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一笑,「無聊?那妳應該找太田,跟他在一起一定不會無聊。」太田是個標準的玩樂主義者,工作之餘的興趣就是「玩」。
「算了,太田的興趣就是在Disco和PUB裡泡妹妹,我才不跟他攪和。」
他忖了一下,「那倒是。」不過如果找太田是個「錯誤」主意的話,那找他不是更糟?他是個標準的悶葫蘆,問一句才說一句,不無聊死才怪。
「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房間裡的海織突然驚叫一聲,接著就聽見東西接二連三掉下來的聲響。
他轉頭一瞥,只見他的收藏已經掉了滿地。
「誰?」清水美紗警覺地問道,「我聽見有女孩子尖叫的聲音。」
「噢,是小不點弄倒了我的東西。」他毫不隱瞞。
清水美紗頓了頓,「小不點?你是指小笠原的助手?」
「就是她。」
「你從不讓女孩子進你家的。」清水美紗驚疑不已。
他睇著房間裡正緊張兮兮地收拾殘局的海織,不覺一笑,「我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她是『女』的。」
「隼……」清水美紗欲言又止。
「如果沒什麼事,我掛電話了。」他打斷了她。
清水美紗訥納地應了聲,「唔。」
「Bye!」他毫不留戀地掛斷了電話,飛快朝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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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門口,他一臉高深地盯著她笑;海織抬起頭,心虛地朝他咧嘴笑笑。
「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她看見了稀奇的人偶就想拿下來瞧個仔細,「我看見一個人偶,就想說……」
「拿下來看看?」他幫她把話說完。
她一臉歉疚,「嗯。」
荒川隼笑歎一記,「妳真是奇怪,一般女孩子不是應該對芭比娃娃比較有興趣的嗎?」
「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爸爸以前還是自衛隊教官,所以……」
「所以妳就變成『男人婆』了?」他促狹地一笑。
她瞅著他,「你要這麼說也行。」說著,她認命地收拾著。
「收拾好才能回去。」他扔下一句,逕自到廚房去準備火鍋材料。
等她收拾好,他已經把火鍋料準備妥當,因此她又理所當然且順其自然地被留下來吃火鍋。
摩摩蹭蹭地到了將近十點,海織趕忙向他告辭。
「我該走了。」
「很急嗎?」他瞅著她,心裡有點捨不得她就這麼回去。
她翻腕一看,「已經快十點了。」
「妳有門禁?」他問。
她搖搖頭,「沒有,我家人都住在熊本。」
他微怔,「妳離鄉背井?」原來她是由外地到東京來打拚的。
「嗯。」
「既然家人都不在這裡,妳晚一點回去有什麼關係?」
「不太好。」一個女孩子在男人的家裡待得太晚,那成什麼體統?
他忖了一下,「妳和別人住?」他也曾經和瑪麗亞在巴黎同居了近兩年,他想她應該也有可能做這種事。
現在的年輕女孩對同居這種事已不像從前那 排斥,很多一有了男友的女孩都會願意跟對方同居。
不知怎地,一想到她可能有同居男友,他的心裡就有點沉……
「真的很晚了……」她霍地站起,「今天打擾你了,抱歉。」
荒川隼凝睇著她,「不會。」他指著桌上的絕版人偶,「別忘了帶走。」
「噢。」她拿起盒子,抱在懷裡。「那我告辭了。」
他送她到門口,「小心。」
「我很安全的。」雖說他平時說話很不客氣,給人的感覺又很冷淡傲慢,但今天的他卻給了她全然不同的感受。
她想,也許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只是不善於表現他的友善及體貼罷了。
「呃,這個……」她低頭瞥了盒子一眼,「你真的不收我錢?」
「妳懷疑?」他蹙眉一笑。
她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不該白拿你的東西……」這好歹也要幾萬塊,而且還有增值的潛力呢!
「沒關係。」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但是……」她猶豫不已。
見她那「掙扎」的複雜神情,他不覺又是一記笑歎,「妳這麼介意啊?」
「當然。」她不加思索地答道。
「不然……」他暗忖了三秒鐘,突然伸手端住了她的臉,略彎下身軀在她額前一吻。
她驚愕地怔望著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
「這樣不就行了。」他迷人的唇角勾起惡作劇般的微笑。「再見。」他將她推向門外,迅即關上了大門。
一關上門,他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他的心口狂跳、他全身血液沸騰、他呼吸急促、他居然差點兒就衝動地想抱著她。
他甚至想親她嘴巴的,要不是把持住了,他肯定會親她嘴巴。
老天!他是怎麼了?
站在門外,海織像是雕像般呆立著。他親她額頭?大名鼎鼎的天王模特兒荒川隼居然親她額頭!?
雖說親額頭實在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她卻止不住地全身顫抖....
天啊!她今晚肯定失眠了,和他共事的這段日子,她都別想安穩地睡覺了.....
摸摸額頭,她還是無法相信這些事情都是真的。
今天不洗臉了……她愚蠢地忖著。
第三章
隔日的攝影棚裡,海織下意識地躲著荒川隼,因為只要一想起昨晚的事,她的腦子就會瞬間充血讓她思緒掏空。
不過即使她刻意迴避,忙碌吵嚷的攝影棚裡,還是不時聽見荒川隼大聲叫喚她名字的聲音。
而這個景象看在清水美紗的眼裡,可真不是滋味。
自從知道他把海織帶進他家門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裡就一直波濤翻騰。在他心裡,那個小助手果然是有點不一樣的。
在瑪麗亞之後,她已經很久沒見過荒川隼那麼友善、熱衷的對待一個女孩子;雖然表面上看來,他好像一直在找她麻煩,但在認識他已有一段時間的她看來,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感覺得出他對遠山海織有多麼不同,當他喊著她的時候,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愉悅、充滿了熱情、充滿了期待,充滿了淡淡的、隱隱的愛意。
這是她最不願意相信且承認的事實,但她知道那是真的。
「清水小姐,這是妳待會兒要穿的衣服。」就在她發怔的時候,海織微笑的臉龐倏地出現在她面前。
望著海織那張看來一點也不特別的清秀臉龐,她心裡不覺一陣激動。有一瞬,她幾乎可說是惡狠狠地瞪著海織。
「清水小姐?」突然看見清水美紗那種不同於平時的兇惡眼神,海織不由得一震。
清水美紗意識到自己的失常,旋即露出她平時的和善笑容。「謝謝妳。」她接下衣服,盡力保持著她一貫溫柔形象。
「不客氣。」雖然剛才那一剎那,她真的被清水美紗那「異常」的眼神嚇到,但看來應該沒什麼事才對。
清水美紗心事重重地回到衣室裡更換衣服,不禁為自己剛才的失常感到驚惶;她會妒嫉、她會懊惱、她會厭惡,甚至憎恨一個人,她不能讓別人發現她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個敬業、溫柔、善良、和氣,沒有心機、沒有脾氣的好女人,維持了這麼多年的好形象,斷不能因為一個小助理而毀於一旦。
穿妥衣服,她在鏡子前做出一記完美笑臉。
視線一低,她忽然睇見一根擱在桌上的珠針;那一秒鐘,一個壞念頭鑽進她腦子裡……
她像中了邪似的拿起珠針,並將它別在自己腰後的地方;轉過身,她步履優雅地走出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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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鏡頭前,荒川隼、太田雅人及清水美紗三人熟練而專業地擺出各種姿勢,如果模特兒也像服裝品牌般有高低之分,那他們三人可說是模特兒裡的「高檔貨」。
「唉呀!」突然,清水美紗發出了一聲輕柔的驚叫。
拍攝的過程中,所有人都保持安靜以免影響到攝影師及模特兒的心情,因此清水美紗細微的驚呼清楚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怎麼了?」她的助理久野迅速地趨前。
清水美紗神情驚疑,「不知道……背後好像有什麼刺了我一下……」
「是嗎?」久野立即走到她身後,並在她腰際發現了一根珠針。「是珠針!」久野將那根別在她腰上的珠針取下,表情相當不悅。
久野轉過身,頗有興師問罪之勢,「是誰準備服裝的?」
海織抬起手,「是……是我。」
「妳是怎麼做事的?」久野趨前,氣焰凌人,「居然把珠針別在衣服上給模特兒穿?搞什麼!?」
「這……」海織震驚地,檢查衣服是基本功課,她不可能會連這道基本手序都沒做,而且方才將衣服交給清水美紗之前,她還徹底地檢查過一次。
「妳怎麼能出這種差錯!?」久野咄咄逼人,罵得她連氣都不能吭。
「我已經檢查過,明明OK了。」海織訥訥地說。
久野眉梢一挑,「妳是說珠針是自己插在衣服上的??」說著,她將珠針往地上一扔。「要是弄傷了清水小姐,妳說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