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裡吹這種曲子,真不怕羞呀。是春心動了想嫁人了嗎?呵呵。」
邵譯嘉嫩臉微紅,忍不住駁道:「你這丫頭真難伺候,我不吹啦。」說著將碧簫往窗台上一擱,回身伸手去搔她的癢。
納蘭咯咯笑著,往旁邊一躲抓住了她的手嚷著,「好小姐,饒了吧!納蘭不敢啦!」
主僕倆嘻嘻笑笑的,互相抓著對方呵癢鬧了個臉紅髮亂,邵譯嘉更是笑得俯在桌上。
「哎,小姐,早點歇著咱們別鬧了,明兒個你還得辦公呢。」納蘭抿著嘴笑道:「你現在可是官了呢。」
一提到要上醫官院辦公,邵譯嘉就忍不住沮喪,「我真怕那些醫官。」如果院使可以不到醫官院辦公就好了,她只是想幫人看病呀。
當了院使之後要掌管的是醫藥政令和醫療事務,來往的都是公文和信件,好像離看診的路越來越遙遠了。
「小姐是院使,該是那些醫官怕你才是呀。」納蘭一笑,「只要小姐拿出一些魄力來,還怕整治不了那群狗東西嗎?」
邵譯嘉煩惱的問:「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接受我,聽我的號令呢?」
「那還不簡單,先軟哄,將幾名才能卓越的醫官外放,升任醫學博士。再籠絡太醫局的提舉和判局,一旦他們不反對小姐你,小姐也就無後顧之憂,新任的醫官都是從太醫局出來的,既然頭頭都贊同你,他們自然也不會跟你為難。」
納蘭輕鬆的說:「再來先抓幾個案子出來查,利用醫藥取財者以盜匪罪論,曾有誤治人命的繩之以法,不服上命因而誤事者也給予懲處。
「最後那些愛作怪、領頭胡鬧的,就以不適任為由請皇上於以罷免。」
邵譯嘉一聽,開心的拍手稱讚,「納蘭你真聰明,這法子真好。」
她從來都沒想過這些,被納蘭這麼一提,也覺得可以試試看。
「沒有啦,這道理跟馴馬沒兩樣。先哄,哄不動就打,打不動就殺!」
「納蘭。」邵譯嘉喊道:「別這麼說,我最討厭人家打打殺殺了。」
「我只是舉例嘛!」納蘭笑了笑,「小姐,我幫你出了這麼多主意,你要怎麼賞我?」
「都還不知道成不成,你就急著討賞啦。」就算納蘭不討賞,她也是要好好的謝謝她。
「好吧,你幫我出了這麼多主意,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賞你也是應該的。」
「小姐,納蘭也不貪心,只求你能夠答應我一件事。」
「你吧,我聽著呢。」
「等到小姐坐穩了院使這個位置,納蘭再來討這個賞。」她突然雙膝一跪,額頭抵著地,「只希望小姐得意之時,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諾。」
譯嘉大吃一驚,連忙把她扶起來,「納蘭!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怎麼、怎麼能跪我呢?」
「請小姐答應納蘭。」一向愛笑的她此刻顯得憂愁而悲傷,眼中含著盈盈的淚水。
這可把邵譯嘉嚇壞了,「我答應就是了。納蘭,你是怎麼了?」
「沒什麼啦。」她一笑,伸手抹去了淚水,「我嚇唬你的,這樣你才會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你這壞丫頭,可嚇死我了。」
納而又是一笑,「啦,小姐該歇著了。」
「也好。」邵譯嘉在納蘭的幫忙下換上了睡衣和軟鞋,鑽到被窩裡躺好。
納而攏熄香爐,關上了窗,突然想到,「小姐,你那支碧簫呢?」
「碧簫?」邵譯嘉想了想,「我擱在窗台上了。」
「窗台上?會是掉到外面了嗎?」她找了一下,還把窗子推開來瞧了瞧外面,「沒有呀。」
「沒有?」奇怪了,她記得自己隨手擱在窗台上面啦,難道是記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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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爽月手上俐落的轉著一支碧簫,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項東流則是一臉陶醉的回想著佳人更衣的美景。
屋子裡兩個姑娘說得興起,渾然沒注意到窗下兩個鬼祟的偷窺者。
「你覺得怎麼樣?」棘爽月突然問道。
「太好了、太棒了,簡直是人間極品。」那有如凝脂的肌膚、如夢似幻的臉龐、動人的身段……用想的就要流口水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棘爽月用碧簫敲了他的頭一下,「我問是你那個丫頭!」
「那丫頭呀?」項東流連忙道:「雖非絕美但清秀可人,也是迷人的。若說邵姑娘是絕艷牡丹,那丫頭便是雅麗水仙。」
「你的腦袋裡除了裝著兩位美女的影子之外,難道沒有裝些別的嗎?」棘爽月一臉被他打敗的樣子,「我是問你覺得那丫頭的智識如何,手段怎麼樣。」
「早說嘛!」項東流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一流的。」他豎起大拇指,真心的稱讚,「有見識、有魄力更有手段,可惜是個女人。」
「我也這麼想。」棘爽月又轉起了碧簫,「看來邵譯嘉若沒了那丫頭,恐怕什麼都辦不成。」
今天當一回偷聽者也算小有收穫。
邵譯嘉個性軟弱、沒主見,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沒想到那丫頭手段這麼厲害,看樣子都是她在作決定、出主意。
太軟弱的女人他受不了,太強勢的女人也挺令人反感的。
項東流也點頭贊同,「聽起來那丫頭倒比主子強上幾分。」
「這樣我就容不得她了。」棘爽月冷冷的一笑,心裡有了一個主意。
項東流驚道:「殿下想……」他伸手在空中劈了一下,做了個斬殺的動作。
「你想到哪裡去了?」棘爽月忍不住又用碧簫敲了他一下,「我犯得著為了一個丫頭殺人嗎?」
他只是想把她弄出去,將她從邵譯嘉身邊支走,這樣他要對付那個棉花似的女人就容易多了。
項東流吁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真是嚇了他一跳,要是殿下真的幹了這種壞事,他就麻煩了。
不跟皇上說對不起皇上的托付,跟皇上說又顯得沒義氣。
「只是要怎麼名正言順的把她弄走?」這倒是一個問題,她們主僕感情那麼好,就算想挑撥也無從下手。
納蘭也不會自願離開邵譯嘉……棘爽月皺著眉深思,突然一個點子閃過他的腦海。
他越想越覺得可行,忍不住笑了。
「殿下,你怎麼啦?」東流看他忽而皺眉、忽而微笑的。
「東流,你運氣真好。」他拍拍他的肩膀,「我現在認識了褚嚴華,哈哈。」
說著他舉步便走,邵把項東流晾在原地發愣。
「什麼意思呀?」他一頭霧水的抓了抓頭,「我真是越來越不懂你啦,殿下。」就像殿下拿了人家的碧簫,也不知道是要幹麼,他問他有什麼用意,他只是笑而不答。
看著他走遠,項東流連忙追了上去。
而棘爽月的意思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褚嚴華要倒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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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袁覽欽坐在搖曳的燈火下,深鎖著眉頭獨飲。
夜已深沉,人皆安睡,獨他無眠。
一盞搖曳的風燈捧在管家袁福手裡,一個挺拔身影謹慎的跟在後面行走。
袁福在房門前停了下來,輕敲門道:「左相,皇長子來了。」
袁覽欽連忙開門相迎。
棘朗星道一喚,「舅舅。」他的母親懿貴妃是袁覽欽的親妹妹,因此兩人私下相見時便是甥舅相稱。
「進來再說。」他把他拉了進來,對管家說:「袁福,你在門邊候著別讓人進來。」
「知道了。」袁福關上門,吹滅了燈火直挺挺的站著,像只忠心耿耿的狗。
「朗星呀。」袁覽欽深歎一口氣,「你舅舅當朝為相這麼多年,一向呼風喚雨威風八面,中間也遇過不少禍事,可從沒像這次這樣忐忑。」
「舅舅為何這麼說?難道是因為方錚那個老糊塗告你用人唯親這件事嗎?」
他搖了搖頭,「這事還小,只要我一口咬定方錚血口噴人,皇上訓一頓也就罷了。況且這事右相也糟殃,皇上總不能因此辦我們。」
「那我就不明白舅舅禍認為的從何而來了。」棘朗星疑惑的皺起眉,「難道是父皇昨日下的令?可以我來看,這令並不動搖舅舅呀。」
「我也這麼想。」他歎道:「皇上封茉陽公主為右丞相,又調了宇文執出任左丞相,要我提攜協助,雖是玩笑成分居多,但總是個警訊哪。」
「那舅舅為何發愁?」他不明白了。
「我為你發愁,更為了自身難保發愁呀。」袁覽欽接著說道:「朗星哪,你本該是皇太子,我國皇位向來都是傳長不管嫡庶,皇上偏愛皇后也就不管慣例,硬是立二皇子為皇太子,但你可是長子呀。」
身為皇長子,只因他的母親並非正宮,因此他和皇位擦身而過,這一點是他最不服氣的。
棘爽月之所以勝過他,只勝在他是從皇后肚子裡蹦出來的,而他卻是貴妃所養。
「我知道,我也不甘願。」
「舅舅知道你有野心也有才能,皇太子的位置你當之無愧。」袁覽欽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皇上器重你,也疼你,哪天太子之位回到你身上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