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博蘭馨的心痛,他想到了他們每一次接觸時她的異樣,她或許會因為他的出現而送了一條命。 柳馭煙抓著他問:「當年芳茉格格可曾有過心痛的症狀?」
「芳茉身子骨一向差,但從來沒有過心疼的毛病。」夏字回想的說:「但是……」
柳馭煙愣愣的替他說完,「但是遇到你之後,她就常常捧著心,皺著眉頭,她會告訴你,一碰上你,就害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痛起來,最後次數越來越頻繁,強度也越來越令人無法忍受。」
「其實當她會因為你的碰觸而心痛時,就代表她愛上你了。」
他越說越感到恐怖,那詛咒緊緊的捆住了他,讓他覺得無法喘氣。
那是一個事實,不論他多麼不願承認。
傅蘭馨將因為愛上他,而在十六歲生辰那天心碎而死。
「柳馭煙,你再不出來就沒飯可吃啦!」傅蘭馨蹦蹦跳跳的奔了進來,嘴裡喊道:「快點來吃我做的年菜呀。」
她因為煮了幾道人人稱讚的好菜而顯得興奮不已。他再也不能笑她只是吃飯,不會煮飯了。
傅蘭馨一進門,陡然住了口,因為她發現房裡不是只有柳馭煙而已,還有個穿著袈裟、剃個大光頭,背對著她的和尚。
那和尚轉過頭來,跟她打了照面。
笑聲頓時卡在她的喉嚨裡,她驚訝的瞪大眼睛,連退了好幾步,一手指著他,「你、你……夏大哥?」
是嗎?會是嗎?這個樵悻的和尚,會是六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夏大哥嗎?
「蘭馨,好久不見了。」看著眼前酷似芳茉的臉,他心底充滿痛苦與自責的神色。
無論他多麼的努力,六年前他救不了芳茉,六年之後還是救不了蘭馨。
傅蘭馨瞪大了眼睛,失聲道:「夏大哥,真的是你!」聲音還是她所熟悉的那樣溫柔,那真的是姐姐的夏大哥!
「是我。」他微微一笑,「蘭馨,你好嗎?」
「你、你為什麼成了和尚?」傅蘭馨震驚之下,抓住了他寬大的僧抱,手不自禁的微微顫抖著。
他光禿禿的頭顱上面燒了九個清楚的戒疤,那表示他真的出家當了和尚,「你怎麼能做和尚?難道你忘了姐姐嗎?」
「我沒忘,也無法忘。」他心痛的看著她,「蘭馨,等你長大一些,你就會憧的。」
他之所以出家當和尚不是因為看破,而是因為無法放下,至今仍想不開。
他蘭馨苦笑了一下,「夏大哥,我有機會繼續長大嗎?」
「當然有。」一直沉默不語的柳馭煙突然憤聲道,「如果你都對自己沒信心了,那別人也不用替你奔波。」
說完,他轉身就出去了。
傅蘭馨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背影,「為什麼突然發脾氣了了』
「他不是在生你的氣,而是在生他自己的氣。」夏宇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了,沒想到……」他似乎是對蘭馨動了情。
他臉上的恐懼他看得消治楚楚,就像照鏡子似的,他在柳馭煙臉上看見了他自己的倒影。
「那是什麼意思?夏大哥,請你告訴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人?那表示他以前曾經很深很深的愛過別人踐?
「那是一場艱苦的戀愛。」』夏宇試著回想塵封多年的往事。
「我有一個姐姐,叫做夏雲。當她還在我娘肚子區的時候,就和馭煙指了婚,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不得了。
「他可以為了夏雲,走上數百四的路進山去採她喜歡吃的草菇,把腳都磨破皮了,也不會喊一聲苦。
「他可以為了夏雲掉一滴淚,就花三天三夜的時間飄在海上,尋找最碩大的珍珠討她開心。
」有一次我爹摔斷了腿,沒有醫生肯來這裡出診,因為路途太遠了。是馭煙背著他走上百里路去求醫,來回了好幾個月才治好。
「後來,我爹腿好了運氣也跟著變好,我們家的珠棚連年都養出最渾圓最頂級的珍珠。我爹花了一筆錢,讓我們從小漁村搬到了大城鎮。
「馭煙每天都會走上好幾個時辰的路,給夏雲送花、送魚、送新鮮的草菇。有時候他會在門外拉琴給她聽,一切就像他們還在小漁村裡一樣。
「可是我爹對這門親事後悔了,他認為漁村的窮小子配不上我姐姐,所以把我姐姐嫁給鎮上大財主的兒子。
「我姐姐出嫁的那一天,他就離開了漁村,到別的地方去。等到我們再見面時,他已經是個有名的煙花設計者。」
傅蘭馨紅著眼眶,有些埋怨的說:「你姐姐也太不應該了,你爹嫌貧愛富就算了,可是你姐姐不該這樣辜負他。」
如果是她的話,才不會管阿瑪說什麼,她愛窮小子也好、大將軍也好,總之那都是她的選擇,不管是福是禍。她都會忠於自己的選擇。
「蘭馨,你不懂。馭煙他自卑,他沒辦法在那種情況下堅持要娶夏雲過門,你懂嗎?
「夏雲當然是肯跟著他吃苦的,她從來也沒說過他配不上她。是馭煙放棄了她,他的自卑感讓他作了這個選擇,而我爹的反對只是一個他逃避的借口而已。」
「所以他要功成名就,所以他要賺大錢,所以他不要再被別人看不起。」她總算懂了,原來他是那麼的驕傲,驕傲到不允許自已自卑呀。
「所以當他能從漁村的窮小子努力成為一個名聞全國的煙花專家時,他總記得要盡力去幫助別人。」
「蘭馨,你懂他。」夏宇憂鬱的說,「但請不要試著去分析心疼他,你會因為這樣送命的。」
「為什麼?」她有些迷們的問,「我不懂。」
他把那個詛咒,傅家四代的故事說給她聽,把芳茉的死因說給她聽,讓她知道她其實是有選擇的。
「只要你別愛任何人,你或許能夠活久一些。」
傅蘭石總算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她不能出門、不能見外人的原因。
「夏大哥,你真傻,如果愛上誰這種事是能控制的,我們傅家怎麼會到現在還對這個詛咒束手無策?」
原來阿媽是鑒於讓姐姐知道一切,卻反而害了她,而決心對自己隱瞞所有的事情到底。
『「姐姐雖然死了,可是至少她覺得值得。」她含淚道:「她明知道動了情會死,可是她還是選擇愛你,你怎麼能夠認為不讓她愛,讓她活得久一點是比較值得的呢?
「姐姐是一朵煙花,雖然在世很短暫,可是她盡力的美麗了,在消失之前,她做了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盡情的為愛燃燒。」
「我也想做一朵煙花,奮力的燃燒一瞬間,但卻是最精彩、最令人難以忘懷的一次表演讓人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次的絢爛。」
夏字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像煙花?轉眼一切變成一場空?你們是煙花,只求瞬間的絢爛,但在燃燒殆盡之後,叫施放煙花的人怎麼辦?」
煙花,一朵自私而美麗的煙花,燃燒自己,卻燙傷了別人。
請你放心,我不會忘記你的,永遠都不會。
傅蘭馨想到早上柳馭煙在海邊跟她說的這句話,使她迅速的紅了眼眶,當時她不懂,可是現在她想她
明白了。
那是一種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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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療程非看著匆忙跑過去,東張西望的贓蘭馨連忙拉住了她,神秘的眨了眨眼,「我準備好了,」
她掙脫他的手,急道:「我現在沒空跟你說話,你看見柳馭湮沒有?」
「你找馭煙哪?」柳輕煙端著一大盤年糕走了出來,「我剛剛看他從後門出去了。」她問他要到哪去,他也沒回答。
傅蘭馨一聽連忙往後跑。
程非在她身後喊問:「師兄,你該不是反悔了吧?」
「我去把他找回來。」她頭也不回的說。
程非馬上笑逐顏開,說的也是,得先把師傅找回來才行,要有主角才能演好一樁好戲嘛!
他的計劃是這樣的,人睡前都愛使喚他準備熱水,讓他淨身的師傅這次可倒大霉了。
他就先神鬼不知的把他的衣服都摸走,然後師兄會將爆竹和紙筒扔進他房裡,就算沒把師傅嚇一跳,也能把在院子裡聊天的人們都引過來。
跟著好戲就上場了。他點燃引線,引爆架在樑上的煙花台,火樹銀花之中師傅出浴,鐵定讓他糧到最高點。
今年的煙花不在院子裡放,而是在師傅的房裡放,哈哈哈,他真是太聰明啦。
傅蘭馨奔跑在屋後的小路上,這條路一直婉蜒到海邊。
她不禁覺得奇怪,這麼晚了又是除夕夜,他不跟大家一起吃團圓飯,跑到海邊做什麼?
她氣喘吁吁的奔到海邊,月光下看見熟悉的身影正將一架竹排船推人海裡,看樣子是要出海。
「喂,柳馭煙!」她連忙扯開喉嚨大喊,迅速的跑向前去,「你要到哪裡去?」
他似乎沒聽到她的聲音,不但沒有回過頭來,就連動作也沒慢下來。
他蘭馨跳進冰冷的海水型,踉踉蹌蹌的來到他的身邊,抓住了竹排船的另一端罵道:「你瘋啦?這時候出海?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