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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梵容

  好無奈的樂音哪!無形的樂音伴著有形的爐煙,縹縹緲緲、虛虛無無間充斥著沉重氛圍,寧巧兒不自覺地揪著衣襟,巨大的痛苦讓她喘不過氣來,發出壓抑的喘息聲。

  輕微的喘氣聲傳入他耳中,悲昂的琴聲戛然而止。

  啪啪啪!香香公主鼓掌,「王爺好琴藝!連你的隨侍婢女都感動得流淚了呢!」

  她哭了?萬俟傲強抑轉身的衝動。

  他自己仍然深陷在巨大的震撼中,對於自己居然掩藏不了夢魘的震撼。如果她沒有出聲中斷了他的彈奏,那他或許會走火入魔!

  萬俟傲畢竟是萬俟傲,很快地就恢復平靜,若無其事地說:「本王的琴藝進步到可以感動人心的程度了?」

  寧巧兒羞得無地自容。事實上,她也不願意繼續看著他們談情說愛,顧不得禮儀,匆匆斂禮,「王爺、公主,請容奴婢告退。」

  她聲音裡濃濃的鼻音令人不捨,萬俟傲望著小跑步離開的她,心裡泛出一陣憐惜。

  香香公主像抓到把柄似地,「啊哈!敢情你的琴是彈給她聽的?」臭萬俟,害她提心吊膽了一下!

  萬俟傲冷冷瞟她,「公主還是管好自己的終生大事要緊吧!」

  說不出心裡的憐惜從何而來,昨晚,他以為自己留下她,是因為戀著她迷人的身子,或者,想要征服她的倔強,但,這些都無法解釋他為什麼會願意彈琴,從紫夫人嫁禍他打斷御賜名琴之後,他已經許久不曾碰古箏了。

  被踩到痛腳,香香公主不服氣地說:「你管我!小心我請父皇賜婚!」嚇死你!

  萬俟傲不以為意地舉杯一飲而盡,尋釁地說:「這婚事杜御莆推得,難道本王就推不得?」

  呵!香香公主很是生氣!雙手撐在桌面上,惡狠狠的說:「那是我父皇自作主張先跟杜御莆提的,就算他肯,本宮還不願意呢!我警告你,不准再拿這檔事笑我!」

  「哦?」萬侯傲挑了挑眉,故意激她,「那公主處心積慮來到驪王府,難道不是有意求婚?」

  她只是尋個名義出宮,好爭取跟徐離化私下相處的時間。這點,他們心照不宣。

  香香公主氣得漲紅了粉臉,忽然想到他剛剛的脫序,以及哭著跑定的那名丫鬟,她露出賊笑。

  「萬俟傲,別再惹本宮唷,當心本宮假戲真作,當真請父皇賜婚,那你就頭痛了喔!」

  萬俟傲不以為意地聳肩,「隨你。」橫豎聖上久居離宮,有意禪讓皇位。就算她去吵去鬧,聖上也未必會理她。

  香香公主看出他打的主意,嘿嘿直笑,「就算父皇不管事,你可別忘了,我建國公主乃是皇兄最疼愛、同母所生的親妹子,皇兄登基後第一樁賜婚,你總不敢不從吧!」

  萬俟傲蠻不在意,輕睇,「不從又如何?撤銷驪王爺的封誥?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萬侯伯父會在乎吧!」見萬俟傲臉色一變,香香公主伸手拍拍他,「對不起,我玩笑開過頭了。」

  萬俟傲臉上閃過一抹被看透的狼狽,起身瞪著她,「你以為你懂什麼!」

  望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香香公主喃喃自語:「看來他仍然沒能從她的傷害中復原。徐離化,你知道嗎?他小時候很開朗、很活潑的,還常捉些青蛇、蟲子來嚇我,沒想到紫夫人竟然會害他變成現在這麼不可親近的模樣,唉!」

  徐離化沒有答腔,雙手在身側悄悄握拳卻又放開。

  他還在癡心妄想些什麼?尊貴的她,當然只有英挺貴氣的驪王爺匹配得上,而他,只是回紇藩將罷了。

  *  *  *

  水秀站在廚房門前,吞吞吐吐的說:「巧兒,你能不能幫我送溫酒去伺候王爺?」

  寧巧兒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的繼續收拾食材,「我是廚房裡的丫鬟,伺候王爺不是我的工作。」

  水秀為難地絞著手,「王爺從香雲榭離開後就到了靜心齋。好巧兒,你幫幫忙好不?」

  寧巧兒回過頭疑惑的問:「靜心齋?」

  「嗯。靜心齋是老王爺侍妾、也是養大王爺的紫夫人生前住的別苑。王爺心情不好時,總會到靜心齋喝酒。」

  心情不好?是公主給他氣受了嗎?寧巧兒壓下心裡泛出的酸苦,扯出笑臉說:「那你就過去伺候呀!王爺沒有傳喚,我幫不上這個忙。」

  水秀見她拒絕,急得快哭了!「巧兒!求求你幫忙送酒過去好不好?」

  寧巧兒挑起麗眉,水秀幹嘛如此驚慌?

  水秀瞄瞄四下無人,只好硬著頭皮、悄聲地解釋,「靜心齋鬧鬼,我不敢進去。」

  寧巧兒張大水眸,「不可能吧!」堂堂驪王府會鬧鬼?怎麼可能!

  「真的啦!府裡大家都知道,靜心齋夜裡總會傳來紫夫人的哭泣聲,尤其到了秋冬,哭聲越是淒涼,那裡白天都沒人敢靠近了,更何況這會兒都入夜了!」水秀拉著她的手,「巧兒,拜託啦!其他丫鬟都不肯幫忙,我只能求你了!」

  寧巧兒本就不信鬼神之說,加上水秀苦苦哀求,「好吧!」

  「謝謝你!」水秀如釋重負,端起酒菜,「來,我帶你過去。」

  兩人來到驪王府後院,水秀將托盤交給寧巧兒,遙指著說:「那就是靜心齋了,你可不可以自己走過去?我真的好怕!」

  寧巧兒看了看嚇得臉色蒼白的水秀,唉!「好吧,我自己過去。」

  「謝謝!謝謝你!」水秀連聲道謝後便溜了。

  靜心齋前後臨水,院裡種了許多芭蕉及竹子,風吹葉動,確實有幾分像是女子哀泣聲。寧巧兒問心無愧,倒也坦然。她越過曲橋,穿過迴廊,便看到了坐在軒前的他。

  暈黃的燭光下,他的身影透著幾分蕭索,看得她好是不捨!

  他看來神色自若,可由他僵硬的身體看得出來,他不像表面上的輕鬆愜意。寧巧兒壓下心裡的疑問,慢慢地走上前。

  越是心情低落,他越會到靜心齋,縱有鬼魅,他也要看看她如何近身。報應?哼!他問心無愧!

  聽見足音,見是她,萬俟傲挑起濃眉。

  「水秀人不舒服,我幫她送酒菜來給王爺……」怕他怪罪水秀,寧巧兒支支吾吾地解釋。

  見萬侯傲沒有說些什麼,寧巧兒在他炯炯的目光下布好酒菜,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坐下。」

  嗄?

  萬俟傲輕啟薄唇,「陪本王喝酒。」

  寧巧兒搖頭,「奴婢不——」

  他打斷她的話,「你不是奴婢!」

  嗄?寧巧兒張著嘴,不知道如何回應。

  萬俟傲笑了,「坐下。」

  她愣愣的坐下。

  萬侯傲斟了兩杯酒,遞給她一杯,她傻傻的接下,他舉杯,她也跟著舉杯。

  「本王的酒是不加藥的。」驀地,他突然開口。

  咳咳咳!他的話讓她一驚,入喉的酒液猛地嗆出!

  還來不及反應,他健臂一伸,她已經落入他的懷裡,大掌在她纖瘦的背後輕輕拍著,「瞧你,連喝口酒都會嗆到。」

  他的話裡可是憐惜?他的手勁好輕柔,他的眼神好醉人,寧巧兒想起他剛剛說的話,正襟危坐。

  「奴婢,」他不悅的輕哼,她趕緊改口,「我不懂王爺的意思。」

  萬俟傲支起她小巧的下顎,笑著說:「裝傻!」

  他的眼神好專注好專注,她望著他瞳眸裡的自己,幾乎要醉了。

  她芳唇輕啟,燦亮的眸子變得迷離,美得如夢似幻,他笑了,緩緩低下頭,吻住等候了一天的唇瓣。

  他的舌輕而易舉地進入,帶著酒味與柔情,攻佔了她的理智。

  她甜美的唇為他而啟,任他輕吮慢挑……只等候了一天嗎?他彷彿等了幾輩子時間呢!

  在他的唇舌及愛撫下,她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顧不了,只知道自己想他想得難受!

  當他再度佔領她時,她已經不再感覺微疼,少了疼痛的干預,這次她更放、更媚、更激出他的狂!

  軒旁廊下有滾水壩,水聲淙淙,又急又快,她的呻吟也又急又快,再一次的,她讓他毫無保留地釋放一切……

  萬俟傲抱著她起身,她虛軟地趴在他肩上,他走入滾水壩,水從兩人頭上兜淋而下,「啊!」她輕呼。

  水溫沒有想像中的涼沁,水流也不會太強勁。

  洗淨了兩人的身子,他抱著她往靜心齋裡走。

  看著滿地四散的衣物,清脆的笑聲由寧巧兒嘴裡逸出,「我們瘋了!」

  輕輕地將她放在楊上,萬侯傲取來錦巾拭乾彼此,她臉上的滿足讓他願意做這些不合身份的工作。在她面前,他不是尊貴的王爺,只是愛她的男人。

  愛?

  他想到的真是愛嗎!?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髮梢的水滴落在寧巧兒臉上,她勉強張開疲憊的眼。

  從昨晚就沒好奸睡過呢!接過他手中的錦巾,她咕噥著:「你的頭髮得擦乾,不然會著涼的……」

  萬俟傲感動地抱緊了她,在意識迷離之際,她還在惦著他的發。

  她半夢半醒的樣子煞是可愛!萬俟傲輕輕吻著她的唇,「睡吧!安心的睡。」他拉來錦被蓋住彼此,擁著她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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