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張天鴻所有的懊惱及挫折全寫在臉上,但他知道他已無話可說,因為她是來真的。
他頹然地、惱恨地瞪著她。
終於,他決定放棄、也不得不放棄。「你要是後悔,別回來找我。」說完,他旋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陶琳釋然地一笑,但在她終於鬆了口氣的同時,卻也有著些許的遺憾。
搞到這種境地,誰都不願意。
也許是她年輕、也許是她對男人還不瞭解,所以才會讓這件事情搞到這麼難堪的下場。如果她成熟一點、有智慧一點,或許就能完美的處理好這件事。
人是不能太溫情的,尤其是在感情的處理上,否則有時「溫柔的拒絕」轉眼就變成了「殘酷的溫柔」。
再有下次,不管愛是不愛,她都會在最快的時間裡下最明確的決定。
* * * *
安撫了平治,正廣站在鏡子前,一次又一次地端詳著自己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也失去了自信心。
那個年輕男人既年輕又光鮮,而他卻是個住在深山裡,邊幅不修的三十一歲男人。
如果她選擇了那個年輕人,他實在沒什麼好意外的,只不過他真的不甘心。不論成敗,他總有權利追求吧?
剛才他為什麼要拉著干治進來?如果她就這樣被那個年輕人帶走,那他……
不,他不讓任何人從他身邊將她帶走,除非是她自己想離開。
忖著,他旋身就要往外衝——
「陶川……」陶琳站在門口,一臉埋怨地睨著他。
見她還在,他心裡不知有多高興,但一想起她剛才竟為了保護那年輕人,而差點挨了他一記重拳,他不自覺地又氣惱起來。
「你還沒走嗎?」一時衝動,他說出了反話。
她眉心一擰,慍惱地道:「你希望我走嗎?!」
「你……」他一震,懊惱著自己的嘴快,但一時又放不下身段道歉。
陶琳氣憤地瞪著他,「好,我現在就走啊!」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他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她,「為什麼護著他?因為他是你的結婚人選之一?」
「我沒護著誰,我只是不希望把事情鬧大。」她惱火地嗔瞪著他,眼底閃著淚光。無辜挨了一記,已經夠教她委屈的,現在他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挪榆她?!
他是吃醋,還是吃錯了藥?
「你……」見她眼中盈滿淚水,他的心一抽,情緒也略為緩和。
「他根本打不過你,要是你把他打傷了,鬧上警局,那該怎麼辦?」她臉帶慍色地質問他。
「我……」他剛才確實是衝動了點,但那全是因為她給了他不確定的感覺。
那年輕人是誰?跟她又是什麼關係?這些事,他想知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他突然直視著她,語帶審問地。
她一怔,「什麼?」
「我不在意你腳踏兩條船,不過我要知道你選擇了誰。」他說。
聽見他說自己腳踏兩條船,她氣惱得直想賞他兩巴掌,要不是她還算沉得住氣,她真的會那麼做。
「你還在考慮嗎?還下不了決定嗎?」他神情最急躁的,但他的眼底充滿了不安及徬徨。
他想知道她會給他什麼答案,又擔心她給的答案是他最不想聽的那種。
「你認為我腳踏兩條船嗎?」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居然那麼想?」
「姐果你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他會那麼生氣、那麼激動?」他自知這樣的話很傷感情,但不知怎地,他就是冷靜不下來。
他一定是瘋了,因話他不是個如此狂躁、如此衝動、如此情緒化的人。
陶琳恨恨地瞪著他,唇片顫抖著,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對他是真是假,難道他看不出來?為什麼他會懷疑她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
他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聽,就急著定她的罪、判她死刑,為什麼?
越想越生氣、越氣越委屈,她嘴巴一癟,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豬頭!笨蛋!」她氣得大罵,猛地就推開了他。
背過身,她像發了狂似的往外跑,彷彿要永遠地跑出他的世界、他的生命般。
他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林,你等等!」衝到樓梯口,他拉住了她。
「你放開我!」她奮力一甩。
這一甩,她是甩開了他,但也讓自己重心不穩,整個人往樓梯下跌。「啊!」
「林!」正廣見狀,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抱住了她,然後緊緊地圈住她。
就這樣地,兩人滾落到樓梯下,在他的保護下,她是毫髮無傷,可他卻渾身疼痛,只覺骨頭都快散了。
見他皺著眉,一臉痛苦,陶琳將剛才的爭執丟到一套。「陶川,你……」
他悶哼一記,凝睇著她,「你沒摔著吧?!」
方纔在他眼底的怒氣及妒火,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只餘關懷及溫柔。
看著他關注的眸子,她突然一陣鼻酸,淚水就那麼狂洩而出。
「你哭什麼?」見她突然哭得那麼傷心,他一愣。
陶琳抓著他的衣領,將臉埋在他胸前,「你是笨蛋,笨蛋!」她掄起拳頭,猛槌著他的胸膛。
這會兒,他都不知道該繼續跟她吵,還是安慰她?
「林,你……你到底……」他不知該說什麼,他的心好亂,而他從沒這麼不知所借過。
「你希望我走嗎?」她傷心地、氣憤地哭叫著,「你希望我跟他回去嗎?」
他一怔,「不,我……」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那麼說?!」她揪著眉心,哭到嘴唇顫抖。
望著她那哭泣的模樣,他覺得心疼,但又有點想笑。
她還是個大女孩,是個想生氣就生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任性女孩,而他……應該成熟的他竟受她感染,變成一個衝動急躁的毛頭小子。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只知道當一切事情跟她牽扯上,他就無法理智的處理。
他對她的過去並不瞭解,就算她有一、兩個交往中的對象,他也不該如此生氣。她是個漂亮的女孩,身邊有一票的追求者並不奇怪。
他想,他不是生氣,而是慌了。因為他從不曾迷戀一個人,到這種無法冷靜、無法看清的地步。
「我想……我是瘋了……」他神情凝沉又內疚,一看見他拉著你、看見你護著他,我……我就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他懊惱地揉弄眉心,「該死,我居然覺得怕……」
陶琳收住眼淚,一臉迷惑地望著他。
害怕?他怕什麼?
「林,我怕你跟他走……」他抬起眼簾,深深地凝視著她,「我根本沒有把握將你留下來。」
「陶川……」
「相信我,」他濃眉一糾,神情懊喪,「這是我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信心。」
原本她還氣地胡亂發脾氣,更氣他誤解了她,但這一刻看著他像孩子般無助、迷惘的神情,她火氣全消。
她不知道看來。那麼冷靜成熟的他,居然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你怕什麼?」她蹙著眉心苦笑一記,「我不是在這裡嗎?」
她拉著他的手靠在自己仍然紅腫的臉頰上,「我被你打了,卻還留在這裡,我的心意還不夠明白嗎?」
想起自己失手打到她的事,他真是內疚悔恨極了。雖說他不是有意,但當那拳頭打在她臉上時,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地割了千百刀似的。
「林……」他歉然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所有的自責內疚都寫在臉上。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溫柔地一笑。
「不管是故意還是無心,我打到你是事實。」他神情凝重地道。
陶琳若有所思地,不知想些什麼。
突然,她掄起拳頭,冷不防地就在他臉上扁了一記。
她的拳頭軟軟的,對他來說當然是不痛不癢,不過他被她嚇著了。
「你……」他一臉困惑地盯著她。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們扯干了。」
她的笑容就像是雨後露臉的太陽般溫暖和煦,化解了兩人心中短暫的冰封。
他不知該說什麼,也實在無話可說。
伸出雙臂,他將她深擁人懷。「原諒我,我急瘋了。」
「我明白。」她將臉靠在他起伏著的胸口上,像個撒嬌的小女孩般。
雖然他剛才的「激情演出」讓她感到非常氣惱,也非常受傷,但她知道……他之所以那樣,全是因為他在乎。
他對她的緊張及在意,讓她感覺到自己被愛、被關懷、被擁有,而那正是寂寞的她一直以來所需要的。
她喜歡他不顧一切地愛她,儘管他的表現方式直接得有點傷人。
「現在……」她抬起臉來望著他,眉眼間淨是柔情,「你還在意我跟他的關係嗎?」
「如果我說不在意,那我根本是睜眼說瞎話,不過……我相信你。」他低頭,在她有點冰冷的額頭上印下炙熱的一吻。
「我跟他……」
他以手指輕輕地抵住她欲啟的唇,「你什麼都不必說。」
「不,」她拿開他的手, 「我要說。」她望著他,一臉堅持。