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思亂想了。」被徹底忽視的張其昀,客氣的打斷兩人的對話,拉起她住診療房走去,並客氣的請還在裡頭的病人先離開,然後搬出了藥箱,要她在他對面坐下。「手伸出來吧。」
她遲疑了一下,才把手伸出來,放到診脈的小枕上。
「素素。」他看她把頭轉向別的地方,就是不看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決定這輩子都不看我,也不打算開口跟我說話了嗎?」
她咬了咬唇,「你是姑爺,我是丫環,我怎麼敢這麼做?」
「你這麼說就是在生氣了。」他溫柔的幫她上藥,接著用乾淨的布帶幫她包紮。「好了,一天換三次藥,小心別碰水了。」
她點點頭,想說聲謝謝,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聲音,想把手伸回來,他卻仍按住她的手腕。
他苦笑著低語,「就算我不交代,你自己也是知道的。」
「謝謝姑爺。」她微微掙動,張其昀怕弄痛她的傷口,也只好放開她。
「你怎麼又喊我姑爺了?」
「因為你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婿,我是小姐的丫環,當然喊你姑爺。」她站起身來,垂著頭轉身要離開,「我叫病人進來了。」
「素素,難道你不明白我昨晚說的話嗎?」他往她身前一攔,「你知道我說什麼的對不對?」
「我知道你跟夫人說了一些話,可是沒聽清楚。」她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將眼神挪開。「姑爺請放心,我絕對不會在小姐面前亂嚼舌根的。」
「可是我就是要你這麼做,我要你把我的話帶回去。」他堅定的看著她,「素素,我跟你說過,這是個很好的名字,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搖頭,聲若細蚊,「我、我知道。」
「因為我最喜歡、最在乎的人也叫素素,這是全天下最美麗、最動聽的名字了。」
她將頭垂得更低,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我懂了,回去之後我就請夫人幫我改個名字。」
張其昀一愣,還來不及說什麼,一個大笑聲響起來,常祿大步的走進來。
「好噁心呀!要是人家叫死貓、臭狗,那也是全天下最動聽、最美麗的名字嗎?」
容素素一看到他來,連忙說:「後面曬著的藥材還沒翻面,我先去忙了。」她立刻從兩人中間穿過,跑出診療房。
「你來幹嗎?」張其昀沒好氣的說:「如果又想到什麼餿主意的話,那就不用說了。」
「嘿,心情不好拿我出氣呀?算了,反正我今天高興,不怪你。我帶客人來捧常」
「胡言亂語,我這是醫館,你不要亂來。」每次只要事情一扯上常祿,絕對不會有好結果。
「我帶的是病人呀,你該不會說今天不看病吧?」
「當然不會,不過我實在懷疑你帶了什麼病人來。」
兩人雖然是好友,不過常祿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沒欺負他就渾身難受。
「當然都是生了重病的人呀。」他笑嘻嘻的說。
昨天張大少爺光臨妓院,艷福還沒享到就叫人給打斷了,害得那一群鶯鶯燕燕心裡難過,一早起來大家都不舒服了。
說是害了很嚴重的相思病,所以他就義無反顧的帶她們來看大夫嘍。
他們說話時,張其昀聽見外面傳來一群女子的嘻笑聲,弄得原本安靜祥和的醫館像市集一樣熱鬧。
他皺起了眉,「你搞什麼鬼?」
常祿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其昀,你真是個笨蛋耶,昨天素素揍了你一頓是吧?」
「是打了一巴掌。」他糾正他。
他又不是沒看到他挨了她一巴掌,幹嗎跟那些無聊的人一樣,說著不實的傳言。
「隨便啦!總之她既然揍了你,那就表示她生氣了,而且很火。」他高興的說:「你上妓院,她幹嗎生氣呢?所以,一定是吃醋了,既然吃醋就一定是喜歡你。因此我決定天天帶你上妓院,丫頭要是氣壞了,就一定不再理你了,那不是很妙嗎?哈哈。」
「原來如此。」張其昀瞭解的點點頭,「你表面上說幫我出主意,其實是在扯我後腿?」
「別這樣嘛,女人到處都有,我今天幫你帶了一堆來,你想天天換姑娘都不成問題,何必老記掛著丫頭呢?」
「無聊!出去、出去,別妨礙我看病了。」他忍不住罵了一句,雙手直把常祿往外推。
「喂,我還沒說完耶!」他回頭又道:「我有個絕妙好計,真的!」
「滾!不許進來了!」
張其昀難得大聲,常祿知道自己真把他惹火了,他很識相的快步離開了醫館。
他將常祿推出去後,不意聽見一個女子大聲的說:「我病得快死了,想先看大夫哪裡不對了。」
「你聲音這麼大、精神這麼好,一時半刻還死不了,後面排隊去。我們醫館有醫館的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什麼先來後到,排隊看病?我們姐妹個個生了重病,要是因為晚點看大夫都死了,你賠得起嗎?」
小將大聲道:「我看你們一都沒發病,是發……」春啦!
這群妓院的姑娘吵吵鬧鬧的插隊,是把醫館當青樓了嗎?可是他一個人只有一張嘴,又怎麼說得過這群靠嘴巴和身體吃飯的姑娘?
「不許插隊,排到後面去。」小將說著,就把一個姑娘往後推。
誰知道她反而挺起了胸膛逼近他,「你碰我呀!你一碰,我就大叫非禮。」
姑娘們哈哈的笑著,小將實在招架不住,漲紅了臉罵道:「不要臉!」
「小將,沒關係,讓她們先看吧。」張其昀看了一會兒,也不願她們在這吵鬧,因為她們的關係,一些病人都搖著頭離開了。
小將聽他這麼說,也不再阻攔,只是大歎今天醫館真倒霉。
張其昀走回診療房,姑娘們爭先恐後的要搶著進去,不免又叫喊了起來。
「我先我先,我年紀大,我先來。」
「我病得重,我先看。」大家都不讓,擠在小小的走道上。
小將受不了的大叫道:「一個一個來!張大夫只有一個人,怎麼同時看病啊?」
一陣吵鬧之後,大伙總算達成了協議,大家按照年紀排好,乖乖的等候。
「姑娘,哪裡不舒服嗎?」張其昀一張臉毫無表情,只記掛著在屋子後面的容素素。
「我也不知道耶!」她嬌滴滴的說:「我呀,一看到張大夫就頭昏,渾身沒了力氣,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玻」說完,她伸出手來。「大夫,你不摸摸我的手,怎麼知道我這毛病從哪裡來?」
「用不著了,我大概知道你的毛病在哪,我開一帖藥給你吃就沒事了。」
「那怎麼行呀,你摸摸我的手嘛!你瞧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手腳並用的爬到診療桌上,往他身上靠去,「大夫,你給我治治嘛!」
「姑娘,你快下去。」他很少跟女人如此靠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場面,想把她推開又怕碰到她的身體,只好站起來後退。
砰的一聲,診療房通往後面的門被推了開來,容素素雙手背在身後,沉著一張粉臉。「大夫,怎麼你不給她治治?站那麼遠怎麼看病?救人不是大夫的天職嗎?」
「是呀。」姑娘媚聲再道:「人家渾身都沒了力氣,爬不起來了嘛!你來摸摸看我是怎麼了。」她用相當撩人的姿勢側躺在桌上,傲人的雙峰若隱若現。
「她的毛病我沒看過,不會治。」張其昀感到很尷尬,俊臉微紅,「姑娘,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讓素素看到人家上門來勾引他的場面,似乎不妥當,不,是非常的不妥當。
雖然他覺得自己沒有做壞事,可是素素一定不這麼想。
容素素此刻的確惱火的想著,要是他行為舉止夠端正的話,人家哪會找上門來?
這世上那麼多男人,她們為何只來糾纏他?
想到他昨晚上妓院,她就益發覺得其昀哥哥早就叫常祿給帶壞了。
「我倒剛好知道這病怎麼治。」她走上前看向他問:「我可以試試看嗎?」
他點頭應允。
刷的一聲,她舉起手來,將藏在身後的籐條抽在那姑娘的手臂上,只見那姑娘一跳,立刻翻身爬起來大聲罵道:「死丫頭,你打我?!」
「我是在替你治病,你不是渾身沒力氣,站都站不住了嗎?瞧,這會兒力氣不是來了?」
那姑娘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生氣的一扭頭就要走出去。
容素素卻還在她身後揚聲喊,「姑娘,診療費加上器材費一共是一兩銀子,我們是小本經營,不賒欠的。」
「你抽了我一下,還敢跟我收錢?!我不付!」這死丫頭一定就是大家說的那個悍姑娘了。
容素素不理會她,朝著外面又喊,「小將,記得收診金,別讓人趁亂混水摸魚溜了出去。」
小將大聲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隨後下一個進來的姑娘說她只要一看見張大夫就心頭小鹿亂撞,沒一刻安穩,她覺得自己快死掉了,跟著便拉起張其昀的手,要他來摸摸她的胸口,證明她所言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