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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花兒

  他躍上了竹排船,看了她一眼,「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到海的另一邊?」

  「啊?」傅蘭馨愣了一下,隨即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你什麼都沒帶,不用花多久的時間,你就會餓死、渴死啦。」更別提要漂流到海的另一邊。

  「我當然知道。」他正色道:「我又不是現在要去。」

  真是個傻瓜,他從小在海邊長大,會不知道嗎?

  「那你要去哪?」她好奇的問,有些吃力的爬上竹排船,他伸出手來幫她。

  「去珠棚。你從來沒在晚上的時候去過珠棚吧?」

  「嗯。」臨波村人有一半以打漁為生,另一半人就以養珠為業。

  珠棚離岸邊數里遠,利用退潮時將幾十根木樁打人沙中,然後在露出水面的樁上架構木板,隔出半間小屋。竹排船倚著樓梯上下珠棚。

  那是守珠人在茫茫大海中,惟一可以棲身的地方,

  他們爬上了珠棚,遙望著臨度村的點點燈光,安靜的坐在珠棚上吹著海風。

  柳馭煙點亮了四周的油燈,星星點點的火光映水串天,在漆黑的悔面上綻出了一團暈黃的光影。

  「好安靜。」傅蘭馨抱著膝坐著。

  一個珠棚一個守珠人,相互之間很難往來,在這裡想必要試著跟寂寞做朋友。

  「感覺好寂寞,雖然離岸邊只有幾里,可是我覺得好像在海中央,茫然不知身處何處。」

  「寂寞有時候也挺不錯的。」他坐在她身邊,聲音輕柔,「一個人的時候比較輕鬆。」

  她好奇的問:「啊?你喜歡一個人嗎?」

  「當然。」他說得理所當然。

  『為什麼呀?人多不是比較熱鬧?」他看起來並不像享受孤獨的人。

  「因為一個人比較容易。」

  「什麼意思?」她不懂,如果這句話有別的含意的話,她領會不到。

  他微微一笑,直視著她的眼睛,『「就是一個人比較容易的意思。」

  傅蘭馨點了點頭,「好像有點明白了。」如果她是一個人的話,所有的事情就會容易多了。

  她總要顧慮著別人,想著她或許會有遺憾,然後就輕鬆不起來了。

  「你知道我姐姐臨死前說了什麼話嗎?」以前她年紀小,不能體會其中的深意。

  但卻在這個時候明白了,因為當她面臨到同樣的關鍵時,她想的也是這件事。

  「她跟夏大哥說,請你不要忘了我。」

  「可是我知道她想說的不是這個。」她含著眼淚,輕輕的說:「她想求亞大哥別再愛上任何人,她也希望能夠永遠被他所愛。

  「可是她是那麼的愛他,她不敢作這種任性的要求,更不敢使他日後為難,所以她要他別忘了她。」

  「他不會忘的。」柳馭煙肯定的道:「就算不說,也不會忘的。」

  愛是一種烙印,永遠都會疼痛的記得,不會消失的。

  她側過頭去看著他,「我一定是個傻瓜。因為我居然想跟姐姐說一樣的話……請你,不要忘了我。」

  他們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他清楚的看到她眼眸的哀求,這麼說來她已經放棄了。

  她已經認定自己活不過十六歲了。

  「我是個很容易遺忘的人,尤其當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

  傅蘭馨有些驚訝的說:「可是你早上說……」

  他要她放心,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的。

  「我知道我早上說了什麼。」他把手輕輕的放在她唇上,「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他低下頭去,溫柔的隔著自己的手背給她一吻,「起碼在今晚以前,我一直是這樣以為的。」

  柳馭煙抬起頭來,看見兩行眼淚從她臉頰上滑了下來。

  「蘭馨,你真不該遇到我。」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你這丫頭又凶又呼嚏,沒見識還那麼愛管閒事,真不明白我為什麼那麼喜歡你。」

  傅蘭馨帶淚一笑,「你這人差勁,個性又輕薄,看到我就想整我,還愛使喚人,我才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喜歡你。」

  他們的手輕輕的交握在一起,不約而同的抬頭望著天上的弦月,或許都是因為恐懼看見對方眼裡的難分難捨。

  真是不公平呀!傅蘭馨忍不住沮喪的想,只因她太祖父做錯了一件事,後代的子孫卻得付出最疼痛的代價。

  柳馭煙數著十八天後可能來臨的死別,他已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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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點來;待會就要開始啦。」比非拉著博蘭馨急奔,「要是給師傅知道了,那就什麼把戲都不用玩啦。」

  「我就說我不要來的嘛!」傅蘭馨覺得有趣,可是又覺得煩惱,「你這個主意不好啦。」

  「師兄。」程非停下了腳步,一臉的不諒解,「我告訴你,師傅會這麼古里古怪的原因,就是因為到現在還沒娶妻的關係。」

  除夕那天沒讓師傅出糧就算了,反而讓他自己吃了個大虧。

  他怎麼想都不明白師傅是怎麼知道的。

  那天他等著師兄去把師傅帶回來進行計劃,東等西等都看不到人,等得大家都散去了,他才一邊抱怨一邊收拾東西,回房去睡覺。

  正不知道睡到第幾殿去的時候,他猛然被好幾聲爆竹的巨響給驚醒,嚇得跳起來。

  結果卻發現全村的人都擠在他的屋子組、窗外看煙花,害衣衫不整的他只好裹著棉被,躲在一邊害羞和懊惱。

  原來是師傅早就交代過他們,今年的煙花二更才會放,吩咐大家準時過來看熱鬧。

  最可惡的就是師兄了.居然跟師傅一個鼻孔出氣!他床頭的那串爆竹,就是他老兄率先放的。

  傅蘭馨橫了他一眼,「胡說八道!才不是這樣呢!這跟有沒有娶妻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承認柳馭煙這幾天是怪怪的,老是關在房裡也不說話,或許是煩心別的事,但絕對不是擔心娶不到妻。

  「一定是的啦。」程非一臉神秘,「我聽村子裡的人說,師傅給女人狠狠的拋棄過。一定是到現在還耿耿於懷,所以我們幫他弄個娘子來,以後就天下太平了。」

  「他才沒有耿耿於懷。」傅蘭馨生氣的敲了他的頭一下,「你什麼都不知道,少給我胡說八道。」

  他的確很喜歡夏雲過,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現在已經喜歡她了,再也不計較夏雲對他那麼壞的事情了。

  夏雲也不能怪他移情別戀,實在是因為她的爹也欺人太甚了。

  還好他遇到了她,才把那份心傷治好。

  「啊!對了!」她真笨,怎麼現在才想到?如果她死了以後,他再愛上別的女人的話,那他就不會為她傷心很久啦?

  「快快快!」一想到這一點,她馬上拉著程非道:「咱們快去搶,沒搶到我就扁你!」

  程非給她抱著走,一點都不明白剛剛那麼反對去替師傅搶繡球的師兄,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那麼猴急還興致勃勃了。

  他們穿過厚厚城牆下的城門,感覺就像穿過了一個隧道,車聲和行人的腳步聲雜混著迴響,像是一聲又一聲的歎息,

  一進城就感受到熱鬧和喧嘩的氣氛,路上走動的人洋溢著歡笑,似乎很快樂似的。

  」真熱鬧呀、」傅蘭馨注意到走動的人潮似乎都往同一個方向去,一座矗立在街店的高樓即是他們的目的地。

  「那是當然的呀,大過年的又逢大財主挑女婿。」不只城裡的人來湊熱鬧,就連附近小鎮、小村的人都來了。

  城坐的首富王老爺搭起了這座高樓,打算給他的愛女來個拋繡球擇婿,時間就選在今天卯時日落前,只要接到繡球的人家中無妻,年齡不超過三十五,都可以立刻進到王家已經準備好的禮堂,拜堂成親。

  王老爺家大業大,聽說小姐長得又好,因此未婚的男子聽到這個消息都興奮不已,躍躍欲試。

  時間還沒到,高樓前已經濟了一堆看熱鬧的人,萬頭鑽動好熱鬧。

  人人都伸長了脖子、踏起腳尖,目不轉睛的往高樓上看。

  眼看著時辰已到,但是王家小姐卻遲遲沒出現,一大群人忍不住開始鼓噪、大喊著快點拋繡球了。

  柳馭煙一進城門就聽到震天的吵鬧聲。

  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一早就神秘兮兮的出門,他在好奇心作祟下,隔著一大段距離跟著他們,瞧瞧他們想玩什麼花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似乎很多人都往同一個方向興匆匆的跑去,剛剛還有人差點撞到他。

  人是那樣的多,才一會的工夫,他們兩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了,他有些困難的在擁擠的人潮中前進著。

  聽到周圍的人不斷的喊著快拋繡球,又看見那座裝飾的喜氣洋洋的高樓,一抹微笑出現在他嘴邊。

  拋繡球招親嗎?原來是這樣呀,難怪這些人這麼熱衷、這麼興奮了。

  問題是,這兩個傢伙來幹嗎?

  他正想繼續往前走,前後左右的人卻不斷的移動身子,往他這個方向包圍了過來,形成他被圍在中間進退不得的窘境。

  「老兄,麻煩讓一讓,借過一下。」因為其他人的吼聲震天,聲勢驚人,他不得不用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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