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這小蹄子真以為自己是小姐,沒人敢治了。」江婆婆憤憤的說:「早知道,不管她娘怎麼求我,我都不幫她謀這份差事了。」
「喔?她是你引進府的呀?」柳絲可有興趣了,她來廚房拿點心,湊巧聽見了她的抱怨,於是東西也不拿了,乾脆跑來跟她問清楚。
要是能把景陽春那臭丫頭趕出去,小姐一定會很高興的,而她一高興就會賞她銀子或首飾,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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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起碗來,筷子習慣性的在桌上敲了幾下,順便看了一眼景陽春。
溫雅爾命令式的說道:「坐下。」
雖然覺得奇怪,不過景陽春還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幹什麼?」
「跟我一起吃飯。」每天給她盯著吃飯實在很不舒服,尤其是晚膳時間,她那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在他身上轉,似乎在催他吃快一點,她的休息時間要到了。
害他會為了讓她準時離開而越吃越快,他從來沒有吃飯吃得那麼辛苦、那麼趕過。
「為什麼?」跟他一起吃飯?她瞪大了眼睛,好像他的邀請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他瞪了她一眼,不悅的說:「幹嗎那麼驚訝,菜裡又沒毒,一起吃死不了人的。」
「當然沒有毒呀,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她訥訥的說:「只是……」
「你給我吃就對了,少 嗦。」
「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吃飯嗎?」表嬸說過,粗使丫頭沒資格跟主子同桌而食,就算餓得很也不能偷吃,只能回廚房再打發飢餓的肚腹,吃的都是冷飯剩菜。
其他時候她是覺得無所謂,反正她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了。可是如果可以早點吃晚飯,那她就不用到廚房等表嬸發飯,這樣能節省很多時間,她就可以早點到常小姐那裡去讀書了。
「你到底要不要吃呀, 裡叭嗦的,煩死了。」他沒好氣的說。
能跟他一起吃飯對她而言該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氣,根本不需要考慮就該說好的,她居然還敢給他拖拖拉拉。
「嗯,好。謝謝少爺。」她高興的到小廚房去拿碗筷,樂得蹦蹦跳跳的。
溫雅爾看她高興成這樣,終於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看樣子他還是很有魅力的嘛,瞧瞧這丫頭一聽到能跟他同桌而食,樂得跟什麼似的。
果然他還是女人的頭號敵人,要是陽春這丫頭不買他的賬,那他還用得著在胭脂花叢裡打滾嗎?回家反省就夠他悶了。
「少爺,你為什麼要把蘿蔔挑出來?」景陽春一邊品嚐著自己的好手藝,一邊好奇的問。
「你連吃飯都不肯安靜就對了。」他放下碗筷,沒好氣的說:「管那麼多幹麼。」
「沒有呀。」她很無辜的說:「蘿蔔很好吃呀,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吃,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挑嘴。」「你管我,我就是不喜歡吃蘿蔔,關你什麼事。」
「有東西吃是很有福氣的一件事,怎麼可以說不喜歡就不吃呢?你要是想想那些連蘿蔔都沒得吃的可憐人,就不會這麼挑嘴了。」
真沒東西吃的時候呀,連樹皮、樹根什麼的都是絕頂美食啦。
「景陽春。」他桌子一拍,怒道:「閉嘴、吃飯。」
「少爺,閒著嘴我就不能吃飯啦。你到底是要我閉嘴,還是要我吃飯?」她很困惑的問:「請你不要這樣為難別人好嗎?」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而她也氣鼓鼓的回望著他,半晌,他才歎了一聲,「我怎麼會還活著,還沒給你氣死真是一件怪事。」
她天天跟他頂嘴、唱反調, 裡 嗦的講道理,他居然還沒因此而氣死?
「少爺,拜託你別這麼說好嗎?我根本沒存心要氣你。」
「你知道嗎?」溫雅爾有點無力的說:「就是因為你不是存心的,所以才更加氣人。」
話多遲鈍應該是天生的,倔強又碎嘴大概就是父母教出來的了。
「什麼呀?」既然不是存心的,他又幹嗎生氣呀?
「算了,幫我盛湯。」
她笑盈盈的說:「好。」
溫雅爾甩了甩頭,他一定是給她氣昏了頭,不然怎麼會盯著她笑意盎然的臉出神呢?
他想到那一晚,微染胭脂的小臉那麼樣的柔美,明媚的大眼睛閃著一種屬於純潔的光芒。
她就這麼雜混在妖艷的青樓女子之中,彷彿是錯生牡丹叢裡的小野菊。
雖非絕美,卻是清秀宜人。
那一晚,他記住了她的名字景陽春。
非常適合她的名字,她就像陽春三月那般的多變朦朧而……迷人。
吃過飯後,景陽春連忙收拾桌子,端了杯盤就到小廚房裡清洗。
她邊清洗著杯盤,嘴裡哼著輕快的小曲,想著昨天常小姐教她讀的戲本,思索著其中兩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那是什麼意思呢?
「你做什麼,這麼開心?」冷不防溫雅爾在她背後突然出聲,把她嚇了好一大跳,連手裡的盤子都摔破了。
「啊!少爺,你把我嚇死啦!」她連忙撿拾碎片,埋怨道:「盤子都摔碎了,都是你害的啦。」
「你自己心不在焉還怪我嚇你。」他立刻拉下臉來,有些惱羞成怒的說:「自己笨,還敢怪別人。」景陽春瞪著他,不高興的說:「明明就是少爺你不好,突然走到我背後出聲,我當然會嚇到呀。」她看著一手的碎盤子,煩惱的說:「慘了啦,不知道這一個多少錢,我一定賠不起的啦。」
來了兩個多月的薪俸,說不定還不夠人家買半個盤子呢。
「又沒有要叫你賠,你 嗦什麼。」不過就是一個破爛盤子,有什麼好心疼的?
「就算不用我賠,好好的一個盤子摔壞了還是很浪費。唉,你別走來嚇我就好了。」
這人每次一來就是要嚇她,真是太過分了。
說來說去,她就是怪他不該來就對了!
溫雅爾當然不能承認自己是因為突然好奇她在幹嗎,所以才移動尊貴的身軀,到油膩的廚房看看的。
於是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是好心來跟你說亥時到了,你可以走了。」
「咦?今天怎麼這麼快?還沒聽見王大叔敲鐘呢。」
他有些惱怒的說:「我說到了就是到了,你少 嗦。」
「好啦,我知道了。幹嗎那麼大聲?」說完,她又蹲回去洗碗盤。
「你可以走啦,幹嗎還賴著?」她不是急著要走,還開心的哼著小曲嗎?幹嗎要她走的時候,她又不動了?
「我還沒做完哪,等我洗好了這些,我就會走啦。」
「是你自己愛留下來的,可別說我違反承諾不讓你準時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躁個什麼勁,想到她要求亥時一到準時走就覺得怪怪的。
她到底是急著去做什麼?
「知道了。少爺你老是怪我 嗦,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煩人。」她雖然說過亥時一到要準時走,但也得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呀!
她又不會因為這樣而怪他不守信用,他這樣天天來催她走,強調著她遲些走不是他的錯,還真是有小心眼又愛計較的味道。
「我居然被最 嗦的丫頭嫌煩?」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景陽春,你好樣的,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
「這是事實呀。少爺,讓一讓!」她捧起洗淨的一籃碗盤,拿到桌上去用淨布擦乾。
溫雅爾側身讓她過去,她纖細的身子輕輕的擦過他的前胸,高度剛好到他的胸口。
他從來也沒發現她是如此嬌小。
在那小小的身軀裡,似乎藏著無限的活力和朝氣。
他知道她在溫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在他的「另眼相看」帶她進過書房之後,他的紅顏知己從來沒停止找她麻煩過。
有時候看著她大傷小傷不斷,他還真有些後悔,自己似乎太魯莽了。但陽春並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丫頭,那些女人們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他好奇的是她怎麼能夠依然如此有精神,而且還笑得出來?
「陽春,你到底幾歲了?」在他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之後,已經來不及收回了。
景陽春奇怪的看著他,停下了擦拭的動作,「少爺,你幹嗎突然問我幾歲?」
他有些狠狠的摸摸頭,東看西看的逃避她的目光,「沒什麼,突然想到而已。」
「喔。」她還是覺得奇怪,不免又多回頭看了他幾眼,好幾次在要對上他的目光時,他又趕緊看向別的地方去。
真該死,他到底是怎麼了?幹嗎這麼心虛,居然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他煩躁著輕踢著小廚房地上的小石子,低著頭詛咒自己的失常。
「少爺,你沒事吧?」
景陽春的臉突然在他眼前放大,原來她不知何時已走近他並歪著頭在他面前說話。
溫雅爾嚇了」大跳,退了一步罵道:「你幹什麼,想嚇死我呀!」
「我叫你好幾聲啦。」她一臉無辜的說:「東西都收拾好了,我要走了。」
「你走就走,幹嗎還要來嚇我才甘願走?」他大聲罵道:「不要突然出聲好不好,想嚇死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