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當丫頭一輩子的。」景陽春大聲的說:「絕對不會。」
她把攔路的柳絲一推,飛快的跑走。她永遠都會記得人家怎麼拿銀子侮辱她的,雖然她家窮可是她有骨氣,她不接受施捨,她要靠自己。
就算她一輩子都賺不到一百兩,她也不會當丫頭一輩子的,絕對不會。
第六章
「你到底怎麼了?」上官殿驚訝的問:「剛剛那條香帕,怎麼不撿?」
這日是安和皇帝的壽誕,一向不喜鋪張浪費的他早已交代過,任何人都不許幫他張羅慶祝活動,只是簡單的在御花園裡辦了場菊花會,開放園裡的各式異種菊花給他的臣子和他們的家眷觀賞。
花香和脂粉香融合一處,隨著清風微送說不出的醉人,尤其對溫雅爾這種自命風流的色鬼而言,這應該是他最喜歡的場合吧?
難道只因湛掩袖出征,無人與他一較長短,所以乾脆就不勾塔女人了?
「勾引的味道太露骨了,看了就倒胃口。」溫雅爾翻了翻白眼,「撿了反而麻煩。」
故意掉香帕要他檢,是要給他一個親近佳人的機會,這種伎倆不但沒新意而且無聊,他連看都不想看,更遑論撿起來還給主人了。
上官殿又是想笑,又是覺得驚訝,「你說這種話好可怕呀,是不是病了?」
他作勢要把手搭上溫雅爾的額,卻被他一把拍掉,「你才病了。」
「那我知道了,一定是掩袖不在沒人陪你尋歡作樂,所以你才老是躲在家裡不出來。」上官殿道:「這樣也好,你少出門也少令人傷心。」
「你以為我不想出門哪。」溫雅爾橫了他一眼,不悅的說:「你是命好,沒個 嗦的丫頭東管西管,要是有包準你哪都不想去,免得她來煩你。」
他也不是不想出門,畢竟身為禁衛軍大統領負責皇城的安全,本來就不得閒,以往他都是偷空尋歡,如今掩抽不在少了伴也少了興致,還有就是因為陽春那丫頭太 嗦了。
在她的控制之下,他的生活變得很規律,三餐都在家裡用,淨身也一定在酉時之前完成,而她嘮叨著他換衣服太頻繁,他也少換了。
他喜歡女人,可是又討厭衣服上沾了她們的味道,所以才會頻頻換衣服。
他真是痛恨自己被她牽著鼻子走。
「真不容易呀,居然有人能伺候你這麼久?真是稀奇的一件事呀!上官殿覺得他的兄弟都是屬於快手型的人,汰換東西的速度特別快。
掩袖換侍妾的速度居全京之冠,而雅爾便是換丫頭了,據他所知還沒有人能夠伺候他超過三個月的。
「這丫頭是前陣子你抱怨的那一個嗎?」他記得掩抽出征前,雅爾曾提過他家有個煩人的 嗦丫頭,應該還是同一個人吧。
「廢話,這種丫頭一個就嫌多了,還兩個!她哪是來伺候我的,她是來折磨我的。」
「喔?這丫頭有些特別,我倒是想見見。」上官殿聽他這麼說,更加好奇了。
溫雅爾一口就拒絕了,「也沒什麼好見的,不過是個比常人還 嗦兩倍的臭丫頭。」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想見呀。」他一臉笑意的說:「該不會你想把她藏起來,不讓我見吧?」
「哪有這種事?」他冷笑道:「有什麼理由我不希望你見到她?」
「這我怎麼知道?你告訴我呀。」上官殿一臉曖昧的盯著他笑。
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任何私心,因此溫雅爾大聲的說:「愛見就見吧,明晚我在水晶閣恭候你的大駕。」
他哈哈一笑,「那我就打擾嘍。」
「兩位在說些什麼,這麼高興?」孫浩成走過來笑道:「溫統領,你可真是難找呀。我去了府上三次,都見不著你,今天總算見到了。」
本來他該奉旨平亂,卻給湛掩袖擒住了,皇上以為他失蹤便下旨改派湛掩抽出兵,他獲釋之後便上安西王府賞了他一拳,但對同謀的大統領卻手下留情。
原因很簡單,他想再見見那晚害他誤中奸計的小姑娘。
原本以為她是鳳凰台的人,誰知施嬤嬤卻說她是風月樓的人,他到風月樓去找卻一無所獲。
又回去查問施嬤嬤,這才知道人是溫雅爾帶去的。
他想再見她,當然就不能得罪溫雅爾這個關鍵人物。
他尋找神秘姑娘的行動並不低調,也沒要人守密,反而是希望大家幫忙尋找,因此消息輾轉傳進了溫雅爾的耳朵裡。
然後孫浩成就覺得他似乎在避開他。
溫雅爾暗暗的詛咒了一聲,臉上卻仍是帶著笑容,「孫將軍怎麼不去賞花,反倒找起我來了。」
「因為我希望溫統領幫我一個忙。」孫浩成老實的說。
「孫將軍說笑了,我哪能幫你什麼忙?還是請你另請高明吧。」他立刻裝傻,其實他明明知道他所指為何。
這傢伙想染指他家的丫頭,那可是打錯了主意。
上官殿笑道:「你那麼急著拒絕幹嗎?人家還沒有開口呢。」
孫浩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難掩尷尬的說:「這忙,也只有溫統領你能幫了。」
溫雅爾瞪了上官殿一眼,一副關你屁事,多什麼嘴的表情。
「孫將軍都這麼說了,你這個忙非幫不可了。」上官殿明明看見了溫雅爾不情不願的樣子,卻仍因為有趣而幫著孫浩成。
「是呀,溫統領請你幫幫忙吧。」
「看樣子我是非替你出力不可了。」溫雅爾一臉無奈的說:「孫將軍,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若溫某人辦得到的,一定不推辭。」
換句話說:若是辦不到的話,那就抱歉再聯絡了。
上官殿也很好奇的看著孫浩成,到底他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需要幫忙,而且這個忙還只有溫雅爾能幫?
「你還記得安西王在鳳凰台開宴之事嗎?」
「喔,就是沒邀請我那一次。」上官殿不是滋味的插嘴,雖然他不愛那個調調,但掩袖也該問他一下以示尊重嘛!
雖然他後來知道他們是為了擒孫浩成,怕他壞事才不邀請他,不過被排擠的感覺還是很明顯。「你想翻舊賬是不是?」溫雅爾巴不得此時有人來轉移話題,一聽他這麼說馬上接口,「原來你嘴巴上說不介意心裡還是有疙瘩,這樣好了,改天晚上我設宴跟你賠罪,你一定得來呀。」
他急步往前走,回頭道:「就這麼說定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雅爾,人家還沒說完。」上官殿連忙喊道:「你回來呀。」
「王爺,我看溫統領是不想幫我這個忙了。」孫浩成沮喪的說:「他擺明著是在裝傻。」
別說是孫浩成有這種感覺了,就連他都覺得了,「是呀,這人最近陰陽怪氣的,也不知道怎麼了。」
「唉。」孫浩成歎了一口氣,「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上官殿忍不住笑道:「孫將軍,怎麼突然拽起文來了,這可不像你呀。」威武將軍豪邁正直,是個不可多得的沙場名將,只是他向來就不是掉書袋的人,突然吟起關睢這首情詩,表達自己思慕一個窈窕淑女的心情,害他忍不住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王爺,你不知道我書念得少,以前總覺得這些情呀愛的都是狗屁,如今才知道古人這麼寫都是有道理的。」
「這麼說來,讓孫將軍『求之不得』的是真有其人嘍。」
「當然。」他點點頭,又歎了一聲,「可惜只有溫統領知道她的下落。」
一聽他這麼說,立刻勾起了上官殿的興趣,「只有雅爾知道呀!」
這可有意思了。
◎よスセゎケフネ◎
「今天這麼有興致,找我做什麼?」常相思放下手上的蘭花,轉身道:「要來也不派人先說一聲,我好把我的馨蘭收好。這蘭花最碰不得男人的氣,說不得明日便謝了。」
「我倒忘了你是世外高人,不能貿然來訪。」溫雅爾一坐,接過了黃鶯兒送上來的茶,「陪我下盤棋吧。」
旁人看來,常相思似是他的女人,但他們卻只是朋友,非常談得來的朋友,她的性格就像湛掩抽一樣,聰明而內斂,他永遠都不明白她在想些什麼。
黃鶯兒備好了棋盤,拿出了黑白子便站在一旁服侍,溫雅爾看了她一眼便道:「你下去吧,這裡用不著你了。」
她看著常相思,見她輕輕頷首才退下了。
「真奇怪,她明明是我家的丫頭,怎麼只聽你的話?」常相思出身鳳凰台,因聽她談吐不俗又端莊美麗,所以在老鴇逼迫她賣身時,他才為她贖身並接進府裡,撥了丫頭伺候她。
她跟其他青樓女子不同,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貴氣質,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一點都不奇怪,有你這樣的主子,聰明的丫頭都不會向著你的。」她捻了一枚白子笑道:「請。」他隨手下了一黑子,「還是老樣子,罵人不帶髒字。我領教了。」
常相思抿嘴一笑,淡淡的說:「豈敢。我仰仗你的鼻息而活,怎麼敢非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