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野,算了。」清水美紗在一旁拉著久野,「我沒事……」見海織被久野罵的抬不起頭,她心裡有一絲報復的快感。
看來,這招借刀殺人之計已經奏效了。
這時,小笠原迅速地上前,並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真是抱歉,我會好好教訓她的。」
雖然小笠原嘴上說要教訓她,其實是想替她解圍,海織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因為她個人的疏失,居然要老資歷的小笠原也跟著賠罪,她心裡非常過意不去。
小笠原將她的頭一壓,示意要她道歉。「海織……」
儘管她認為自己不可能犯這種錯,但現場的情況卻沒有她說話的餘地。為了小笠原,她硬著頭皮認錯道歉。
「非常對不起。」彎下腰,眼淚竟然也差點兒掉出來。
「別這樣……」清水美紗一貫溫柔地道,「是久野太小題大做了,這沒什麼的。」
「不,」小笠原歉然,「是我們疏忽,以後我們會特別注意的。」
「小笠原老師,別這麼說。」清水美紗表現得一臉不知所措。
因為發生這件事,攝影棚裡所有工作人員的情緒難免受到影響,為了讓大家的情緒稍微緩和一下,攝影師只好喊停休息。
小笠原將海織拉到一旁,安慰著:「沒事了。」
「對不起……」小笠原在這一行已經非常有名氣,而且又是箇中的佼佼者,現在居然連累她跟著低頭認錯,她心裡除了歉疚,還有不甘。
「算了。」見她眼淚都快掉下來,小笠原忙說:「別在人前哭。」
她強忍著眼淚,堅強地點點頭。
「去休息一下吧!」小笠原非常窩心地拍撫著她的肩膀。
*********
見海織一個人坐在安全門外,荒川隼一言不發地走向了她。
其實剛才久野責罵海織時,他幾乎要開口制止久野,但一想到這是她工作上的疏忽,而且對方又是清水的助理,他還是作罷了。
如果他剛才替海織出頭,那反而會讓海織成了久野的目標,而且對清水也不好意思。
雖然她壓低著頭,看不見她臉上是什麼表情,但由她微微抖動的肩膀,不難猜到她現在一定哭得像淚人兒似的。
「喂,」他將疊得四四方方的深灰色手帕遞給了海織,「擦一擦,真難看……」
聽到那熟悉的促狹聲音,海織反射動作似的抬起頭,見他站在一旁,她愣了愣。
「拿去。」他抓起她的手,粗魯地將手帕塞到她掌心裡。
人家都已經將手帖塞到她手裡,她要是再不接受未免顯得不識大體且小家子氣。「謝謝。」她捏住手帕,幽幽地道謝。
他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了下來,「有什麼好哭的?妳進這行不會從沒碰過這種事吧?」在這種圈子裡,多得是倚老賣老之輩。
「我自己是無所謂,可是連累小笠原老師,我……」說著,她眼淚又掉了下來。
見她捏著手帕,不願意用來拭淚,荒川隼有點無法理解,也有些不能諒解。「妳怕我的手帕不乾淨啊?」
迎上他微微懊惱的眼神,她怔了怔,「不是……」
他如此貼心的舉動讓她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嫌棄他的手帕;再說,這可是她偶像的手帕耶!她還想帶回去作紀念呢!
「那就擦呀!」他瞪了她一眼,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話。
為求他信任,她趕忙擦擦眼淚,「我這不是擦了嗎?」說著,她斜覷了他一記。
見她終於用他的手帕擦了眼淚,他心滿意足地背靠著牆,伸了個優閒又帥氣的懶腰。
「唉,像久野那種狗仗人勢的傢伙,妳不必放在心上。」
狗仗人勢?聽見他如此形容清水美紗的助理,她不覺有點震驚。太毒了吧?雖然她才是苦主,但也沒想過用這種字眼來罵久野。
不過聽到自己的偶像幫自己出氣,她心裡其實是很高興的。
「不過……」他突然又一臉認真地盯著她,「妳在這行也有兩年了,居然還會出這種差錯,也活該被罵。」
「什麼?」他突如其來的數落教她怔愕得瞪大了眼睛。
她還以為他是好心來安慰她,沒想到一眨眼,他竟又數落起她來,這 ……這是哪門子的彆扭脾氣?
「我……」
「我什麼?」他不讓她有辯駁的機會,「錯了就是錯了,有什麼好說的?」
她蹙起眉心,一臉委屈地瞅著他。
他睇了她一記,忽地在她背上重重一拍,「又想哭?」
「才沒有呢!」她硬是忍住了蓄滿眼眶的淚水,倔強的瞪著他。
他撇唇一笑,「那最好,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說著,他一臉認真地凝視著她,「為什麼進這行?」
她一愣,呆呆地望著他。為什麼進這行?總不能說是因為他吧?不過這確實是她當初不惜跟爸爸冷戰,也要到東京來的原因呀!
「不會是忘了吧?」他盯著她,那雙銳利的眼睛像要看穿她似的。
忘了?她才不會忘呢!
情急之下,她衝口而出,「因為我崇拜一個模特兒!」
他一頓,然後似笑非笑地睨著媳,「男的?」
她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他眉心一皺,噗哧地笑出聲來,「好愚蠢的理由!」說著,他又狂笑起來。
海織氣呼呼地瞪著他,一副想賞他一耳光的表情。他笑她也就罷了,居然還說這是愚蠢的理由?
「真的是……」他笑得連說話都斷斷續續,「真的是蠢人做蠢事。」
「你……」虧她剛才還因為他的安慰而感動得差點流淚。
說她蠢人做蠢事?要是他知道她當初進這一行就是因為他,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手帕還你!」她霍地站起,將手帕塞回他手裡。
他皺皺眉頭,「沒鼻涕吧?」
海織輕哼一聲,逕自轉身離去。
見她又恢復元氣,荒川隼的臉上漾起一抹淡淡地、不露痕跡的笑意。
這就是他的用意,雖然聽起來像是在譏笑她,但其實是想藉著惹她生氣,進而讓她恢復鬥志。
再說,安慰人這種事,他本來就不在行。記得瑪麗亞曾經說過,他不是個溫柔的男人,而他想直到他斷氣的那一天,他都會是這種樣子。
*********
就在同時,太田雅人和清水美紗遠遠地看著他們兩人。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他喃喃道。
「你說什麼?」清水美紗微愣。
他指著坐在安全門外的荒川隼和海織,「妳不覺得隼對那女孩很特別?」
這件事,清水美紗早就感覺到了,但她不想讓太田雅人發現她很在意。「是嗎?」
太田雅人睨著她,「我以為妳早就發現了。」女人的直覺總是強過男人,他不相信她還未發現。
「隼是個正常的男人,有喜歡的女孩子也是正常。」她淡淡一笑以掩飾內心的起伏。
「妳忘了嗎?」他若有所指地睇著她,「隼是不會再喜歡上與工作有所接觸的女性。」
「人總有變的一天。」她知道太田雅人指的事,瑪麗亞那件事算來也過了兩年,也許他已經從那段情傷中走出來了也不一定。
「美紗,」太田雅人突然一本正經地望著她,「妳想隼是真的喜歡那個小助手嗎?」
她一笑,「你幹嘛這 在意隼喜歡誰?」
「他看上的,我都有興趣。」他意味深長地說著。
清水美紗微蹙眉心,笑說:「看來還沒從瑪麗亞的陰影中走出來的人是你。」
當年太田雅人和荒川隼同時在米蘭的服裝秀上認識瑪麗亞,太田對瑪麗亞一見鍾情,之後便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但瑪麗亞卻明白地拒絕了他,並向他表示她心有所屬,而且會主動向她鍾情的男人告白。
不久,瑪麗亞向荒川隼提出交往的要求,而他也答應了她。
他以為瑪麗亞和荒川隼會有個美滿結局,但沒想到在三年後的某天,他居然聽到瑪麗亞即將嫁給某位攝影師的消息。
這兩年來,荒川隼不再提到瑪麗亞這個名字,也一直沒再跟任何女性傳出戀情;他想,荒川隼或許還沒從瑪麗亞棄他而去的陰霾中走出吧?
「太田?」見他發怔,清水美紗輕拍了他的肩膀。「你發什麼愣?」
他一笑,「沒事,我只是在想該怎麼追求那個小助手。」
「你是說真的?」她愕然。
「當然。」他高深地一笑,感覺有點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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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結束後,太田雅人主動找海織攀談,表現得自然而溫和。
「妳是遠山小姐吧?」他親切地問著。
海織一愣,「呃,是的……」雖然太田雅人對工作人員都非常客氣,但這倒是他第一次主動和她交談。
「小笠原老師經常誇讚妳。」他溫柔地一笑。
「是嗎?」她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我常給她惹麻煩呢!」
「妳是哪裡人?」搭訕是每個男人都懂都會的事,但要做得不露痕跡、不惹人厭卻是一門學問。
「九州。」她有問有答。
「那妳是一個人住在東京??」他一臉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