到黑翼宮之後,和他第一次的正面接觸。
黑翼宮很大,大得讓人刻意想躲一個人的話,那麼那個人十天半個月也找不到人──如果可能,南蟬很想永遠也不必再見到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於是她刻意地躲。可她知道,只要他突然興之所至地想見她,她在這裡是哪兒也躲不了的,幸而這情況並不曾出現;他似乎很忙,也似乎已經忘了她這個被他俘虜來的人的存在……直到現在!
「廚房師傅確定在他準備牢房飯菜的那段期間,只有南姑娘曾在那兒待了一會兒,而他將牢飯弄好後就親自送到這裡來,沒有人會有機會在飯菜裡下毒。」一名刑堂弟兄首先越眾而出,向原非凡報告著。
原非凡的神情變也未變,依然以饒富深意的眸光直視著眼前倨傲的女人,當然更沒錯過她嘴角撇起一抹嘲弄的笑,轉頭向他的手下。
「只是因為我曾去過廚房,所以我成了下毒的兇手?」南蟬的語氣不善,一則是因為被冤枉;一則是因為被原非凡依舊冷酷得簡直沒人味的面具表情挑起了她情緒的波濤洶湧。哼!她不過路經那裡,好心地替一個看來似乎忙急了的丫鬟順手彎進去換了一壺茶水而已,這樣也有事?而這就是他們的證據?
刑堂弟兄停了一下,接著繼續以硬梆梆的聲音說:「我們剛才在廚房窗外找到了一小張油紙,古大夫在紙上驗出了上面還殘留著和白飯裡的毒相同的毒粉……」
「所以那也是我丟的?」南蟬冷哼著接口。
「我們只是懷疑!」刑堂弟兄就事論事。
南蟬突然轉回頭,明燦燦、亮晃晃的眸子這回以堅定不移的勇氣直望進原非凡森冷如冰湖的眼裡。
「如果你是那個下毒的人,你會出現在犯罪現場讓人看見,讓人有懷疑你的機會嗎?!」她問這個此處權力最大、也足夠能顛倒是非的男人;而她知道自己豁出去了,也是在冒險。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那一向只消淡淡一凝眼就能輕易懾人心魂的堂堂主子,此時竟被一個小小女子逼問。忒!她也未免太膽大包天了!
「不會。」意外地吐出冷冷的兩個字,原非凡的炯眸隱著異光。
他的爽快響應出乎她的意料。看著他即使冷卻仍詭異魅人的英俊臉龐,她下面的話差點說不下去。
「所以……你也不會大意地把犯罪證據丟在那麼明顯的地方讓人發現,沒錯吧?!」心頭輕窒了一剎,微眨了下眼,躲開了他那雙相同迷魅人的冷潭。她困惑、也討厭自己竟有這種不該有的反應。握緊了拳,她抑下那抹荒謬得可笑的心悸。
「沒錯。」原非凡薄冷的嘴角略微上勾。他當然明白光憑這兩樣脆弱得禁不起考驗的證據而妄定她為下毒者是太草率了,不過就是因為現在只有這兩樣證據,所以她也才被當成嫌疑犯,而非兇手。
看來這個被他一時興起攫擄回宮的女子,即使經歷了半個月的挫折失敗,也磨不掉她與生俱來的傲骨……
原非凡一向只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所以他毫不留情地利用她引出艷紅梅的人,完成他的計劃!而或許是她的受傷、或許是她不屈不撓的反抗,讓他的心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鬆動;他一向不是個會衝動的人,可他承認當初劫這女人回來,實在是帶著點衝動的意味。他不是沒有過女人,只是還沒有女人能讓他產生這種近乎愚莽的衝動…………
嗯!非常……有意思!
南蟬絕不允許自己在他逼人的凝視下怯懦,她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被當囚犯已經夠麻煩了,她不能再無緣無故地被按上殺人犯的罪名。
「我沒有下毒!」她回視他,堅定地。
原非凡唇邊挑起的勾痕似笑。「不是你,那麼是我的人嗎?」
空氣陡地僵凝了住!眾人不約而同皺起了眉,警覺心強韌的他們當然明白宮主話其中的含意──除了她,整座黑翼宮都是他們的人,如果下毒的不是她這個外人,那麼當然就只剩自己人了……
敏感地察覺到周旁僵肅的氣氛,南蟬微怔,接著乍然意會出了在他的話背後的嚴重性;看著眼前男人臉上似有若無的淡笑,她的心口有種窒息般的發悶。
「是不是你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沒有理由下毒害她!」
南蟬知道牢裡那個被毒殺、死狀淒慘的人是誰──之前她以為逃出了被囚禁的屋子,迫不及待地奔回頭找蝶兒,沒想到卻在溪畔被兩個紅衣女子追捕,還中了她們一刀。後來她知道,她們其中一個在黑翼宮的緝拿下被故意放走、一個被捉回這裡──原來她們是紅梅谷的人!
即使她不願、也無心去知道黑翼宮的事,可住在這裡久了,她多久還是會從旁人口中聽到一些,所以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會被誤認為是紅梅谷的人;為什麼他們要捉紅梅谷的人。
紅梅谷,全是女人,美麗的女人,美麗卻也心狠手辣的女人。艷紅梅,紅梅谷的主人。紅梅谷的女人美,她比她們更美;紅梅谷的女人心狠手辣,她比她們更心狠手辣──因為紅梅谷的女人全是她調教出來的。
紅梅谷的女人,讓江湖上的男人又愛又怕。因為紅梅谷的女人,可以讓男人享受到蝕骨銷魂的天堂滋味;同樣的,紅梅谷的女人也可以讓男人嘗到生不如死的煉獄折磨。至於紅梅谷,為什麼會和黑翼宮扯上關係呢?因為──紅梅谷的女主人看上黑翼宮的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