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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黑田萌

  「哼。」他撇唇一笑,有點高深莫測。

  他約莫三十歲上下,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樑讓他看起來有些驕傲,他的唇片豐潤而飽滿,勾起一邊唇角時帶著幾分邪氣及英氣,是個十足的俊挺男子。

  「宋水脈……」他喃喃自語。

  這攔轎的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陸東堂那行蹤飄忽的獨子陸鎮淮。

  他從塞外回來經過此地,聽說雲霞山居的宋家正在為女兒招親;他閒來無事,正打算要上山瞧個究竟,順便也拜訪當年的救命恩人,沒想到才到山門就聽見宋家大小姐已許配給藏劍門少主之事。

  他父親逕自幫他決定婚事,也不問問他的意見,就隨隨便便地替他覓了一個媳婦兒,這真是太教他震驚了。

  他天性喜愛自由,又習慣雲遊四海,豈有讓一個不知名的女人套牢他之理?

  再說,宋家是陸家的恩人,他實在很擔心父親會為了報恩,而委屈地娶回一個不知哪裡有缺陷的女人回來。

  為了先一探究竟,他喬裝攔轎,甚至改換兵器,就是想「先睹為快」。他打定了主意,要是這宋家大小姐差強人意,他是打死都不會回藏劍門「自投羅網」的。

  不過這驚鴻一瞥,他卻讓宋家大小姐那沉魚落雁般的姿色所震懾住。

  她有一張白淨的鵝蛋臉,彎彎的秀眉看起來很有脾氣,小巧的鼻子讓她不覺小了幾歲,還有那晶晶亮亮的大眼睛,就像是會說話似的……最引人遐思的是,她那張櫻桃般的小口掀動著,彷彿在期待著誰一樣……

  真是個標緻的姑娘家,那姣美的樣貌比起醉心樓的花魁——月影姑娘,可是一點也不遜色。

  帶我走……

  她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人說出這種話?莫非她坐上花轎是情非得已?什麼樣的女人會對一個陌生人提出這種要求呢?好奇怪、好不可思議的女人!

  這一刻,她的特別引起了他心底強烈的好奇及探索的渴望。

  他不是個能被拴住的男人,但這一回,他卻覺得自己也許還挺適合安定的。

  此刻,他只想趕緊回藏劍門去等著花轎上門。

  想著,他縱身跳入林中,然後以他傲人的輕功在林中疾行……

  第二章

  十幾日的路程,花轎終於回到了藏劍門。

  一下花轎,水脈就被眼前這氣派宏偉的大宅給震懾住;她原本以為藏劍門不過是個江湖上的小門小派,沒想到其建築之雄偉,根本已賽過雲霞山居。

  中門一開,入目的就是幾可亂真的庭園造景,奇石飛泉,好不壯麗。

  雖說藏劍門位於城中,卻有著一種超脫世俗的清靜,絲毫不見一丁點的塵囂味兒。

  「水脈小姐,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你要什麼都儘管吩咐底下的人。」陸東堂依然未改口。

  「陸叔叔,」她凝望著陸東堂,「別再叫我水脈小姐了,您喊我一聲水脈就行了。」

  陸東堂釋然一笑,「好、好……」他一直不敢直接喊她的名字,就是怕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現在看來,她似乎調適得很好。

  「門主,」幾名護院驅前迎接陸東堂及水脈,「路上辛苦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陸東堂的心情顯得相當高亢。「快找幾名利落一點的丫頭來服侍水脈小姐,聽見了嗎?」

  「屬下馬上去。」護院恭謹答道。「對了……」說著,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事,「少主回來了。」

  陸東堂一怔,「鎮淮回來了?」這可真是稀奇,他從沒見過他在捎完信後,這麼快的時間裡就返回藏劍門的。莫非……這只倦鳥終於想回家了?

  不過這真是太好了,既然他已經回來,那麼這樁婚事就可以早辦早了。

  「他人呢?」他急忙問道。

  「少主他又出去了。」護院面有難色地說。

  他髯眉一揪,「又出去?去哪裡了!?」這渾小子真是一刻都坐不住!

  護院覷了水脈一記,囁嚅道:「少主他……他到……」

  「怎麼吞吞吐吐的?」陸東堂臉上一沉。

  「是醉心樓……」護院的聲音已經盡量壓低了,但醉心樓三個字還是傳進了水脈的耳朵裡。

  醉心樓?聽起來是挺典雅的,不過看那護院吞吞吐吐的,想必不是什麼正經的地方。

  好呀!這陸鎮淮要真是個不長進的紈褲子弟,看她不立刻蹺回家才有鬼!

  陸東堂眉梢一挑,想發怒卻又因為水脈在旁而隱忍下來。「去把他找回來。」他沉聲命令著。

  「是!」那護院應聲,旋身就往大門口跑。

  陸東堂的臉上明顯地不悅,和剛才相較實在是天差地別。他畢竟是武官出身,什麼都藏不住,什麼都往臉上擱。「陸叔叔,您沒事吧?」水脈瞅著他問。

  他一回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來,我帶你去見見你未來的婆婆。」

  「噢。」她訥訥地點點頭。

  *  *  *

  陸東堂的夫人是四川唐門的小姐,年輕時亦是個名號響亮的人物;當年,提起唐門小姐「唐霜」,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霜霜。」陸東堂一進東廂,就急著呼喚妻子的名字。

  聽見陸東堂還叫夫人為霜霜,水脈不覺想笑,看他一派嚴肅的模樣,卻喊自己的夫人霜霜!?真像是在喊小娃兒。

  東廂的門一開,一名略顯富態,但面容高貴的婦人姍姍而來。「東堂……」

  「咦?」睇見陸東堂身後的水脈,她臉上有著一絲驚喜,「她不會就是……」

  陸東堂回來的路上已經以飛鴿傳書向家裡告知了所有事情,因此唐霜不難猜到他身後的這位小姐就是當年恩人的千金。

  「是的,她是水脈小姐。」陸東堂說。

  唐霜趨前握住水脈的手,臉上滿是欣慰之情。她滿意地端詳著水脈,「我們家淮兒真是好福氣,居然能討到這樣的媳婦兒。」

  自幼便失去母親的水脈對眼前的唐霜有著一種無以名狀的親切感,她喜歡這個婦人,但……她還不習慣當任何人的媳婦兒。

  「夫人……」雖說她們姐妹五人自小就被父親給寵壞了,但該有的禮儀應對還是有的。

  唐霜微皺起眉,「夫人?你真是太見外了。」說著,她拍撫著水脈細嫩的手背,「你該叫我一聲娘或婆婆,不是嗎?」「唔……」她睇著唐霜,還真有點喊不出口。

  「不打緊。」唐霜似乎看出她還有點不習慣,十分體諒地說:「慢慢來,不急。」

  「霜霜,」陸東堂打斷了她,「水脈一路風塵僕僕地也累了,你先讓她休息去吧!」

  唐霜一頓,笑說:「倒是,你瞧我樂昏了頭,居然還在這兒叨絮個沒完。」話罷,她喚來兩名丫環,「春棠、秋菊。」

  兩名聞聲而來的丫環恭恭敬敬地問:「夫人,有什麼吩咐?」

  「快帶少夫人回房裡休息,順便備水讓少夫人梳洗一番。」唐霜叮囑著。

  「是。」春棠和秋菊一欠身,恭謹地走向水脈,「少夫人,這邊請。」

  水脈向陸東堂及唐霜告了退,便隨著兩名丫環離開了東廂。

  *  *  *

  被花轎震了十幾天,水脈覺得腰脊都快斷了似的。坐在浴桶中,她舒適地伸展著腰肢。

  突然,門外傳來了丫環們細細碎碎的談話聲……

  「少夫人來了呀?」那顯然是另一個丫環的聲音,而不是剛才的春棠和秋菊。

  「嗯。」春棠應著。

  「聽總管說,少夫人是門主的恩人之女,是不是?」

  「聽說是這樣……」

  「門主該不是為了報恩才……」那丫環低聲說著,語氣中帶著謔意。

  秋菊低聲喝止,「別亂說,人家少夫人花容月貌,可不是因為嫁不出去才強迫推給咱們少主的。」

  「唉……」春棠突然感慨地一歎,「花容月貌又有何用呢?」

  「春棠,你怎麼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她語意惋惜,「少主根本是個浪子,一直以來又跟月影姑娘走得那麼近,看來少夫人這空閨是守定了。」

  「噓!」秋菊年歲較長,跟這些嘴碎的小丫環還是不一樣的。「別在這兒亂嚼舌根了,要是讓少夫人聽見,看你們怎麼辦!?」

  「放心,我們說得這麼小聲,她聽不見的。」春棠心存僥倖。

  但不幸的是,水脈的耳力一向好過尋常人,因此丫環們的談話可是一字不漏地進了她的耳朵。

  月影姑娘?她是誰?是陸鎮淮的相好?

  哼!原來陸鎮淮不只是個行蹤飄忽的浪子,還是個貪好女色的登徒子呢!這麼看來,剛才那護院提及的醉心樓,應該就是那月影姑娘住的地方 ?

  要她嫁給一個喜愛流連在鶯鶯燕燕之間的男人?真是做夢!

  不成,趁現在還未正式拜堂成親,她還是早早蹺頭回雲霞山居才是!

  想著,她倏地自浴桶中站起,伸出手,東摸西摸地要撈回擱在床上的衣物,但無論她怎麼摸就是摸不著東西……

  「奇怪?」她疑惑地轉過頭,當下嚇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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