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戒宜沒有糾正高藏藝的說法,基本上他只殺了十八個人,剩下的全由那個女人負責,想到這兒,他似乎又聞到那股熟悉的藥草香。
「我、要、幕、後、主、使、人?」厲戒宜一個字一個字的問。他被薛清綾欺壓的氣還等著向他們討回來。
「不知道。」在一旁不說話的魏豪,古樸有型的臉上也出現無可奈何的表情,「你要去孤雲寺看帶髮修行的義母在春籐堡不是秘密,黑幫殺手團也已經沒有人知道是誰僱用他們。」知道的人全部離奇死亡,而且還是有預謀的殺戮。
厲戒宜睜開眼睛,一張瞼生氣的低咒。
「師兄,你的笑話肚量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進步。」高藏藝淺笑的說,想起那個錯失的好機會。
高藏藝想到那個沒有見到面的女人拿來虧大師兄的話,就很惋惜他沒能見到薛清綾一面。
笑話肚量?高藏藝拚命忍住到嘴的笑聲,跟大師兄相處了二十多年,高藏藝還真不知道他的大師兄有笑話肚量。
「這不是笑話!」他差點死在殺手的手上,而竟然沒有蛛絲馬跡可尋,這比落在薜清綾的手上更讓他氣惱。有人在他背後搞鬼,他卻捉不到這個人。
「笑話,什麼笑話?」一個嬌柔嫵媚的女人端了一碗用精緻瓷器裝的人參湯進來。
「琪潔。」厲戒宜不悅。她竟然不等通報就擅自闖入他們的會議場所,他這個嫁不出去的堂姊,越來越會利用她在春籐堡的地位。
「琪姊,你端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來給我們吃?」高藏藝突襲的想接過方琪潔手上的湯,卻被她躲開。
魏蒙在一旁則一臉的不以為然,從方琪潔進入春籐堡,他就不喜歡這個已經高齡三十的老女人,那麼老了還嫁不出去,一定有隱疾。
「這是給戒宜補身體的。」方琪潔對著一瞼垂涎的高藏藝說,將人參湯放在厲戒宜的桌上,「戒宜,這是我特地為你煮的。」她的聲音酥柔得讓人感到舒服,但卻不包括厲戒宜和魏豪。
方琪潔才把蓋子打開,另一道女聲也加入,「我也有,厲大哥,我也有。」一個俏麗的少女也端著一碗跑進來。
魏彩麗得意的看著方琪潔,她才不會讓這個老女人來霸佔她的厲大哥。
方琪潔冷眼看了這個黃毛丫頭一眼,她可不把魏彩麗看在眼裡。她轉頭又對厲戒宜媚笑,「戒宜,來,先試試我的。」
「才不呢,應該先試我的才對。」魏彩麗把碗端到厲戒宜的面前。
厲戒宜受不了兩個女人的慇勤舉動,「我什麼也不想喝。」他滿臉冷峻的越過她們大步走出去。
兩個女人被厲戒宜的凶樣嚇到,全愣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高藏藝和魏豪則眼明手快的一人一手端過她們精心的成品,然後打開蓋子喝下去,實在是太好了。
兩個女人彼此冷哼一聲恢復過來,又相同的追著厲戒宜跑出去。
「你羨慕大師兄嗎?」高藏藝一邊喝著人參揚,一邊笑著問。
魏豪一口氣喝光他妹妹特地下廚的補品,他舔了舔有點苦但又覺得香的味道,然後搖頭,「不,我一點都不羨慕大師兄。」因為上好的補品他們吃,難纏的女人則丟給大師兄去承受。
「沒錯,沒錯。」高藏藝有點同情的點頭道。
厲戒宜躲開方琪潔和魏彩麗煩人的包圍,站在春籐堡私密的庭院一角,她們煮的補品竟讓他開始懷念那讓他想吐的野菜藥草粥,還有那讓他一閉上眼就能聞到的藥草香。
她現在在哪裡呢?
***
遠在他方的薛清綾打了個大噴嚏,「哈啾!」馬上又打了另一個,「哈啾!著涼了嗎?」她擤擤鼻子疑惑的說。
清綾從稻草堆中伸了個大懶腰,扭扭睡得有點酸疼的背。睡在荒郊野外對她來說有如吃飯一樣的平常,也從來沒有見過她感冒過。怎麼這次一醒來就打了兩個大噴嚏?這真的不算是個好兆頭!
清綾把未滅的余火用水澆熄,動了一下就又上路,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自從救了那個「不認識的」之後,她就一直覺得自己不對勁。
真奇怪,她還是想不出來,她到底為什麼會跑去救他?
為什麼她腦中的記憶會是一片空白,會不會是刺激太大,讓她沒有辦法承受的選擇遺志才比較舒服?
清綾想到那些人幾乎都是一劍斃命,她沒有辦法相信那真的是她自己下手的。
這是遇到那個「不認識的」才發生的,她平常都算得上仁慈,可是為什麼那次她會狠下心呢?
她只記得她閒閒沒事,追著一隻她從沒見過的蝴蝶跑進樹林中,然後就沒有接下來的記憶。等到她清醒過來,看見的就是手中握著劍,還有遍地的屍體和在一旁呻吟的他。
下次一定要記得別再走進林子裡,她這些日子以來都和它們犯沖,一走進去就沒有好事發生。
不曉得那個「不認識的」,到底知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事,不然她為什麼救他這件事就成了永遠的謎案。
清綾想著又迷糊的走進樹林中,等到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退出。
一個渾身是血的老頭在地上努力的爬行,後頭還隱約可以看見追殺他的人。
清綾沮喪的蹲下去,「老天爺,您老人家應該知道我是個不好管閒事,也從來沒有閒事會上身的人,是不是就是因為適樣,您才會看不過去的把管不著的閒事都丟給我?不然為什麼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讓我遇上這些即使我裝作沒看見也不可能放過我的殺手們。」清綾只顧著對老天爺抱怨,都忘了那個正瀕臨死亡的老頭。
受傷的老頭辛苦的爬到清綾的腳邊,喘著氣說:「姑娘,請你……這個……」他從懷裡拿出一本東西,還來不及交代遺言就死了。
糟糕!她把受傷的人都當作是那個超級韌命的「不認識的」。清綾趕緊探了探已經沒有鼻息的老伯,她知道來不及救他了。
清綾一臉無奈的看著死去的老伯,在心底直嘀咕,為什麼這個老伯不能多等她一會兒,給她一點可以抱怨的時間。
算了,她好心一點把死掉的老伯就地埋葬,免得他的屍首被野獸們咬得七零八落,那會很難看的。
清綾拿了一根木頭開始在屍體的旁邊挖土,不打算理會那些逐漸靠近的黑衣殺手,心裡也祈禱他們不會理她,那就什麼事也沒有。
一群殺手看到清綾,馬上凶神惡煞的來到清綾和死屍的旁邊。「你拿了他給你的東西?」
清綾一邊挖土,一邊疑惑的問:「什麼東西?」她什麼都沒碰。
「找死!」殺手怒不可過的住她砍去。
「這樣就叫我死?太過分。」有所準備的清綾,身形輕巧的流轉在殺手的刀光劍影之中。這些暗殺的殺手都很不要臉,以多欺一從不會感到羞愧。
而且還想拿死人的東西!
清綾看到其中一個殺手眼亮的發現那本簿子,甚至想掠奪過去。清綾有點生氣,那是老伯以死相護的寶貝,要是讓他們拿走,她就叫他們一聲爹。
清綾亮出手中萬能的小刀,一個漂亮又詭奇的旋身,避開另一名殺手的搏擊,小刀深深的劃過那個想竊取遺物的傢伙的手背。
殺手慘叫的摀住要被劃斷的手背,退了開去。
清綾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懾入的氣勢,耐心已經被他們這一群殺手不要臉的行為給讓氣得暫時失去。
殺手們被清綾這乾淨俐落又詭異的手法給嚇到,她竟然能在他們盡全力的攻擊下,找到空隙傷了他們的兄弟。
這女人不是泛泛之輩,可是為什麼江湖上從沒有傳說過有這號人物存在?
「你們是想走,還是要留在這裡當陌生老伯的陪葬物。」清綾朝他們進退一步。
殺手們退了一步又一步,轉身飛奔而逝。
清綾一臉的嫌惡,收起小刀又開始挖土,管他們會不會去而復返,先處理不知名老伯的後事才要緊。
清綾在地上挖出一個大洞,汗水已烴濕透她的後背和前胸。她累得蹲下來看向死不瞑目的老伯,「陌生老伯,不是我沒艮心,不幫你完成心願,實在是你的遺言交代得不清不楚,有講等於沒講,既然你人都死了,就人土為安,人世間沒有什麼值得掛念的,你要是死不瞑目,就去找害死你的人,千萬別來找我。」清綾說完,拖起老伯的屍體就往洞裡埋,連同那本不知名的本子也被清綾埋進去。
清綾填完土,隨手拿塊木頭刻上「陌生老伯之墓」六個大字,插好木碑之後,她拍拍手,滿意的點點頭,「太好了,沒有我的事了。」
清綾愉快的走出這兩個月來一直跟她不搭的樹林。她心裡正快樂的想著,老天爺,您老人家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您不會再有任何抱怨了吧!
可惜,覺得無事一身輕的清綾沒有聽到老天爺大聲的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