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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花兒

  「有這個可能。」

  「可是我不能走哇。」爹爹還沒找到,梁若冰也在這個京城裡,她現在怎麼能失去這個安身之所?她拉著她的衣袖道:「婆婆,你能不能幫我說說好話,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做的,我發誓!」

  馮婆婆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待會見了老夫人別多口,讓我來說就成了。」

  「嗯。」她感激的點點頭,跟著她往老夫人的屋子走去。

  馮婆婆先進去說了一會話,涵鴛緊張的站在門外稍後,隱隱約約聽見了屋子裡有不少人在說話。

  她低頭看著鞋尖,忐忑的玩弄著手指頭。

  「柳丫頭!」馮婆婆俏俏的走出來,拉著她道:「記得了,讓我來開這口就成。」

  她帶著涵鴛要往屋內走,剛好裡頭有人要出來,於是她連忙帶著她往旁邊一讓,稍微側著身走。

  「二少爺慢走。」馮婆婆向那人點個頭,有些討好的說。

  涵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即將與她擦肩而過的人,視線跟著他往外移動。

  在擦身的瞬間衣袖與衣袖做了最近的接觸,她轉過頭去讓視線能夠追上他的腳步。

  「梁若冰!」她喊。

  他微微的停了一下,但沒有回過頭來,反倒是他身後兩個丫鬟回身看著她,露出一種又是驚訝又是疑惑的表情。

  「快進來。」馮婆婆將她一拉,拉進了門內。

  老夫人要見個人可是不耐久等的。

  涵鴛驚訝萬分,她怎麼樣也想不到會在這裡見著梁若冰,他怎麼會在這裡呢?方山長知道嗎?

  或是方山長知道,特意讓她來的?可是,那是為什麼呢?

  馮婆婆喊他二少爺?那麼他就是那個挑嘴的冷二少爺?可他明明姓梁呀?為什麼她喊他,他卻不回過頭來呢?

  「老夫人。」馮婆婆恭敬的說:「這是柳丫頭了,你上次吃過她做的寸金糖說難得的那丫頭。」

  「喔?」冷老夫人挑挑眉毛,有些嚴峻的眼睛瞄了瞄涵鴛,「我說過這話?」

  「祖母是說過,孫媳婦也在呢。」不怎麼識相的大少奶奶翁新媛說道。

  「既然這麼好手藝,怎麼我聽說她做的菜上不了檯面,拜月樓動也不動就撤了出來。」

  「許是二少爺吃了不合胃口。」馮婆婆小心的說。

  一聽她這麼說,翁新媛插嘴道:「既然二弟吃不合,那就是手藝不好了,攆出去就是,也不用麻煩祖母了。」

  「大少奶奶,這丫頭或許做菜差了那麼一點,但甜點糕餅卻不含糊,或許可以留著伺候老夫人。」馮婆婆大膽的說。

  「我哪那麼好福氣,用這麼多廚子做什麼?要吃糕點汪家媳婦就成了,我用這丫頭是因為素心說她一個抵兩個,手藝出色又精湛,我看也是爾爾。」

  「老夫人。」雖然馮婆婆要涵鴛不要出聲,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為自己辯白,「你只吃過我做的寸金糖,卻沒嘗過其他菜色,就這麼否定我,我太冤枉了。」

  「我是沒吃過,可是二少爺吃過了,你是說二少爺冤枉了你?」冷老夫人一皺眉,「我最討厭沒規矩的奴才隨便亂說話,就這樣了,你明天一早收拾東西就走。」

  「老夫人!」馮婆婆急道:「這丫頭……」

  「還輪不到你替她說話,我說了就定了。」冷老夫人揮揮手,「我們冷家要的是能讓人人滿意的廚娘,她要是做不到二少爺說好,也不用留下來了。」

  「老夫人,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涵鴛一跪,含淚道:「請你嘗嘗我做的菜,一次就好。」

  冷老夫人不耐煩的說:「沒那工夫,別在這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煩!」她一眼望見有人在門邊探頭,鬼鬼祟祟的。「是誰在門邊探頭?沒規矩!」

  「老夫人,是我。」紫宣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連你都沒規矩起來了,我還能指望其他奴才嗎?」她嚴厲的問:「你不去伺候二少爺跑這來瞧熱鬧做什麼?」

  「少爺要我到廚房一趟,因為他想吃夜宵。」紫宣吶吶地道:「可是汪嫂不會做那道甜品,所以我想來問問汪婆婆……」

  「一道甜品也值得這麼大費周章!哼,是什麼這麼了不起,難倒了汪家媳婦?!」這若冰也太不知好歹,越發得寸進尺了。

  「叫做八珍雲片糕。」她看了涵鴛一眼,心中百味雜陳。

  為什麼這個廚娘之前做的菜二少爺碰也不碰,卻在見了她一面之後馬上說要吃她做的八珍雲片糕。

  況且這個廚娘叫他梁若冰,大家雖然都知道二少爺的生母姓梁,可是沒有人敢犯老夫人的忌諱說出來。

  看起來他們似乎是舊識呀。

  「老夫人,我會做這道八珍雲片糕。」涵鴛說道:「如果還不能讓二少爺滿意,那我立刻就走,也不需要等天亮了。」

  第八章

  原來是涵鴛。

  原來真的是她,難怪那些菜色那麼樣的熟悉,熟悉到他一看見就會聯想起她。

  而因不願再想起她,所以他不動那些會勾起任何回憶的菜色。

  今天,他在毫無預警、準備的情況下,在大街見到了涵鴛,她的反應不如他的預期讓他有些生氣,又有些……受傷。

  沒想到稍晚又在自己家裡見到了她,—樣的毫無預警和準備,她那哭得通紅的眼睛和小小的鼻頭讓他感到歉疚。

  她委屈的喊他,可他卻為了早上她的冷落而不回頭。

  她是為了什麼流淚?三年多來,他不記得看過她的眼淚,就連他說要離開書院時,她也沒有紅了眼眶。

  那時候他多少是有點希望她哭泣的,那至少會讓他一時軟弱,問她,「你跟不跟我走?」

  「少爺。」紫宣捧上了剛做好的八珍雲片糕,「廚娘做好了,正在外面等呢。」

  冷若冰捻起一片含入嘴裡,「還是一樣難吃。」

  他接過那一盤雲片糕,走到門外,涵鴛就站在那裡,一雙妙目眨也不眨的凝望著他。

  像是期待,又像是有所求。

  「你一點長進都沒有。」他習慣性的敲敲她的頭,一腦袋還是裝豆腐,做的東西還是一樣難吃。」

  「我以為我這輩子不會再做八珍雲片糕了。」她輕輕的說。

  他帶著些諷刺的味道說:「終於知道有多難吃了是不?」

  「它一點都不難吃!那是因為我以為見不到你了。」她老實的說。

  「真感動。」他雖然這麼說,語氣可讓人感受不到半點誠意,「你大老遠跑來做雲片糕給我吃?不是吧?」

  「是方山長要我來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這裡。」她還是瞅著他,似乎是怕一眨眼他會消失似的,「我若知道你在這裡,就……」

  涵鴛咬咬唇,卻不繼續說了。

  「就怎麼樣?」

  她眼眶一紅,眼淚湧了出來,「你連一封信也沒有寫給我。」

  「我只說了可能,沒有答應過你。」該死的,她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動搖了決心?

  她為什麼還要來考驗他?他明明已經決定不對任何人付出感情,不為任何人心疼。

  他已經可以從容的把她當成年少時一個美麗的回憶,為什麼她要來?

  她擦了擦眼淚,「說得也是,我不能怪你。」

  「可是我卻想怪你。」他壓根不管身後的紫宣和梅雪,亦不介意她們聽到了多少。「你說過會一直在書院的,為什麼卻答應嫁給方獻堂?我倒想聽聽你怎麼說!」

  任夫人那封信不能說沒對他造成影響,但他瞭解她這麼做的用意或許是為了刺激他。

  原本他不當一回事,卻在郝平安證實了這消息之後,感到了焦躁和不安。

  但任夫人卻在涵鴛訂親後把她送到他身邊,那陰謀就清清楚楚了。

  她要他為這件婚事吃醋,把涵鴛搶回來。

  「因為……因為我大了,山長說我也該嫁人了,再說方獻堂他喜歡我。」她臉一紅,突然覺得在他面前說這些事很奇怪。

  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人家喜歡你,你就要嫁給他報答他的心意是不是?」

  又是任夫人那個愛多管閒事的女人,她什麼時候才可以停止自以為是的為別人安排「最好的人生」?

  「我不知道啦,你不要問我,我自己……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她懊惱的說:「所以山長才要我來的,她說如果有一個人讓我朝也思暮也想的,那麼我就沒辦法嫁給其他人;如果那個人對我也是念念不忘,那是天幸,但如果他對我毫無感情,我也只能死心,讓別人也有機會給我幸福。」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說的那個人是你。」她一跺腳,「我才沒有對你念念不忘,朝思暮想。也沒有老是經過你的窗前,當然更沒有躲在御書樓偷哭,我才不會看到你用過的東西就難過,更加不會想你。」

  「是嗎?」冷若冰懷疑的看著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老實?」

  「我、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你一點都不想我,說不定早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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