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她氣惱的是,為了洗完那堆總管特別指派的衣服,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可以吃到晚飯,一到膳房就被人硬塞了這些香噴噴的美食,說二少爺還沒有吃,叫她一定要注意他的飲食,因為那是她的職務之一。
而這個事實害得她差點想罵髒話。
左翼的笑臉僵住了。「他們不讓你吃飯?」
「不是,是我忙到太晚,來不及吃。」綠蘋對左翼突然的怒氣感到疑惑,他是在生什麼氣?她可不是想打什麼小報告,要是被人抓到她以後會更慘。
「那一塊吃吧!」左翼又笑著,綠蘋則是很不給臉。
「不,二少爺你自己慢慢享用吧!」綠蘋說完就轉頭而去。
左翼沒有說話,拿起綠蘋放置在一旁的毛筆,捧著帳本又要埋入修改的工作裡。
正回頭關上房門的綠蘋,一抬眼就看到左翼重拾毛筆,她急匆匆的又跑回去,奪走左翼手中的帳簿和毛筆。
迎上左翼依舊開朗的笑,她只能說:「我陪你吃。」比起被總管罵,她只好選擇陪他吃飯。
「謝謝。」左翼笑得更開心。
綠蘋幫左翼盛了飯,遞給他,真的坐下來陪左翼吃了起來。
兩人吃得特別安靜,不過,綠蘋卻開始懷疑左翼把她調到他身邊是為了要整她。
吃完飯,收拾好後,綠蘋回到膳房一趟,端了一杯香濃的綠茶回到香閣。
左翼又埋入那堆積如山的帳本中,綠蘋將茶放下,也沒見到他抬頭,只好盡責的站在一旁幫他磨墨。但時間越久,綠蘋就越不耐煩,以前她只負責幫小姐梳頭,弄好後除了小姐有特別的吩咐外,她通常都幫著其他的姊妹工作,從來沒有像這樣閒下來過,讓她無聊到打呵欠。
見左翼專注於工作不會注意到她,綠蘋逐大著膽子乾脆把她懷裡的心工具拿出來。
這是她有空閒的時候才能做的針線活。
綠蘋拿著一塊布一針一線的縫,她縫得仔細又專注,就怕又縫壞了。其實她已經做了三個,但全被她做壞扔了。
左翼發現硯台上的塞已經乾涸,他不悅的抬頭,看見綠蘋聚精會神的縫著東西,有時候還會手拙的被針刺到。
他莞爾一笑。
不想打擾她,左翼只好自己動手磨墨,磨了一會兒,他又好奇的看了看,不曉得綠蘋是在縫什麼?看起來既不是千金閨秀會縫的精緻刺繡,也不像是普通人家會縫製的衣服或鞋子。
「你在做什麼?」左翼拉拉綠蘋在布上面留的好長的一團線頭。
「別碰!」綠蘋來不及制止他,原本留得平長的線頭又長短不一了。毀了,她又得重做。
左翼因綠蘋的急斥而收回手,「怎麼?」
「我的頭髮又完了。」她實在很想就此放棄,但又捨不得,這是她舅母的拿手絕活,要是不好好學,就有愧於努力工作撫養她到八歲的舅母。
「頭髮很好啊!」左翼看向綠蘋如黑曜石般閃爍著光澤的秀髮,如果把她的頭發放下來攤在床上一定很美。
左翼突然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穩自己亂跳的心臟,想到綠蘋披散頭髮躺在床上的畫面,他竟悸動得如此強烈,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動手把她的頭髮解下來,然後抱她上床。
「我不是說我的,我是說我娃娃的頭髮被你毀了。」綠蘋忙著做最後的補救,沒空理這個不識貨的傢伙,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娃娃?!」」左翼失笑,看不出來她是在做娃娃。
「喏,你看,像不像?我正在做它的頭和頭髮。」綠蘋將補救完的成品亮給左翼看。
「頭髮是你一根一根縫上去的?」左翼沒有假裝他很有興趣,而是現在不管是什麼事,只要能把他從要命的遐思中拉出來,他都真的很有興趣。
「當然,這可不是一般的布娃娃隨隨便便做做就算了的,它可以梳上髮型外,手腳關節處還可以轉動,只是我沒有學到那麼高深就是了。」綠蘋說到這就洩了氣,再怎麼樣她也只能算是個半調子。
「不會啦!它很漂亮了。」左翼安慰地說。如果那只有頭髮的娃娃稱得上是娃娃的話,是很漂亮。
綠蘋不以為然,一聽就知道左翼是在說應酬話。「你的帳本對好了嗎?」她指著那十幾本還沒有對的一堆帳本。
左翼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沒有。」
就因為如此,他才不願意插手家裡的生意,他情願面對一群難纏又無理的生意人,也不想去碰這些讓他想打呵欠的數字。可是誰教他要自虐,這時求救無門又能怨誰。
「明天要嗎?」綠蘋邊問邊把針線收起來,有點在意左翼的疲軟。
「對。」說完,左翼很認命的又拿起帳本要埋頭苦幹。
「我幫你。」她淡然的說。
「什麼?!」左翼的樣子像是聽到豬會飛的消息。
「有算盤嗎?」
左翼張大眼睛,把他用不著的算盤遞給綠蘋,他心算一向比打算盤來得快。
綠蘋接過算盤坐了下來,拿了一本帳簿和毛筆沾了墨就畫對起來。
「你上周私墊?」一個丫頭會識字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而她竟然還會算數!
「幾年。」如果她的家人不是那麼早死的話,她也不會落得去當丫環的命,她的父母親和一干親戚可都是飽讀詩書的人,只可惜他們不是因為戰亂就是生病而早逝。
「那你可不能公報私仇,亂來哦。」左翼叮囑她,但下一秒他「哇」的一聲,他的腳又慘遭襲擊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綠蘋回瞪他一眼後,又將帳本翻了頁。
「到底誰是小人,竟用偷襲的!」左翼撫著痛腳,「你是不是也練過武?」雖說她總是出其不備,也沒有殺氣,但他不該那麼容易被她打到才對吧!
自從遇到她後,他的自信心是一落千丈,連他引以為傲的武功和自制力都不濟事。
「幾年。」綠蘋隨口回答。其實她都是看著藍家的武師偷學來的,再加上她時機抓得很好,才會被左翼這樣認為的。
「奇女子。」左翼的瞇瞇眼發亮。
「奇你的頭。」綠蘋拿起帳簿就打他,卻被左翼低身閃過。只要不是出其不備,左翼就不怕會被她打到。「要再偷懶,你就別想我以後會幫你。」現在輪到她威脅左翼了。
左翼只好乖乖的埋首工作,誰救他有求於人。沒有人幫忙,這堆帳本他就是對到天亮也對不完,每一本都厚厚的一百多頁,前晚才耗損體力,今天一整天又工作著,即使鐵打的身體也會感到一點點「不要緊」的累。
綠蘋和左翼兩個人合力,總算在三更天把剩下的十五本帳簿對完。
看著綠蘋收拾桌上的文房四寶和成堆帳本的身影,燭光柔和了她的傲然,彎身的動作更讓衣服緊貼著她的背,勾勒出美麗的曲線,讓左翼再度悸動。
左翼邪氣的凝視著,身體的緊繃讓他很清楚的明白他要她,就是她了。
「蘋兒?」
「幹嘛?」正在忙碌的綠蘋沒有發現左翼對她的稱呼變了,變得更加的親匿佔有。
「今晚要不要陪我睡?」左翼精神抖撒。
綠蘋抬頭封左翼假笑,手握緊成拳。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他很不怕死吧!
「你過來。」綠蘋對他勾勾手,左翼很勇敢的靠過去,還對她眨眼。
當綠蘋眼一瞇,腳一踢,左翼馬上跳躍開來,笑著說:「突襲未成。」
但左翼還沒有說完,成堆的帳本就往他頭上砸過來。
當左翼成功的接過那三十幾本的帳簿後,卻已經不見綠蘋的綜影。他反倒邪魅的笑開懷,心滿意足的關上房門。
綠蘋氣憤的走回自己房間,那登徒子,爛男人,臭男人,竟敢戲弄她!她又不是靜春樓那些姑娘。伺候歸伺候,又不是他的妻妾,竟教她陪他睡,他慾求不滿多的是有人可以陪他,幹嘛專找她尋開心,他是被她打上了癮是不?那麼喜歡看她生氣。
她又不像他那麼好命,睡遲了也沒有人會罵。綠蘋懷著滿滿的怒氣沉睡。
***
綠蘋端著一盆洗臉水,急忙往東進的方向奔去,她竟睡遲了,不曉得還來不來得及幫二少爺梳洗。
綠蘋快步的走在迴廊上,迎面而來的是姨太太們及其一干下人。綠蘋低下頭等著她們一行人通過,這群人總是以四姨太馬首是瞻,只要她一吆喝,後面總是跟著一堆人,甚至有下人們靠著她作威作福。
她們一堆人站在綠蘋的跟前不走。
「這不是咱們二少爺專門指派服侍他的丫環嗎?真是好命,睡到日上三竿才端著洗臉水要去伺候。」
綠蘋不回話,她又不是不想活了,去惹左家最小人的小人。
「我看是別去了,人家翼少爺早已梳洗完畢正和煜少爺在商量大事呢!」
綠蘋驚得抬起頭來,她慘了!
其他人倒是笑了。
「夫人們,綠蘋想去向二少爺賠罪,可否先行?」綠蘋端著臉盆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