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還好。」他客氣的說。
「你太謙虛了。」郝平安說道:「大家都這麼有出息,我真是慚愧呀。對了,你還記得方獻堂吧?他去年考上了秀才呢。」
總算說到他想知道的人了,「我知道,那時候我還在書院。」
他神秘的一笑,「那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柳涵鴛你記得吧,以後可要改口叫她方夫人了。她和方獻堂訂了親,老方還寫信邀我去喝杯喜酒呢,可惜我家裡有點事走不開,沒趕上熱鬧。」
「那麼是真的了。」冷若冰喃喃的說。
方夫人?他還以為她會一直在書院的,她說過她哪都不會去的。
「怎麼了?」郝平安看他神色有異,於是關心的問。
「沒什麼,我突然想到有點事,」冷若冰站起來一拱手,「謝謝你的招待,我先走了。」
「茶還沒喝呀。」郝乎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有如風般的來去,實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他到底是來幹麼的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涵鴛難以置信的看著一桌菜。
完整無缺,沒被動過一口的菜。
而這是她到冷府的第八天,她已經數不清楚這樣的情形發生過幾次了。
「這還需要問嗎?二少爺不喜歡你煮的菜。」汪嫂幸災樂禍的說。
還是她聰明,故意說要分配工作,而把涵鴛配給那個古怪又挑剔的二少爺,讓她嘗嘗挫折。
不要以為會做幾樣甜品,老夫人稱讚幾句就比她高明了。
「可是這菜根本沒動過,表示他沒有吃,那他怎麼知道不合胃口、不好吃呢?」從她會拿鍋鏟,知道怎麼做飯以來,從來沒有人嫌過她的手藝不好。
就算有人質疑她的本事,也會在嘗過她的料理之後改變了看法。
可是這個二少爺,似乎完全不給她機會,用看的就否決了她的能耐。
「有些料理用看的就知道能不能吃。」汪嫂開心的說。
古怪的二少爺處理這件事的態度真是深得她心呀,再這樣下去這丫頭也待不久了。
主子不吃廚娘的菜,那要這個廚娘做什麼?
「不是的!」涵鴛不甘心的說:「我有自信自己煮的菜並不難吃。」
「自信誰沒有?事實就是主子不吃你做的菜!」她真想插腰大笑幾聲,要不是馮婆婆就在旁邊盯著,她一定會這麼做的。
「柳丫頭。」馮婆婆將每道菜都吃了幾口,放下筷子道:「你跟我來。」
「是。」涵鴛委屈的跟著她走了出去。
「這些菜沒有問題。」馮婆婆公正的說:「我想問題是出在二少爺身上,你把菜單換過試試看。」
「可是我以前在書院就煮這些菜色,從來也沒有人嫌難吃。」
以前那些學生百來張口個個吃得津津有味,怎麼這個冷二少爺就挑成這副模樣?
她第一次對自己最拿手的活感到挫敗!
「問題是少爺不吃。你跟我一起去採買,把菜單重新擬過看看。」馮婆婆好心的提醒,「要是這件事給老夫人知道了,她不管你是不是郡主引薦來的,都一樣會叫你走路。」她喃喃的說:「現在少爺可不是個私生子,他是冷家唯一的香火、唯一的繼承人,因此老夫人對他的態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我試試看。」涵鴛苦惱的皺著眉頭,努力想著還有哪些菜色是她在冷府沒做過的?「啊!馮婆婆,你剛剛說了什麼嗎?」她只顧著想新菜色,沒有聽清楚她後面說了什麼。
馮婆婆正在後悔自己一時失言,聽見她說沒聽清楚正好,「沒什麼,要你好好做。」
「喔,我會的,婆婆放心。」是嗎?她剛剛是這麼說的嗎?怎麼她覺得好像聽見了私生子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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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鴛徹底的呆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等到她恢復意識,回過神來時,那頂神氣的轎子已經走遠了。
她立刻提著菜籃,拚命的追了上去,「爹!爹!」
那是她的爹,她不能一刻或忘朝思暮想的親爹呀!他果然沒死,她就知道爹爹不會捨得拋下她的!
她和馮婆婆上街採買,馮婆婆要她自己四處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特別的東西能夠入菜,所以她就一個人邊逛邊挑選。
此時一隊敲鑼的官兵開道,要一干閒雜人等迴避在路兩旁,因為有大官要過,她就像大家一樣在路邊站著,等著那列隊伍過去。
就在那一瞬間,轎中的那個大官掀開了轎簾往外看了一下,和涵鴛打了一個照面。
她驚訝得心都要停了,那是她的爹!那個從小疼她、愛她,答允要給她帶一套無錫泥娃娃回來的親爹!
「爹!爹!」
涵鴛拚命的追著轎子跑,努力的排開人潮往前追趕,不住的大喊,「爹、爹!我是涵鴛哪,爹!」
後面的差役生伯她驚動了大人,於是大聲呼喝著,「幹什麼!御史大人的隊伍也是你能隨便亂闖的嗎?」
「再胡喊就賞你一頓板子!」
「御史大人?」那是御史大人?那不是她的爹嗎?
可那明明就是她爹呀!
她不死心的求道:「大人,求你行行好讓我過去!我爹、我爹在那轎子裡呀!」
聞言兩名差役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其中一名哼道:「那你不就是御史千金嘍?真是個瘋女人,攔著她別讓她驚動了大人。」
「我說的是真的,那真的是我爹呀。」涵鴛急得哭了出來,眼看轎子越走越遠,轉過那個街角就不見了。
好不容易才見到了以為過世的爹,她怎麼能夠就這樣放棄不追究呢?
兩名差役攔著她,不讓她過去,於是她腰一彎,靈活的從他們手邊空隙一溜煙的鑽了出去。
可是她不敢再亂喊爹了,她怕那兩名差役又來攔她。
「真是個瘋女人!」差役們沒聽到洶鴛在亂喊,以為她只是個一時得了失心瘋的女人,也就沒有再追趕她。
涵鴛拚命往轎子消失的方向跑去,她的眼裡和心裡都只剩下剛剛那個掀開轎廉的人。
那個跟她爹生得一模一樣的御史大人。
「柳涵鴛?」冷若冰才一踏出濟世堂的大門,就被那個從右邊奔來的熟悉身影嚇到了。
方夫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京城?為什麼會出現在他面前?
他沒有多想,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為什麼在這?」
她奔得正急,這麼給他一拉差點摔跤,她根本沒時間詫異與他的偶遇,她只擔心追不上爹爹的轎子。
「快放開我、快放開我!」她拚命的掙扎,用手去扳動他的手指,氣急敗壞的說:「別攔著我,我叫你別攔著我呀!」
她甚至連正眼都不看他,只是著急的想掙脫。
冷若冰手一鬆,冷若冰霜的看著她跑遠,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之中。
涵鴛奔到了十字街口,失去了轎子的蹤影,猛然想到——
「啊?是梁若冰!」剛剛拉她的那個人,是梁若冰!
她感到心中一陣狂喜和激動,全身似乎都在微微的發著抖!
她立刻回頭去尋找他的身影,卻撲了一個空。
她站在街心,感到一陣的茫然和無助,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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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過要給方獻堂寫信,可是來了這麼多天,涵鴛卻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寫,又好像沒有事情可以寫。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愧對於他似的,於是她拿著針線籃趁著晚上歇息的時候給他做鞋子,這間屋子裡除了她以外,還另外住了兩個在廚房做粗活的丫頭。
因為她們,涵鴛知道了許多府裡不大見得人的一些醜事。
但她只是聽聽而已,並沒有很認真的把每件事當真,再說她今晚也沒有心情聽人說長論短。
雖然匆匆一瞥,但她堅信那御史大人是她的親爹!而梁若冰,卻也在她著急追趕著爹爹的時候失去了蹤影。
她感覺到某種程度的痛苦和沮喪,忍不住眼淚汪汪。
有人在屋外咚咚的敲著房門,馮婆婆的聲音響了起來——
「柳丫頭,跟我來,老夫人要見你。」
涵鴛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趕去開門喊了一聲,「婆婆……」
她心裡覺得有些忐忑不安,她見過老夫人一次,對她那有些嚴肅而不苟言笑的面容感到難以親近。
而老夫人的確也是權威的、尊貴,不容任何人挑戰的。
「怎麼啦?菜做得不好,自責得哭了?」馮婆婆看著她紅腫的眼皮,關心的問:「真傻,我說了問題不在你身上呀。」
主子要刁難,就算是人間美味也能說成是爛泥呀。
「沒有。」她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只是有些事,跟這沒有關係的。」
馮婆婆歎氣道:「老夫人這麼晚了說要見你,只怕不是什麼好事,看來……」她遺憾的看了她一眼。
真可惜呀,這麼好、這麼勤勞又俐落的一個孩子。
涵鴛眉眼寫滿了擔憂,「婆婆,你說老夫人會不會怪我,不讓我繼續做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