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裡?」京介沉下眼瞪視著他。
「在—一在—一」因為劇烈的痛楚,小島說起話來又是喘又是顫她,「難—一難波一家店名叫『綾子』的—一的地下酒廊。」
京介一聽,立刻將手中沾滿血跡的刀子一丟。「太田,備車。」
「是。」太田應聲。
京介轉身將沾到血跡的白色襯衫脫去,露出他背上那只張牙舞爪、模樣威猛的龍。
他換上另一件乾淨的白襯衫,風似的捲了出去。「英作,你來不來?」臨步出門口前,他閒閒地問。
「當然去。」英作興致勃勃地道。
京分一走出去,英作就要尾隨,但旋即又不知想起什麼地,踱回蜷縮著發抖的小島旁邊。
小島見他踱回來,嚇得又是臉色發青,就怕英作是回來結束他的性命。
「你呀—一」英作有點幸災樂禍地睇著他,「他已經在氣頭上了,你還敢跟他談條件,蠢貨!」話罷,他大步地走了出去。
※※※
難波綾子
「哥,你怎麼這麼糊塗?」因為雙川會上上下下都在緝拿池田光森,一直毫不知情的美保才知道她哥哥竟違反幫規販毒。
「販毒會死的,你為什麼—一」因為瞭解事情的嚴重性,她不禁哭喪著臉。
「我不想一輩子在冰川的腳底下。」他恨恨地說:「爸爸為了老會長送掉性命,而我只能當個角頭,我不甘心!」
「哥,」美保愁眉苦臉地道,「老爺子對我們已經夠好了,你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嘛?!」
「美保,你不懂。」
「我憧!」她大叫,「我知道你現在被通緝,而且一旦被捉就是死路一條。」說著,她掩臉而泣,嗚咽地道,「你這麼一搞,我跟京介的婚事也吹了啦!」
「別傻了,他根本不想娶你。」說著,他瞪著被他捆綁在牆角、神情疲憊的小舞,「他心裡只有那個女人,等我順利逃走,一定幫你宰了那女人!」
「哥—一」她拉住池田光森的手,哀求著:「你放了她,我幫你去老爺子面前求情,也許—一」
「想都別想!」他一哼,「冰川才不會那麼容易放過我。」
「可是—一」美保還想再講,但此時卻突然衝進來一個神情驚慌的酒吧女。
「你想死啊?」因為心情煩躁,他沒好氣地罵著那酒吧女。
酒女驚恐地道:「外—一外面有—一」
「有什麼?」他喝問。
酒吧女還未來得及反應,幾個男人身影己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
「有我。」京介一臉肅殺地瞪著池田光森。
一見京介已找到這兒來,池田光森不難想到他大概是被小島出賣了。
他一把推開哭喪著臉的美保,然後一個箭步衝往牆角押住被捆綁著的小舞。
「這件事跟美保無關,別為難她!」他朝京介他們吼叫著。
「放開她。」京介眼神如冰,冷冷地瞪著池田光森。
「京介,」美保衝上前,扯住了京介的手,「你讓哥哥走,我保證他會把她放回來的,我求你—一」
「美保,」京介睨著她,不為所動,「他早該知道販毒就是這種下場。」
「可是—一」她還想為池田光森求情。
「不用說了。」他打斷了她,「就算販毒這件事我不找他算賬,他企圖殺害兩位會長也是死罪難逃。」
其實在黑道家庭中長大,她也知道自己的哥哥犯的是非常嚴重的錯誤,但他畢竟是她的親哥哥啊!她怎忍心見他被殺?
「美保,不用求他!」池田光森做著困獸之鬥,「這小賤人在我手上,我就不信他敢動手!」說著,他將手中的槍對著小舞的腦袋。
京介最怕的,他怕池田一開槍,他就會永遠地失去小舞,但身為會長,他不能在叛徒面前露出懼色,也不能跟叛徒妥協。
已經被囚禁四、五天的小舞,神情疲憊卻又略帶歉意,「京介,對不起—一」她虛弱地道。
京介眉心一糾,沒有說話。
他知道她為什麼說對不起。一開始,她以為他就是殺害她父親的人而接近他、調查他,而現在她知道一切都是池田搞的鬼,根本與他無關。她覺得自己錯怪了他,因此心感歉疚。
「冰川京介,讓我離開大阪,也許她還有活命的機會。」池田光森其實知道自己已經是窮途未路,但他不想投降。
有柳生舞這張保命符在手,他相信自己絕對還有死裡逃生的機會。
「離開大阪?」京介撇唇冷笑,「黑道是無所不在的,你以為在其他地方就能活命?」
「你!」聽出他的不肯妥協的語氣,池田光森又急又惱。
他將槍口對著小舞的腦袋,撂下狠話,「好,那我就讓她給我陪葬!」
「你敢?」京介沉聲一喝,那眼神中滿冷酷的殺氣。
他一步跨前,朝著池田光森走去,「把她還給我。」
「會長!」見他竟手無寸鐵地走向池田光森,太田可急了。
英作拉住了想衝上前的太田,「讓他去。」他一派輕鬆地笑笑。
雖然他是右會長,在地位上跟京介是平起平坐的,但他一向尊敬長他一歲的京介,因此只要有京介在的場合,他通常都是不「輕舉妄動」的。
「池田,把她還給我。」京介無畏無懼、直挺挺地站在池田及小舞前面。
池田光森緊張地握緊手槍,「你要是敢動手,立刻宰了她!」
面前是她愛的男人,而背後是要殺她的男人,介於京介及池田之間,小舞竟不覺驚懼。
這個男人為了她甘願冒險,甚至在槍口下也是毫無懼色,能被這樣的男人愛著,就算死也不足為懼了。
「你可以開槍打爛她的頭,但是在你開槍的同時,我會擒下你。」京介知道自己在賭,但是身為黑道的他早已將賭視加平常。
他賭命、他賭一生、他賭未來—一從他生在冰川家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注定要賭一輩子。
「我不會殺你,但是我會要你為她的死,付出你想像不到的代價。」他冰冷的黑眸堅定地、猙獰地逼視著惴慄不安的池田光森。
「什麼?」池田光森難以置信地抖動著唇角。
「我再說一次,把她還給我。」他沉聲道。
池田光森自知不論如何都是難逃一死,就算他把這女人還給京介,身為會長的他還是會執行幫規。既然橫豎都是死,他一定要拉個人作陪。
念頭一閃,他忽地推開小舞,猛然將槍口對著面前的京介並擊發一槍。
事情發生得太快幾乎,所有人都是毫無準備的。
京介把頭一偏,在子彈掃過他臉頰的同時,他的一記重拳也砰地落在池田光森的臉上。
「啊!」池田光森疼得鬆開了手槍,掩面哀叫。「我……我的鼻子……」
在他掩著臉的指縫間流下了鮮血,想見這一拳一定讓他傷得不輕。
被槍響嚇得幾乎呆住的小舞,像掉了魂魄似的怔望著臉頰處有一道血痕的京介,身子不住的顫抖。
「小舞—一」京介抓住她的胳膊搖了她兩下,「你沒事吧?」
「京介—一」她恍神地望著他,喃喃地道:「你是傻瓜,你是傻瓜—一」
他抱住身體不停顫抖的她,心疼萬分。
就在此時,一直掩著血流不止的臉的池田光森,忽地伸手往褲腳處一摸,當他再抬起手來,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把掌心雷。
「去死吧!」他大叫一聲,朝著京介的背後開槍。
英作見情況不對,想也不想地就衝上前去推開沒有防備的京介,而這突擊的一槍就那麼打在英作的肩上。
「找死!」眼見池田光森死到臨頭還搞鬼,太田氣憤地衝上前去,一腳狠狠地將他踹倒在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槍對著他的腦袋就想打——
美保見狀,忽地發出尖叫。
「不要!不要!」她撲到京介面前,哭叫著:「京介,饒了哥哥,饒了他—一」
京介微微地糾起濃眉,一語不發。
「京介,我求你—一」美保拉扯著他的手臂,模樣可憐,「看在我是你未婚妻的份上,饒了我哥哥,京介—一」她泣不成聲地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被京介攬在另一邊的小舞,看著美保哭倒在他身上的模樣,突然一陣悵然。
未婚妻,是啊!她竟差點兒忘了,她所愛的男人是一個有婚約的男人呀!
他會怎麼做?當他的未婚妻這麼求他時,他會鐵面無私地執行幫規,還是念在他與美保的情分上放了池田?
就在這個念頭不斷地在她腦海中流竄之際,她聽見京介淡淡地開了口。
「太田,把他交給天羽。」他說。
美保一聽,又哭又笑地道:「京介—一」她偎在他肩上,不住地擦拭著眼淚。
克介望著她,沒有說話。
在京介饒了池田光森一命的同時,小舞發現京介對美保是有情的。而這個發現讓她覺得傷感悵然。
肩膀被打了一槍的英作施過來一記促狹的眼光,玩笑似的說:「好啊,你抱得美人歸,我卻要幫你捱槍。」
京介覷了他一眼,「感謝我吧!我在幫你製造見外科醫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